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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留魂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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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人间,六国之一赤水地界,素有海内名都之称“扬淄”——平遥城。
这是一个四季如春依山傍水之地,景色秀美绚丽似被书墨丹青涂染而成,碧瓦朱甍雅致考究,青瓦白墙鳞次栉比。
“人间暖色在平遥”之称颂可谓闻名人界六国。
酉时刚到,巍央湖岸边人流熙来攘往,歌舞升平之音纷至沓来,灯火通明宛若白昼,大批的游人把烛火放置圆盘推入湖中,灼灼的火色照的湖水反着莹莹晶光,湖面无波无澜静怡极了。
岸边,文人墨客摇着折扇走走停停,闺中姑娘遮着面纱藏着心事,小贩叫卖热情至极,三三两两结伴随行的花船上的乐声歌声从湖面上传来。
六月的平遥城,轻风清爽的直沁人心脾。
平遥城最大的酒家凌烟阁二楼包间内,朝兮已经慢条斯理的吃下了第三只烧鸡,第十六只螃蟹,还有数不清的糕点。
流楽没朝兮那么好胃口,早早的就住了手停了筷,透过二楼的窗边望着路过的路人,偶尔扇动下纨扇瞧瞧姻缘线,若是遇到合适的就一甩纨扇顺手给系上红线,倒是随性惬意的紧,不时还发出感慨:“夏天,恋爱的季节哦。”
朝兮是初次来到人界,眼看什么都觉得有趣,吃的尽兴后随着流楽的视线望着楼下的过路人,竟发现一个女娃娃两手一直在用线晃动两头为两只扁平状的圆轮,不由的双眸一亮,忙指着楼下要走过的女娃娃问流楽:“那个穿着粉衣的小孩子手里拿的是什么,看起来很好玩,”
流楽摇着纨扇徐徐的扇,目送女娃娃蹦蹦跳跳的走远,两手一摊:“不识。”
朝兮有些错愕:“你不是凡界飞升天界的吗,难道我记错了。”
流楽嘴角弯起:“嘻嘻,这你没记错,十世善人,在第十一世得太真上神点化成仙,气运值和幸运值都是绝佳,哈哈,还因为是人族成仙的缘故,一路高升,这才不到四万年就是星君了,想想这一路顺风顺水的,是挺气人吼。”
朝兮也有些感叹:“虽说世间修行万万种,不过十世善人,修的魂体凝实,你这修行的法子也算是千古独绝了。”
流楽骄傲:“哈哈,谁说不是呢。”她身后此刻若是长了尾巴,肯定是已经高高翘起,直上云霄了。
“可你是凡界飞升的,我怎么觉得你对人间也不算很是熟悉呢。”朝兮不经有些疑惑。
“额...。”流楽卡壳。
朝兮:“怎么。”
流楽咧嘴:“...一提这个我就遗憾啊,成仙后,前尘尽忘。”
朝兮:“...好吧。”
流楽试图挽尊:“时光如白驹过隙,沧海都可化作桑田了,我飞升时的王朝具太真上神讲叫大雍朝...”她看了一眼绽放在夜空中的璀璨烟花:“如今斗转星移王朝更替,六国分天下,大雍朝已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想来,今时早已不同往日,记得那些过往也未必有什么用,还是得了解当下。”
她开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这当下还得从战国公元前496年说起,那时候北魏经历了百年最大浩劫,旱灾天降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魏朝君主治国本就昏庸无能,平常日子就是脂粉堆里众情为乐,民生抛之脑后,百年浩劫天降也是浑不在意。
江北大旱二年后,靠天赏饭的两季庄稼颗粒无收,无良商家又坐地起价,官府赈灾只是一锅锅少少粥粒的饭水,民众苦不堪言饿殍遍地。
乱局之下国土分裂,各地诸侯王纷纷揭竿而起,混乱持续百年后,一些周边小国都相继被玄梁、赤水、北岳、东黎、江陵、苏萨,六个大国吞并,也就形成如今六国鼎力之势,而这个局势维持到现今也有三百多年了。”
朝兮猜测:“天下分久必合,此次又出了乱世怨侣,那是不是意味着维持了三百多年的六国鼎力局势要破了。”
