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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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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迪排了两个小时的队,终于吃到了被炒上天的网红小龙虾——这是家二十年的老店,以独家配方造就的香辣出名,后面更是推出了芝士小龙虾,小龙虾月饼,小龙虾披萨等新品,不过早在它被营销号们炒成网红店,需要大排长龙之前,李善迪就和林衡来吃过了。
今天他再过来,装修菜单什么的都没变,唯一的变化就是多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因而显得味道比记忆里更好了。
记得那次林衡吃着吃着就拿纸巾擦嘴里吐出的血,越擦越多,好不容易止住了,林衡才龇牙咧嘴地说,吃得太急,口腔不小心被虾壳扎出了血。
一向慢条斯理的林衡难得这么狼狈,把李善迪笑得要死,边笑还边拿平时林衡说他的话来损他:“你吃那么急干嘛,又没人跟你抢……”话还没说完,嘴里已经被林衡塞进一个剥好的虾仁儿。
对了,回去后,林衡还拉肚了——李善迪很喜欢吃辣,林衡也能吃辣,只是陪着他吃多了,肠胃渐渐就不太好了,但还是经常迁就着陪他吃。
那时候他们已经脱离了胡林两家,一切都刚刚起步,加上林家的暗地施压,两人在工作上屡屡碰壁,赚来的钱刨去基本的生活费所剩无几。
他问林衡:“我是不是太会败家了,什么都不会,只会吃喝玩乐??”
“你不败家,我还赚钱做什么?”林衡一脸惊讶,尔后一本正经地表示,“我们要学会负债经营——负债,才是最直接的动力。 ”
就在李善迪发呆时,旁边两个女孩子的声音骤然响起:“帅哥,请问这里有人吗?”
李善迪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杵着放空呢——都忘了这店已经是个网红店了,位置供不应求,没有空间给他坐着发呆。
李善迪看看周围已经围了三四个人,就等他这个位置,顿时感觉自己再不吃快点儿,他们会直接拿起盘子塞进他嘴里。
“嗯嗯,快好了。”
他把最后几个小龙虾掰完吞进嘴里,扯了张纸巾,匆匆忙忙走出店外。
走了一会儿,他又停下了——刚吃完小龙虾,嘴巴好干。于是他决定坐下一站地铁去附近一个小资咖啡店坐一下。
地铁上没什么人,李善迪找了个空位坐下,掏出手机玩儿游戏,被人压着打了半天,他只好去抱大神大腿——这个大腿还是林衡介绍他认识的,足足有好几年了。
当年还是高中生的李善迪,没日没夜沉浸在打游戏里,荒废学业。
林衡跟着去打,发现自己实在玩儿不过来,花钱雇了个大神,遇见李善迪就砍,生生砍到他不敢上线,后面又一连串威逼利诱,让李善迪好好学习,承诺高考完就让大神带他打排位。
后来师徒两人线下面基——不得了,大神除了游戏打得好,骂人的声音特别好听,还是个美男子,可把李善迪这个小基佬整得五迷三道。
李善迪就这样疯狂崇拜起大神来,有事没事宅在家玩游戏。回过味儿的林衡除了重新陪玩游戏,排位追上来外,没事就拖着他出门去打篮球,时不时出去旅游,就是不准他宅在家跟大神培养过于热络的不正当师徒关系。
到站了。
李善迪收起手机,出站的那刻,被空调的冷风吹得眼睛疼——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一面想忘记林衡,一面又不停地去重温过去的点点滴滴。
就像瘾//君子一般,一面想戒掉,一面又忍不住放纵。
如果再狠心一点,就该远远逃离这座城。而不是一遍一遍坐着曾经两个人一起坐过的地铁,去两个人经常一起去的书店咖啡店,一遍又一遍玩儿两个人一起玩儿过的游戏,一遍又一遍沉浸在回忆里走不出来。
“小文文~我在喝咖啡咧,要不要一起来装个B~”李善迪发了个微信语音,端起这家店一百五一杯的招牌猫屎咖啡,专心装起了B——也许只有在顾文衍面前,他才能变成那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李善迪,因为舍不得顾文衍担心他,装着装着,好像也成了真,只有在他面前,才是真正的放松。
时不时有女生过来搭讪,李善迪笑笑,并不回应——他今天戴了副The owner□□镜,头发没用发胶,刘海披在眼睛上面点儿,更显得脸巴掌大,往窗边一坐,长腿一摆,随性又张扬,夺目得很。
李善迪听着歌刷了会儿微博,感觉有人在靠近,抬头一看,那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一如回忆中的清朗端正,英俊挺秀。
李善迪拔腿就跑。
却被一把抓住手臂。
“前男友而已,有必要逃跑吗?”他轻声说,手上的力气却一点儿没放松,“小迪,我们聊聊?”
