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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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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也在聚餐之后单独约过易儿,易儿想也没细想,就找借口推脱了,她觉得自己一个时尚杂志基层销售,除了帮忙指出班长穿衣打扮的瑕疵,其它是真帮不上班长什么大忙。
当然班长不是找易儿帮忙拉关系、打通关节,更非请教她什么时尚风向。上次吃饭得知易儿依旧单身,让班长的小心脏接连几天兔子一样活蹦乱跳,他原计划了高档西餐厅里和易儿共进烛光晚餐、把酒言欢的场景。班长的浪漫显然并不因身处西部而和时代的洪流脱节,和普通人先入为主的观念不同,西部的概念并不等同于贫穷的山沟沟,和西部大开发的有声有色相称,声色犬马的消费也丝毫不比内地落伍,任何时髦的观念在他的小城市都能生出茁壮的茎和干,开出不同寻常的妖冶之花,发达的根系和他的队伍丝丝入扣般相连。
班长穿了真丝的浴袍,小姐温柔的指尖,在他内容丰满的肚皮上浓情爱意地蠕动着,嗲嗲的港台味儿让人无法辨别她的故土故乡,“我说老板,上楼去做个保健呗,给您做个全身泰式,人家可以给你打八折哦,消费只要八百八,不贵的啦。”
北京的保健显然没有他想象的内容那般丰富,出了门,班长心里暗骂,一腔牢骚无处发泄。电话里老婆又准时准点儿查房,这个醋劲十足、掌控欲望极强的女人,只怕挤出的奶水都成酸奶了,“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啊,你可别给我在外头胡搞瞎混的。”
班长低眉顺眼,用着唯唯诺诺的讨好腔调,“老婆,哪里敢呀,你还不了解我啊,我心里始终就你一个啊。”
他的老婆并不买账,但是听到这样诚惶诚恐的说辞还是稍感欣慰,她已经不再是青枝绿叶,对这个羽翼渐丰的成熟男人,她欲纵故擒地将他玩于股掌之间。男人吗,有几个柳下惠,尤其是她这个现在有条件腐败堕落的丈夫,近三十岁男人味十足的大老爷们,即便出轨就出一下子,她有的是招儿治他。她依旧用了娇滴滴的口气,嗔怪着:“别肉麻,你别带点什么脏病回来,让我和孩子跟着你丢人现眼,我倒不能把你怎么样,毕竟你是孩子他爹,可我爸啊,你知道他那人,指定轻饶不了你。”
“知道,知道,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隔着电话,班长照旧点头如小鸡啄米。
班长知道生命的价格。生命的价格已经可以用十几万或者几十万这样一个确切的数字来衡量。人是经济动物,经济动物讲究的就是理性,是量化。易儿嘛,装什么清高圣洁,扮什么不入凡尘,他不信砸几捆钞票下去易儿不轻解罗裙。官至七品的班长,也曾一表人才如今腰围粗了几圈的班长,开始象个雄风轩昂的“男人”一样进行思想的□□运动。——不可言说。
班长在街口的霓虹光影里,溜溜达达着往宾馆走,猛一抬头,却发现一个有些熟识的身影,正大步流星地从他面前走过。是谁?会是谁那?大学的同学?那趾高气扬般的走路架势,不是每个男人都能随随便便摇摆出来的。班长紧走两步,想跟过去凑到跟前,好看个明白,男人已经弯腰钻进了辆越野车。
没错,像是他,大学时候学校的风云人物——陈跃进,可前些日子易儿不说他正留着洋吗?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自己操哪门子闲心,班长自嘲地摇摇头,心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班长没有看错,从他面前一闪即逝的男人,正是易儿大学时候的初恋男友,陈跃进。
陈跃进走路姿势确实别有特色,不是什么步履坚毅,更不是轻快如跳羚,他个子瘦高,走起来步幅大,肩膀微耸,腰身不动,屁股却少许有些扭,两手摆动幅度也大,稍显夸张,有点儿目不斜视的男模走台的架势。事实上,当年在大学,他确实也曾是学校模特队的一员,并且偶尔兼职野模串场,一向是开场秀的不二人选。于是,他往人流中这么一走动,旁人的眼风总会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过去,然后将他捕捉个正好,惊讶于这个人间难得的至尤之物,气质是如此卓然不可方物,冷冽而从容地从人群中惊鸿而过。
不出所料,他这次去内蒙,毫无疑问是又一次的徒劳无功。实际上,这不能怪他陈跃进能力不济,模模糊糊的资料在时间的长河里早被洗刷的一无是处,即使业内最有名的专家来了,毫不例外地都会抓瞎。几次回国,他腿没少跑,人没少问,钱没少花,内蒙、北京、香港、西藏,城市村镇山区,几次三番下来,值得一去探寻的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可到头来,还是没能得到任何值得庆贺的结果。一条条隐隐约约的线索,一条条去向不明的路,初看都大有可为、值得深挖,走到最后才蓦然发现,没有一次不是踏入了没有出路的死胡同。