流楽微点头,凑近朝兮轻语:“我此次下界前有去趟玄机阁,求见太真上神,求磨他许久,总算知道了点消息,那就是凡界的真命天子将会在玄梁、赤水、北岳这三国中选出。”
朝兮看着流楽一脸这是个大秘密的表情不经沉思,半会才迟疑道:“流楽,你有没有觉得太真上神肯告诉你,是让你不要坏他事的意思。”
“呃...。”流楽咽下糕点呛到,锤了胸口好几下后道:“不会的,我来人间解乱世怨侣的红线,这事和太真上神又没什么联系。”
“你确定,太真上神职位是司命,顾名思义掌管人的生命,还主凡间帝王更替、命途,主灾祥、祸福。”朝兮犀利的点出。
流楽默默的放下酒杯:“我现在不是很确定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乱世怨侣,循名责实就是要兴风作浪的一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动这世间局势的怨侣。
而想来,有这本事,这天下的争夺必是要分一羹的。
好一会后,流楽打破沉默:“怪不得大家都懒得提二千年一比的乱世怨侣,对此完全没有五百年一比绝世佳偶时来的欢声鼓舞兴致高昂。”
“呃。”朝兮支吾了一下,最终默默吐槽道:“...流楽,其实我一直很想对你说,...你们姻缘阁真的挺会玩的。”
流楽挑眉:“六界四海八荒,天宫的姻缘阁,四海之外的月夕阁和千机馆,东海之外大荒之中的蓬莱,忘川尽头的地焰楼,号称六界五绝之镜,想想这名头,会玩是必须的。”
朝兮指尖夹着糕点晃了晃:“吃喝玩乐赌,每次想起五绝之境,最吸引我的还是月夕阁和蓬莱,真的是好想去啊。”
流楽表示不看好:“这人界赤水一带是暮言星君的管辖地,你竟然都是第一次来,我觉得等你去过,少说得有个几万年...哦,不,应该是几十万年。”
朝兮哭笑不得:“怎会...”但其实她自己也觉得不是很确定,所以迟疑的补充:“...应该不至于。”
流楽看破:“就你这样,终日只知道围着暮言星君转,而且不是我说他与东海的四公主来了这平遥城,估计你还是会呆在九华一直等他归来吧。”
朝兮嚼啄糕点摆手表示吃东西说不了话。
流楽心累:“...你啊,若是想去,还是告诉暮言星君吧,俩人一道去吧。”
朝兮咽下糕点,嘴硬的反驳:“谁要与他一起。”
流楽继续看破,调侃的反问:“这话说完你自己信吗。”
朝兮无言以对,败北。
楼下,街道边的小摊小贩吆喝声叫卖声依旧不绝于耳,杂耍艺人敲锣打鼓还在吸引人潮,不时的还能模糊的听到舞女悦耳的歌声。
可这都没有人们开始趋之若鹜的往湖岸边的竹亭行去来的吸引眼球,大堆的人潮涌动吸引了流楽的注意力,她用纨扇指着竹亭的方向对朝兮道:“看哪里,一定是发生好玩的事情了。”
朝兮好奇的望去,心往之:“那就去凑个热闹吧。”
招呼了店小二进入包间,把饭钱给了一脸僵直呆愣好似痴傻掉了的店小二后,她们从窗口跃出,相继飞到竹亭上方的空中停住。
离近后发现此时的湖岸边停靠着好多艘船,人潮已经熙熙攘攘的围了一个大大的半圈,烛把和灯笼的光亮照的竹亭四周璨莹透亮。
“这是怎么了。”流楽挥动纨扇左顾右盼,却瞧不出眉目,只得看向朝兮提议:“要不下去看看。”
朝兮点点头,然后她们两人用法咒隐去了身形,很快降落到了竹亭边。
人群中,几个中年妇人正在窃窃私语。
流楽拿纨扇点了下朝兮,指了指妇人们,朝兮心领神会,两人一同走近妇人们开始探听妇人们的谈话。
“才刚湖面起了好大的波浪,也不知道掉进去湖中的人还能不能救回来。”
“我瞧着够呛了,有两艘船直接就翻了,还有好多艘船里都掉下去了人,这太多了,哪能都救回来。”
“说来也真是奇怪,巍央湖往常不会掀起这样大的巨浪啊,还一连好几个,真是要命啊。”
听到此,流楽和朝兮那还能不明白,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都凝重了起来,赶紧都飞向半空中,然后潜入了湖水中查看,开始施展法术救人。
用气泡包裹住溺水的人,注入法力使之浮出水面去向岸边,如此朝兮和流楽一连救了好些人。
好一阵子后,朝兮越往湖中深处游去,就越发感到一股她委实太过于熟悉的气息。
寻了半天却在湖中再也寻不到人类踪迹的流楽游到朝兮身侧,见朝兮神色越发凝重,不由的疑惑:“怎么了。”
朝兮看向流楽,说:“我感知到了,剑主正在附近。”