周围的女孩子们开始窃窃私语,有的甚至拿出了手机。
“请别拍照,谢谢。”林衡转向那个高举手机的女生。
“呃,好,不好意思……”
“小迪?”林衡看向他,目光微微带着点儿警告。
“我们换个地方吧,我不会跑的。”他还是妥协了。
“你也跑不掉。”林衡松开了手。
两人并肩走出店外。
“去‘竹屋 ’?”
“嗯。”
“竹屋”是他们以前常去的一家日料店,有单独的包厢,环境清幽,灯光暧//昧,榻榻米不管坐着躺着都很舒服,特别适合情侣约会。
两人进了包厢,点了餐。
李善迪刚吃完小龙虾,其实有点吃不下了,但还是埋头苦吃。因为不低头吃东西就得抬头看林衡吃了——他不敢看他。
明明人不在跟前时那么想念,现在人在眼前了,反而不敢细看,生怕从对方眼里看到对自己的厌弃。
“怎么,不合胃口?”林衡温柔地询问。
李善迪一愣——他还是一样,明明他吃得那么积极,连抬头的间隙都没有,他还是能轻易判断出,他是真的享受还是顺从配合。
“没有,”李善迪终于抬头,看着他清瘦的脸,忍不住道,“你多吃点儿吧,看你瘦的。”
林衡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也瘦了。不过,更好看了。”
特别是眼角眉梢那抹隐隐的女眉意,一想到是谁让他举手投足都带上挑//逗不自知的气息,他就恨不得将那人挫骨扬灰,下辈子也别想再碰李善迪一根手指头。
“还和叶尊一起?”
李善迪几不可闻地点头。
“为什么偏偏是他?你明知道他是为了叶菁才接近你。”
李善迪看着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林衡撞破他和叶尊偷?腥后,说:“你只是被叶尊骗了,我可以原谅你少不更事,经不住诱//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如今,旧事重提。
李善迪的回答还是那一句:“可是,我爱他。无论他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林衡静静听着,暗自咀嚼李善迪口中的那三个字,莫名的酸楚从牙根处冒起,仿佛有人将毒性最猛烈最能折磨人的毒液刺进他的骨髓里,四肢百骸都被侵蚀殆尽。
喉咙艰涩嘶哑,说不出话来。
“你快结婚了,我们见面不合适,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李善迪起身,又被猛的掼倒在榻榻米上。
林衡从上方俯视他,眼底一片阴鸷:“你告诉我,我们十年的感情,比不过叶尊那几个月?”
李善迪终于不再逃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穷怕了。我爱的,是无所不能,意气风发的林家大少,不是连戒指都买不起,要我跟着你一起扣扣搜搜过日子的臭穷酸。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吗?”