当然事情到这里还不能算完,就算面临的困境难比登天,他也得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争取完成这份报酬不菲的秘密任务。其实,陈跃进并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这次他同样心里没数,但他发过誓言并且深信,只要他要找的人还在这个地球上,他就没有理由找不到。前面的工作也不全是无用功,起码下次回来,再寻找的范围将会缩小到更窄更具体。
他扫过路边的招牌,巨大的泛着白光的“DESTINO”字样,隐在流苏一样从楼顶垂下来的灯瀑里。Destino?对他来说,哪里才是destino?纽约?不是,三蕃?不是,温哥华不是,马尔堡不是,墨西哥城同样不是,那么,北京会是吗?虽然转悠了一个大圈后又兜了回来,但北京多半只是另一个圆圈的起点,至于宿命中的目的地,它应该不是。他的全部生活,注定就是这样一份又一份工作,一个接一个任务,周而复始,前途莽苍,不见终点。
他打开车门,喃喃地自言自语,“Destino,destino,donde esta mi destino Quien sabe?I’m still on my way。”(终点,终点,何处又是我的终点?谁知道?我一直在路上。Destino,西班牙语,有宿命、终点之意。)
曾几何时,他感到身体里涌动着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的牵引,使得他度过那些性命攸关的时刻。但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又将引导着他抵达何样的未知之地,他没有任何头绪。他孤身只影一人,彳亍摸索着,磕磕绊绊走过漫长的路,来时路弯弯绕绕、坎坎坷坷,一如雾气升腾的迷宫。他问过路上遇到的每一尊真神假神,但他们给不出明确的答复。那些模模糊糊的传说,那些残存不全的神迹,那些离奇诡异的梦魇,串成一副无解的艰涩图画,始终遮挡在他和前进的方向之间,更别提命运的终点。
然而这次,某个女人言之凿凿地告诉他,他会在接下来的找寻过程中,得到他长久以来苦苦求索而不得的答案。
真的吗?他并不百分百确定。
他看了看手中的字条,发动了引擎。字条是他得到的最新线索,上面只有潦潦草草不几个字,“常州,《四美图》。”
陈跃进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他的大学女友易儿,正在不远处的另一条街上,不紧不慢地在杯光灯影里走着。她和陈跃进,两个人几乎算是擦肩而过,这一切放佛是命运之手刻意编纂的脚本,又像是生活中万千无来由的巧合之一。
易儿喜欢穿过这条斜街,在一水儿的酒吧、餐馆、美发厅前,晃晃悠悠溜达着走过去。她抬头,一个巨大的汉字“桃”和一枝娇艳的桃花霓虹,在屋檐上红红绿绿地交替变化着颜色,屋子里轻柔的爵士,穿越繁复的玫瑰窗泄露出来,看样子像是一家占卜主题的酒吧。她停了一下,仔细听了会儿,又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前面店里的鸭脖子久负盛名,要不要买几根回家,咂巴咂巴嘴?恐怕姐姐又会强咽下数口唾沫之后一把夺将过去,风卷残云眨眼间寸骨不留。脑海中闪过这样的画面,她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人也已经到了店铺前。她停下来,“鸭脖儿,给我来五根,微辣的。”
容儿咂吧着美味鸭脖子,不由地鄙视起自己来,你说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美食当前愣是控制不了嘴巴,照这样下去,谈何减肥瘦身、披上嫁衣的终身大计?“我现在决定了,明天中午省了,不吃了。”她“呃儿呃儿”地连打两个响嗝后,凝重地说。
“用的着吗?俩鸭脖子又不长肉,上次连吃两顿那么肥的烤鸭,也没见你长一两肉。”易儿盯着眼前干净到不剩一丝肉渣的骨头,说。
“还都不是第二顿饿的啊。”容儿摇头晃脑地做出痛心疾首状,边说边重重地拍了下沙发。
“啊?你还不吃了?你跟谁置气啊?跟鸭脖子?不是妈说你啊,这几年不一直这个体重吗?干吗啊?非跟自己过不去?别太过了,啊。该吃吃,一顿都不能阶,健康要紧。”母亲嗔怪地说。
“妈,你知道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现代人们的审美?现在不都是以瘦为美吗?我要是生在唐朝啊,我才不这么折腾自己。对了,易儿,我今天碰见你们老板了。”
“谁?”