话音刚落,朝兮和流楽四周骤然起了波澜,两股水流自湖底快速流转,一个巨大的圆球临近,等圆球破散开来后,赫然就是朝兮无比熟悉的暮言星君和流楽前不久在临渊见到的东海四公主重水。
见此情景,朝兮明显的一愣,回过神来后眸光灼燃。
暮言自朝兮入水后就已经感知到了朝兮就在附近,所以见到朝兮也没感觉到意外,他自然的来到朝兮身侧,还温润的笑着冲朝兮道:“是来湖水中救人的吧,人已经都救上岸了,放心。”
朝兮淡淡的哦了声。
暮言又靠近了些朝兮,这次逗趣的说:“怎么自己出了九华,是来寻我的吗。”
朝兮望着从容自若的暮言,好一会后才扬起一抹惑笑道:“是呢,本想给剑主您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您这会正陪伴佳人,贸然打扰真是失礼。”
被朝兮怀疑与佳人相约的暮言眨了眨桃花眼,眼见朝兮阴阳怪气的样子就什么都懂了,她这是醋了,于是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和四公主只是在办案。”
“前不久平遥城的山神来报说东海所管辖的巍央湖的湖主水龙羽生被杀,平遥城隶属于赤水一带,是我的管辖地,所以特与四公主来调查此事,...哦,对了。”他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还未与你介绍,这是东海四公主重水。”
然后暮言又看向重水指了下朝兮和流楽分别道:“这是我家的朝兮,那是天宫姻缘阁红娘流楽星君。”
此话一出,很具有杀伤力。
即便朝兮瞧了暮言一眼,瞬时心如明镜他那么说是在哄她,可是她的恼意还是就此隐了去,哪怕看向东海四公主重水发现她因暮言的解释而面色低落时,心里暗想,她那个样子明显是红鸾心动,孤男寡女的办案,不是早晚出事的节奏,但也还是忍着问了好:“四公主。”
眼观四方,流楽见状忙放下了遮在脸上的纨扇,应和着也道:“四公主,又见面了。”
但重水微垂眸,冷淡的不发一言只是点了下头算是回了招呼,不过好在这态度虽然有些倨傲,可她做起来却只让人觉得傲雪凌霜。
流楽吐吐舌,暗想,冷美人我消受不起啊,我还是喜欢魅惑众生、柔媚无双又似火灼燃,嗯,就像朝兮那样。
就在流楽想入非非之时,重水看向暮言道:“这次巴蛇弦廷为了逃走不惜枉顾人命,着实残暴可恶。”
暮言回说:“若是不抓到他,肯定会再生祸端,...我们先出水面吧,这次打草惊蛇,想来抓捕他得需从长计议了。”
而后四人隐着身形从水面浮出,然后就要往湖岸竹亭边走去。
此时二十多个官差围着湖岸一直在巡查,溺水被救起的人已经被抬回去,或者走回家了,零零散散湖岸边已经少见掉下去的溺水者了。
竹亭四周一时之间显得空阔,而这就让背着长方形木箱一直蹲在地上不知在查看什么的两个人显得尤为显眼。
当越行越近后他们看到,那两个人正在检查三具尸体,并且看腐烂程度死的时间还多有不同。
暮言看了眼三具尸体:“有秽气啊,虽已消散些了,可还是难藏那股恶心的气息。”
这时两个仵作也大致检查好了,可没想到的是,年老的仵作却对着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衫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的人告知结果,并且恭敬的道:“司寇大人,三具尸体,分别大约死于四天前、六天前和十天前,死因都是被挖出心脏致死,并且死后身体都被绑上了石头,推算看来是让其沉入巍央湖中后因为重量不会漂浮上来。”
仵作说完后,一个应是官差队长的人也对着他恭敬的道:“这三人附近的百姓已经认了出来,分别是东街绸缎铺家的吴通,北街典当铺家的钱石,东街以打鱼为生的渔夫杜祥。”
“这三家可报过案。”偃修问。
官差队长点头:“报过,这些时日我们都在全力寻找,没想到他们已经惨死了。”
偃修继续问道:“那像这样报失踪的案子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家。”
“是的,近三年都是有几户这样的人家,可每次都寻不到人,线索稀少,只能搁置了。”官差队长回道。
偃修沉思:“他们失踪的地点,最后都寻到了哪里。”
“巍央湖,最后看见他们的人都说他们去了巍央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