林衡却不恼,反而轻轻一笑:“这就是你想要的?我知道了。”
他低头,轻//嗅李善迪润洁的锁///骨,能感觉到那年轻澎湃的血液在薄透的肌//肤下游走,他可以想象那是多么诱人的原始生命力,而他,如同日渐迟暮,垂垂老矣的雄狮,却还要强撑着一口气,去捍卫旧日的领土和雌/兽:“那我倒要看看,等叶尊成了这样的臭穷酸,你还会不会跟他一块儿。”
“林衡,你想干嘛?”李善迪急了,揪住他的衣领。
“叶尊抢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也犯不着跟他客气。”林衡满意地看着他的视线回到自己身上,“小迪,你看,你又任性了,跟我在一起不好吗?干嘛去招惹无辜的人。”
这个人不是林衡。
这人眼睛里闪着的光,无比森冷,像最阴毒的蛇蝎,正紧紧盯着他,好像要把他撕碎再吞//噬入腹。
仿佛已对他恨之入骨。
是他将林衡变成这个样子。
那个如头顶那万丈青阳般明亮俊郎的青年,变成了这副模样,枯萎,阴鸷,狠绝。
林衡下了死劲儿摁住他,低头口勿向他的唇。
瞬间惶恐袭来,李善迪心突突直跳,猛地挣扎起来,混乱中抬脚一踹,林衡身子一偏,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先是一声,后断断续续,再到止不住剧烈地猛咳,仿佛喉管被咳不出的血痰堵住了般,不上不下的干涸,拥堵,撕裂。
李善迪慌了,忙去拍他单薄的背:“阿衡,阿衡!你没事吧?阿衡你不要吓我!”
林衡咳得眼泪都出来了,那一声声干涸到极致,要将声带撕裂开来的咳嗽声,穿透肺腑,让人害怕。
李善迪一靠近,林衡便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因为咳嗽,没什么力气,只是虚虚扣着,李善迪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挣脱。
林衡一双眼睛,被咳出的眼泪填满眼眶,仿佛下一秒就会滴落般,猩红衰竭到极致,他贪婪地盯着李善迪,缓缓问:“小迪,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明明是气若游丝地询问,却如杜鹃啼血,无尽的哀求。
李善迪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睁着眼看着他,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也一样,早已被泪水浸透:“就这样吧,林衡,我没守住自己,你也一样,你既然选择了菁姐,就不要辜负她。”
“你是在怨我吗,小迪?怨我没有等你回心转意?”林衡眼底焕发出转机的光芒——他竟会为此感到窃喜,像最忠诚卑微的奴仆,终于等来赎买他的主人,欣喜若狂地将自由和尊严双手奉上,一切的一切,都不要了。
“林衡你不要这样,你不需要这样……错的是我,是我不配……”李善迪终于忍不住,眼泪潸然落下。
下一秒,他被拥进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那里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喧嚣纷乱,只有真实的根骨血肉组成这世上最脆弱也是最强固的壁垒,隔绝除两人之外所有的一切。
有人将他的眼镜摘下,温柔地吮去他滑落脸颊的泪水。
林衡拥抱着他,无比虔诚着留下巡礼般的亲口勿,好像拥抱失而复得的,此生最大的宝藏。
“小迪,再多等我一下,很快的,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分开我们了。”
包括叶尊。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绝的光,满是恨不得将那人抽筋扒骨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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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死了,都不想上班了。”叶尊脱下领带,立马躺在沙发上葛优瘫,“那些傻逼经销商太难搞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李善迪给他倒了杯解乏的红茶,“我看你也撑不了多久。”
“那不行啊,我不努力,等等被我姐夫逼宫上位,我拿什么养你啊。”
李善迪端着茶杯的手顿时一抖。
“我给他戴过那么大一顶绿帽,不报复回来简直不是男人啊,你说是不是?”叶尊看着眼前的人,从他半遮的眼睛,纤细的颈项,看到柔软的耳后,忍不住伸手缓缓揉//搓。
李善迪默默咽下一口茶,并不搭腔。
叶尊手一伸,揽过他的后脑勺,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差点把李善迪手里的茶杯晃倒,红茶溢出,李善迪迎向他审视的目光,那双眼睛,睫毛微扬,在灯光下渲染成了光羽,特别不真实。
“烫……”
叶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他泛红的眼眶:“你跟他见面了吧?”
李善迪怔住了。
“他惹哭你了,还是……CAO哭你了?”
“嘶啦”一下,一片创可贴被撕开,红痕展露无疑。
“你不解释一下吗?”