“还能有谁?不就花朵她姐夫嘛。”
“见就见到了,有什么奇怪的。”
“猜猜他跟谁在一块儿?”
易儿看了眼姐姐。还能有谁?莫非是安双吗,除了安双,谁还能让姐姐摆出这样高深的姿态?
“你肯定猜错了,不是安双。是花朵她姐,和你们老板讨论孩子的事情。”
“什么孩子?”
“没听清,好象俩人在说什么孩子跟谁过,我只是听到那么一两句儿。”
“你在哪儿听到的?”易儿奇怪。
“在悄江南吃饭的时候,凑巧儿,听到那么一耳朵。”
“哟,姐姐,中奖了还是捡钱了?去那么高档奢侈的地方吃饭啊?”
“这不有人请客嘛,叫我可舍不得。”
事实上这顿饭是孙威请的。对于母亲和妹妹的好奇心,容儿当然不打算如实禀告,“你们甭管哪个有钱人请了,反正别人请,你们又不掏钱。”接着她“呃儿”一声,又是一个饱嗝。
孙威不是有心为了易儿走什么迂回路线,指望着从易儿身边的亲人打开缺口,各个突破后再直捣黄龙。易儿对他短信电话的冷处理,足以摆明态度,孙威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男人起码的高傲和尊严让他很快冷静下来。这回也是赶巧了,人流中万万千,可他就是那么不走运,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让容儿逮着了。当然,他也没有刻意去避开容儿,他电话打得忘我起劲儿,根本没有留意到容儿已经尾随他老半天了,等他挂电话时候,才发现容儿眼睛跟铜铃一样,瞪得老大,正一转不转地盯着他,“啊?”孙威给她吓了一跳,“你这干吗那?”
“哈哈,我记得有人说过请我吃饭啊,谁来着?哦想起来了,是你说过吧?你说真巧啊,我还没吃中午饭那,是不是很巧啊?”容儿也很奇怪,北京城里一两千万人,能认识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几百人,可竟然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碰到了欠她顿饭的老相识,跟买彩票中五百万一样的不可能事件,它说发生就发生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先说说你什么时候饱过吧?”孙威嘴巴子毫不留情,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只有快感,捉弄的快感。当初自己可是被她凌厉的眼光和犀利的语言,一层层盘剥到不留最后一块遮羞布,连体毛都要被她的眼睛烤光了。不就是追求过你妹妹吗?俩人处得说长不长、说深不深的,犯得上用阶级愁、民族恨的眼光和语言打击我?孙威一想起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内心就腾一下子,燃烧起一股无比悲壮的斗志,于是整个人也为之精神一振。“吃,吃,吃,不就一顿饭嘛,别说一顿,就是再多一顿,又能怎么样啊?你说吧,咱上哪儿?看我今天不撑死你。”
容儿听了他盛气凌人的口气,不由地哀叹,瞧瞧,这就是男人,这就是品位,这就是差距,即使胳膊上带了几万块钱的茄子表,一张嘴就全露馅儿了,就这副尊容,你拿什么追求我妹妹?她懒的去说穿,不过好象刚才某人只顾着一逞口舌之利,又捎带着奉送了一顿,“哟,这可是你说的啊,一顿不算多,两顿不嫌少,那就再多请我一顿啦,这顿嘛,就上这家儿吧。”她指了指旁边的悄江南。她看青年报上,不少小资产阶级和文艺男女青年们,以到悄江南挨宰为炫耀的噱头。
和王晗一起吃饭的是花尔,花朵的嫡亲姐姐。
她专程从美国飞回来,争不到孩子她誓不罢休,她一向是不知退缩、迎难而上的人。
云层上方的阳光里,飞机在平稳地飞行,花尔望了窗外,下方是波涛翻滚一样的云层,她知道,云层下面,是她生命开始的摇篮。这个城市承载了太多的平凡过去,以后也仅是她旅途的驿站,以供她思乡的心情弥漫时把玩或消遣。
身旁的山姆·唐仿佛体会到了花尔的心绪,他的手臂环过花尔的肩膀,象征性地用了下力。花尔转头,目光中似乎有盈盈的泪。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依然年富力强,精力旺盛,而且对女人总是那么优雅和体贴。她的嘴角牵动了下,是勉强的笑,慢慢把头靠在山姆的肩上。
“没有谁可以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她坚定地想。
花尔很后悔当初生下孩子之后就做了绝育手术,即使她恢复生育能力也不行,更何况山姆的私人医生告诉她说恢复生育的几率小之又小。因为决定性的问题不在她身上,山姆·唐没有生育能力,可他却喜欢孩子。山姆希望能领养,他解释说,年纪一大,他渴望孩子的心情越发强烈,这不象五十岁之前的他,芳草无边无拘无束的放浪生活,可五十刚过,他却发现他骨子里依然传统,所有的放浪却全是对内心的叛逆,挣扎良久,以为自己可以鄙视婚姻和家庭,到头来,却渴望走进婚姻的坟墓和家庭的圣殿。
花尔接受不了领养的事实,她不知道面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复杂心情,不过她清楚自己无法坦然面对过去,想到地球的另一侧有另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骨肉,她恐怕得自责一生。再者说来,她又不是不爱孩子。每次她看到孩子的照片和视频,他的可爱天真就让她的心一阵刺痛。她忽然发现,她拼了全身力气来到理想中的天堂,却存在太多缺憾。天亮了,她还得擦干眼泪,整整衣衫,依然在实验室独挡一面,依然在派对上长袖善舞。
山姆哼起了歌儿,浓重的鼻音在旁人听来仿佛噪音,事实上,空姐已经一再向花尔示意机上备有处方药。前方的电视上,正在播放北京申办奥运的宣传片,唯美的镜头下,是红墙绿瓦和现代都市的交织闪现。一些往事,开始争先恐后地奋力从隐没的荒草中高高跃起,破旧衰败满是爬山虎的老四合院,奶奶摸到锃光的康熙铜钱,飘满槐花香气的窄胡同儿,后海边王晗的仪态翩翩。是的,毫无疑问她是爱过他的,这一点她问心无愧。她并不是势利小人,她和王晗的婚姻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是她预谋良久的圈套。他对她的评价简直是造谣,是中伤,是恶意揣摩,她不是心机叵测,她只是个平常女性,有属于女性特有的一些自私、攀比、骄傲,更有着小小的自尊和卑微的梦想。她在他的批驳中,愤怒到无话可说,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却因为她的一个长久以来的渴望,被他当作“要挟”一般的要求,从而对她深恶痛绝。
她悲哀地闭上眼睛。
而现在,她是自由的,山姆也好,迈克也罢,他们尊重女人,尊重自己。
小张也很尊重女性,在他看来,女人才是生活的主宰,一如这间阴盛阳衰的杂志社。
准准总监安双不在办公室时,大家少了一份无形中的压力,不过也随之少了几份乐趣。小张在网络里寻找他的快乐,他键盘飞快,同时开了几个窗口,他在和他的众多姐妹聊天。这里面,有自称是“P大风骚且多汁”的硕士妹妹,有自诩整天赋闲在家的二奶三奶,还有一个在聊天室把名字起为“满床飞的事业女强人”,他计划从中挑选一个,晚上去“今晚八点”。他的伪装,在每个夜,需要象糖纸一样剥开,露出生动的另一副假面,溶入群魔狂乱的舞会。在夜的后半场,寂寞的心灵促使他不能孤独着走回家,他得抓住一个过往的同样寂寞的身体。城市有多大,性就有多大,酒精和精虫一并上脑,谁说他大脑空无一物?
易儿看着电脑前小张表情丰富的脸,正中了邪一样,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惊讶,又一会儿的窃喜,知道他又偷工夫和网友聊天,不由微笑。也小不了两岁,怎么这么大的代沟?上网能管饭啊?部门十来个人就他业务最差,他也不上心,整天吊儿郎当的,不知道都在忙活什么,反正没见他认真对待过这份工作,每月总是在指标附近打转儿,一完成销售任务后就万事大吉般逍遥起来。怎么就不知道再努力多挣点儿?房子车子票子,年轻时候不上进不操心什么时候上进操心?易儿不是没见过有产有业有闲又会玩的年轻人,可为数太少了,都说建国门的男人属于这一类,可又有几个不是小张这样的主儿?打肿脸充胖子,还调侃说那殷红的指印是昨天响亮的耳光。昨天的耳光换不来今天的清醒,隔夜的宿醉仿佛永远不醒,别说是耳光,就是九阴真经的白骨爪一巴掌糊下去,也不可能换来醍醐灌顶般的醒悟。或者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没有痛过,没有爱过,所以万年不醒地沉迷在自己虚幻的幸福中。
胡爱玲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时候挖苦讥讽几句:“小张,你上次见的那个网友,到底是女的还是男的啊?我怎么听说你差点被人给那啥了?”