李善迪枕在沙发上,眼前是叶尊看似平静实则暗涌的脸庞,他居高临下,将他的视线全部覆盖,手腕被扣住,所有后退的道路被封住。
叶尊的呼吸近在咫尺,明明已经到了忍耐溃堤的边缘,眼神却一片冰冷的镇定。
无比幽深的眼神,紧紧锁住的手腕。
像被蛊惑了一般,李善迪仰起脸来,在他唇上轻轻一碰,并不离开,声音贴着微颤的嘴唇传递过去——“对不起……你可以惩罚我……”
他伸出淡红色的舌///尖,从微张的嘴唇探进——
叶尊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是李善迪第一次主动靠近他,口勿他,还是以这么挑逗的方式引///诱他。
他低下头去,百般纠缠,掌控住绝对的主动权,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呼吸不畅。
“你这招是跟谁学的?嗯?”
叶尊贴着他的额头。
“没有……”李善迪被他压得呼吸难受。
“所以这个是谁种的?”叶尊晃了晃还黏在手上的创可贴。
“……”竟然没有混过去?
“是林衡吧?”叶尊死死盯着他,“你们什么时候见面了?”
李善迪手臂被他掐得发红,他咬牙道:“我没有义务跟你报备。”
“你再说一遍?”叶尊皱眉,感觉灼热感从胸口冲上眉头,眼睛都快烧得赤红。
“你去找小鸭子的时候跟我报备了吗?”李善迪反问他,“我也去找了,怎么了?”
“你去找哪个小鸭子了?”叶尊的怒火不降反升,“我阉了他!”
“我管你他妈要干嘛!先放开我!”李善迪猛的挣脱来,就要起身——
“李善迪!你有没有良心?”叶尊扯住他的胳膊,“我现在天天西装打领带,穿得跟个傻逼似得去公司给人当猴子耍,我爸要我从基层做起,他真正想培养的是我姐和林衡,我在他眼里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不知道吗?你当我是为了谁才发了疯似得去他们跟前跌份儿?!”
李善迪看着他愤怒到赤红的双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他妈就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在努力,林衡出什么损招儿我都不怕,我只要养得起你就够了,”叶尊看着他的眼睛,越说越激动,眼眶都开始泛红,“我以前是个混账我承认,但我现在愿意改啊?你不能,不能在我拼死拼活,什么尊严都放下的时候,跟我说你玩儿腻了,找别人去了,我受不了,李善迪,我真的受不了。”
看着这样陌生的叶尊,李善迪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他怔怔地听着,瞳孔止不住地颤。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现在这么难受过,李善迪。”叶尊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微妙的变化,“以前让你那么难过,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你也不要再拿这个惩罚我了,行不行?”
“……”李善迪张开嘴,却发现喉咙干涸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没有去找鸭子……”顿了一下,又干巴巴地补充:“前几天跟景哥去应酬,玩了真心话大冒险……怕你误会才贴的创可贴。”
叶尊抹了把脸:“嗯,我信你。”转身又抱住他挺直的腰身撒娇:“我干嘛这么激动呀?我错了……都是那个傻逼主管,让我在电脑前看了一天k线图,看得我脑仁疼……”
“这样好点了吗?”李善迪帮他揉捏太阳穴,“力气够不?”
“够……好多了,宝贝儿……”
叶尊枕在他腿上。满意得直哼哼。
“你简直太好了,宝贝儿……”
叶尊就像只大狗,受委屈了葡萄似得眼睛还会气得掉眼泪,给他根肉骨头又忘记自己在气什么了,非常好哄,当他认定你是主人时,便是绝对的虔诚专一,把它所有的东西叼来给你,把缰绳交给你,把锁链交给你,把沉甸甸的信任和真心交给你。
通通给你。
“我说刘千景底下就没人应酬了吗?你是做正经工作的,又不是陪酒的。”叶尊不满地哼哼。
“他才舍不得手下陪酒呢。”他也没那个胆子推给顾文衍。
揉着揉着,叶尊看着那个碍眼的印迹,一把搂过李善迪,一下就露出一口森白的獠牙:“这个印子难看死了,不行,我得把它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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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叶尊抱着他,仔细又爱怜地亲口勿他汗湿的眼角,“你别再去招惹谁了,你多看别人一眼,我都会发疯。”
恍惚间,李善迪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窝在林衡怀里,跟他说,你有了我,就不能招惹别人了。这辈子就只能有我了。
哪想到,一辈子那么快。
而誓言,比一辈子还要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