“那啥是那啥啊?”安双不在,小张更加理直气壮些,胡爱玲这种拿鸡毛当令箭的主儿,还不见得有他自立自强,他业务是不好,但起码人格独立,在办公室从不拉帮结派,在胡爱玲面前他没理由示弱,“我可不好那一口儿。”
“那个不好过早下结论吧,你不试咋知道。”
“是啊,你不试还真不知道啊,你是不是打算以身试法,验证下我是不是啊?”
“去你的,人家是担心你玉体不保好不好。”
“哟,劳姐姐费心啊,我还不知道姐姐这么关心我,那既然如此,东方航空你就让给我呗,我都跟了小半年了,姐姐突然插这么一脚,一定是来助攻的,哦?”
争抢客户的事情在这群人中间从来都不是什么禁忌,大家各有各的法宝招数,一个想你做不下来,凭什么不让我试试,另一个说我累死累活都要签单了,半路跑出来个你,来摘胜利果实,于是自然少不了一番鸡飞狗跳。易儿的客户也没少被安双撬过,易儿虽有不甘,但不耻于此,也从不对同事做同样的事情。之前她对原来的赵总监抱怨过几次,但事情往往也在总监和稀泥的过程中不了了之,后来易儿明白了一个道理,争到头破血流恐怕还是没个结果,有那个劳心费神的争斗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开发新客户。
易儿又开始攻坚新客户,客户们总是张了巨鳄般的大嘴,先一口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价格压的死低,再一口能咬的她尸骨无存般,张嘴就是回扣多少。
那次打完高尔夫后,易儿不止一次接到过孙威酸不拉几的短信,比如“真情难以抗拒”“我时常怀念起那些美好时光”诸如此类的,易儿收到后就立马删除,眼不见为净,否则她担心自己多看一眼,都会忍无可忍地回复:“不是我毫不在意,只是我心里没有你。”但她清楚,对于孙威,多回复一句“NO”都会让他浮想联翩。
在易儿看来,孙威和手头的众多男客户别无二致,贪婪,直露,再名贵的名牌都遮盖不了一身的俗气和贪欲。姐姐说的对,吃回扣的男人看女人都在心里打个折扣,至于他能不能成功,更不是自己该考虑的问题。生意是生意,朋友归朋友,不能把这些概念搞混淆了,对孙威这样别有用心的,要坚决予以打击,战术上蔑视敌人,战略上践踏敌人,要对他冒出来的不良苗头,踏上一万只脚。
在母亲看来,易儿最主要的问题是,对待感情,她总是那种随遇而安、满不在乎、冷冷淡淡的态度,该来就来,要走则走,从不强求,也不被勉强,不挽留哀求,却又总是及时抽身而去。容儿不这么看,妹妹是人,又不是尼姑神仙,这不是大彻大悟,这其实说白了是胆小是懦弱,是对男人极端的不信任,是不安全感在作祟。追求妹妹的男人人数众多,自然良莠不齐,但其中不乏优秀男士任易儿随便挑拣吗?可她倒好,一样没有下文。妹妹太好强,太独立,如果感情不合拍,宁可不谈,甚至觉得没有男人也能独自潇洒过。
容儿可不和妹妹一样,不论男人女人,都不能单身一辈子啊。她现在想好了,遇到个不错的男人就把自己这辈子交出去,相亲对象中扒拉下,掰着指头数数,她能狠下心来嫁的不下两位数,当然别人娶不娶她,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在这点上易儿不敢苟同,即使容儿再怎么自我嘲弄、挖苦别人,其实是走不出之前的阴影,卧室里周到的照片、箱子里周到的情书、各种小零碎纪念品,光这几样儿就足以说明一切,后来的唐技术员不过是另外一个牺牲品,当然唐技术员长相人品都不技术。要是容儿真像她自己说的不那么挑拣,能剩到年过三十?真要是个男人就能嫁,早嫁出去多少回了,相亲队伍里的矮丑穷挫,不也一直存在这个婚姻市场上?只见容儿游戏其间地乐此不疲,也没见她真拿出“一咬牙一跺脚明天就嫁人”的决绝态度。
对,妹妹说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容儿,真正走不出之前阴影的是妹妹才对,一定是妹妹最早那个完美无缺的高才生初恋,让妹妹对今后的期望设定太高。容儿心下释然,这下终于弄明白妹妹哪里来的不安全感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老话儿一点都不错。经过大喜大悲无疾而终的大学恋爱,妹妹已经不敢允诺,害怕交付终身,于是才故作潇洒豪迈,其实骨子里害怕昨日重现,再上演一出“一方有意决然离去、一方失意黯然销魂”的戏码。
听了一会儿两个女儿你来我往地互相揭底儿后,母亲觉得易儿给容儿下的结论有点儿谱。容儿天天叫嚷着要嫁,只是嘴皮上说说而已,也没见付诸于行动,真的是因为周到的问题吗?可这周到都八辈子之前的事情了。
容儿说:“说过了,早过去那坎儿了。”
“那就是太挑咯?”易儿说。
“我才不挑,都这把年纪了,容得起我挑吗?”容儿哀怨。
“那你说说你都要求什么条件啊?”易儿又问,“正好妈也在这儿那,你到底说说你的要求啊。”
“我?还能要求什么啊我,男的,活的,就行。”容儿说。
连母亲都知道,表面上说不需要什么条件的人,标准才定的最高。可容儿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一个量化指标,母亲还真参不明白。
容儿说:“我能有什么高标准严要求啊,年纪差不多就行,身材差不就也行,长相差不多就行,学历也不介意,房和车都可以不用考虑,俩人只要有感觉,他肯娶我,我就肯嫁。”
得,这差不多那差不多,外加“只要有感觉”,这已经是最高标准了好不好?“有没有感觉,怎么个定义法儿?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所以我说不是你找不到,是你太挑。”易儿下了结论。
母亲在一旁听的频频点头,容儿相亲相了那么多次,从二十几岁一路不间断地相亲到年过三十,如果不是周到的问题,那这可能才是问题的确切答案。
容儿不干了,“你们是不知道,我都碰到了些什么人间奇迹,给你介绍的是个顶个的好,可给我介绍的都些什么人啊?下次不行你去看看,你要能忍上三分钟,你是我姐姐。”
“还不就是挑吗?”易儿说。
“合着你连你姐嫁个歪瓜裂枣也没意见?起码也得各方面都过的去的普通人吧?”容儿更不乐意了。
母亲听两个女儿斗嘴,也难得插上一句。两个女儿都活这么大岁数,到头来连需要什么样的男人可能都没有搞清楚,可年龄摆在这里,老姐妹们有这个年龄的孩子不是娶了就是嫁了,至少也定了,自己的俩姑娘还连个对象都没有,真是愁人。
容儿回到房中,翻出周到给他的诗歌,“桃花一出,艳殇四宇。”好美的诗句。她怔然良久,想想妹妹说过的话,再看看床头周到的照片,才慢慢收拾好信件,之后犹豫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把周到的照片什么的,一并塞进床底下的盒子里。
改天易儿进姐姐屋子,眼睛瞥了眼床头,没有瞅见周到的相片,心里悄悄欢喜了一下,这多少算个好兆头。姐姐就是死鸭子嘴硬,别看她说什么早过去了,其实心里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手,可姐姐这伤疗得也着实太久,一不留神从二十出头疗到了三十出头,守寡也没有守这么多年的。不过现在起码开了个好头,改天要真把那些杂七杂八的纪念品都扔了,姐姐才算彻底解脱,做好了重返婚姻场厮杀的准备。越是难忘记,越是要忘记。你说周到也是,一个钢铁工人,还写那些万千柔肠的情书和不明所以的诗歌,这哪里是情书啊,分明是囚徒的牢笼、夺命的枷锁,牢牢地套着容儿的脖子上将她囚禁在原地,恨不得把她窒息到死。
周到虽然普通,或许很特别,不过在易儿看来,最大的特别不过是姐姐的初恋。初恋往往贯穿了一个女人一生,即便事实上她和另一个男人共度长达五六十年的人生。
易儿觉得自己不是这种女人,别人都说自己的初恋好,分了可惜。不分又能怎么样?也不见得能长久到走进婚姻的殿堂。别人只看到鞋子的外在,又没有穿在脚上去爬山涉水。初恋虽然不硌脚,但总有些地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易儿隐约觉察到这种不寻常,但又不是很确定,也说不出来到底不对劲儿在什么地方。
易儿从不留下任何关于爱的纪念,若是分手,干脆将能勾起回忆的任何事物都统统处理,该扔扔,该卖卖,能当面还回去的就还回去,当面还不了的就邮寄过去。相片信件珠宝首饰,一概不留,如果对方不打算做朋友,就连通讯录里也删除个干净,过去就把它彻底抹去,不留一丝丝痕迹最好不过。别人有没有伤不知道,易儿有伤也只是暂时,痊愈之后早就不打算回想。有句话说的对,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让你受伤,不爱你的人你何苦为他受伤,如果他真要走,就不要留恋他,放手斩断一切可能的情感羁绊,做做朋友可以,但她绝不会去考虑破镜重圆。如果自己要走,就说清楚讲明白,两人不合适具体在什么方面,该归属精神的还是身体的又或是物质的问题,都倒饬出来,该一一该二二,让他清楚俩人之间绝对不是自己放着这山看那山的临时之举。
对于王晗这座大山,安双是下定决心要征服的。明眼人都知道,销售总监的职位,只能从她和易儿里面二选一。业务能力上,俩人不分伯仲,论拉单子搞公关,俩人谁也不比谁差,人脉朋友一样海广,要想击败易儿上位,只能从侧面迂回,略施小计。她不信王晗是个不偷腥的猫,这种猫传说中都不存在好吗?她得找准机会,多多试探几次,那些小小的言语暧昧肢体挑逗,在私下两人的场合,能用上的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
王晗不傻,这些都看在眼里,销售总监的职位暂时空着对他来说最为有利,起码有两个精兵强将抢着表现,有竞争才有动力,他也不透露任何口风谁上谁下,只是表面上做到一视同仁,将两个女将耍的团团转,今天带安双参加了研讨会议,下一个品酒会必然带了易儿,今天和易儿去了某品牌的发布会,下一次另一家品牌的冷餐会必须拽了安双。
小张一切都观察在眼里,暗暗佩服王晗这条老狐狸,深得一女二许的把戏。当然他也乐得看安双和易儿明理暗里地较劲。本来不能太平淡了,一来多些调剂才不至于枯燥。事实上,小张的生活还算多姿多彩,虽说本质上无所事事碌碌无为的时间更多,这不最近除了继续在网络上和一群“妹子”聊天,又迷上了看网络小说,尤其是玄幻灵异的。
神神鬼鬼的易儿是不感兴趣,有这个时间给客户打个电话联络下感情,约个逛街约个饭局什么的,业务早做起来了。公司这么好的平台不好好利用,还梦想着成为知名杂志的主笔,万丈高楼平地起,眼高手低必定不会成功。易儿相信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本职工作要做到最好,绝对不能偷奸耍滑,再者,在时尚杂志任职本来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职业,即便在销售部门每天起床就是订单的压力,她也乐在其中,她喜欢和各行各业的各路神仙打打交道,她结识各路人马,勤劳的像蜜蜂一样努力经营自己的关系网。
关系网里的八卦偶尔传几个出来,今天听说安双和王晗去泡酒吧了,后天有人看到俩人去咖啡馆了,又有姐妹悄悄传话来说王晗挽了安双的手臂了。听到这些消息,易儿要说一点都不上心那是不可能的,她了解安双的性格,一向是说得出来豁得出去,这点上易儿甘拜下风,为了一个销售总监的职位,安双把自己洗剥干净搭上去,也是够拼命的。虽然易儿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同样的事情,为了眼前那点儿蝇头小利就不顾尊严,说出去不让同学邻居亲戚笑话死,还有什么颜面见到熟人,更别提挺直腰杆和她姐姐唇枪舌战地斗嘴。易儿是真的不屑于此道。
安双一直觉得易儿行事太规矩,眼界也不宽泛。这哪里是一个销售总监的职位那么简单,这是时尚界最关键的一个跳板好不好,能得到以后段位都提高不少,接触的人也拉升一个档次。为了这块跳板她心甘情愿付出任何她承受得起的代价,只要付出和收益成正比,最坏的情况又能坏到哪里去?暧昧到最后终羊入虎口?王晗也不是猥琐男,成熟成功,多金潇洒儒雅,正是她一直以来中意的事业男类型,真发生点什么安双绝对送个顺水人情。
王晗不是什么危险杀机,而是一块儿她事业腾飞需借其助力的踏板,多个爱人多条路,有一天王晗决定要超越上司朋友这样的界限,也不是不可以。
多条朋友多条路这话没有错的,这不,母亲的秧歌队队友要给易儿介绍对象。想想吧,一个女人,能深度挖掘出她和母亲的关系不仅仅是刚认识的普通舞友,而且还是母亲学校同事表妗子的干妹妹。七拐八拐能扯出这么多人际关系的中老年女性,可想而知比闲人马大姐还要热情,母亲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母亲的女儿就是她的女儿,一个三十多了另一个二十大几奔三十去了竟然还没处对象,这怎能说的过去?是啊,这怎么能说的过去,母亲也被忽悠的觉得自己真是个失败的母亲。舞友热情,打听清楚了两个新闺女的状况,立马从脑海里刷拉出几个门当户对的,就要给易儿安排一次相亲,至于容儿,用舞友的原话,一时半会儿手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易儿没有接受母亲安排的相亲,这种原始行为比起小张约会阴阳不明网友的行经还愚蠢,都E时代了,还来相亲这一套。容儿不这么看,E时代怎么了?越是E时代越需要相亲,E时代的人都骨子里冷血,朋友圈子虽然不少也不小,但都戴了假面顶了网络的ID,从不交心,不相亲恐怕没有多少嫁人的机会。虽说,机会是要靠自己创造,可别人创造的机会不也是机会嘛?男人在街上也能看,在单位也能看,在亲戚朋友家也能看,一见钟情只讲究概率不讲究场合,只有见的多了,才能使无穷小概率事件发生的机会大增。
易儿不同意容儿的观点,姐姐就是个现行,人没少看,亲没少相,小概率事件就是小概率事件,在现实生活中虽然有发生的可能,可能性却微乎其微,比买彩票中五百万都难,照五百万的概率,容儿把北京城适龄男青年一个个都见遍了,也不见的能碰到彼此一见钟情的。
容儿一听不高兴了,她脸耷拉着,“你就对你姐这么没信心?”
易儿一想又说错话了,触到姐姐的痛处了,赶紧改口,“我这比方是不恰当,我是想说相亲作用不大。”
既然妹妹用彩票举例子,容儿干脆就接着打这个比方,说那不见得啊,因为还得考虑五块钱的末奖,不是每个人都能娶五百万回家,所以说妹妹批评说她眼光高,其实根本不然,完全没道理。容儿说,我自己中个五块钱就成。
可五块钱的末奖好歹也是个奖不是,也不见得是个人就能中。一想到这点,容儿心里说不上来的哀伤。
“姐,要不你替我去?”易儿说。
搁以往,容儿还真可能巴巴儿去李代桃僵,看看介绍给妹妹的优秀男士好洗洗眼睛,上次去看的程序员人就不错,可惜又是她看上了人家,人家没看上她。但今天容儿撇撇嘴,“不去,我有事儿,就不去霍霍人家了,对了,我说,你那个数码相机借我一下。”
“这是去哪儿玩儿啊?”母亲问。
“哦,不出去玩儿敢情我就不能拍几张照片了?”容儿顶撞。
容儿其实没多大的事儿,她刚把股票卖了,她又要去看房子,准备拿妹妹的高级数码相机拍些样板间的照片,抽空好比较比较。虽然她没易儿挣的多,可毕竟早工作几年,平时也节省着花,还不用给家里交生活费,早积攒不少,加上做会计工作,少不了看看上市企业财务报表,几万块小小玩玩股票,有赚无赔。这不,前段时间才买的望京房子,噌噌噌连窜带蹦,一平米多涨了五百。她算看准了,北京这房价十年内有升无降,这不北边儿有的房子才四千,几年之后不涨到七八千才怪。上次买的望京现房装修好了,租金就能养房,再付个首付置一套,十年之后她就是个百万富婆,到时候还用的着相亲?虽说她不是个漂亮女人,但起码是个不漂亮的身价百万的女人。
这第二套房子容儿没跟谁商量,易儿也不知道,母亲也不知道,就象不知道她和孙威已经吃过两顿饭。
和容儿两顿饭下来,两人对彼此的印象都略有改观。
以前孙威是容儿妹妹的追求者,多少也得忍着让着她,如今没了这层关系,自然态度更加自如,说话也开始放肆,以前不该开的玩笑也敢开了,不能说的话也不用收着搂着。
容儿心里啧啧着,看吧,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一天,以前在妹妹面前真叫一个装,表现的那叫一个杰出青年、当代楷模、国之栋梁,今天也不自觉显了真身,原来不过尔尔。易儿不跟他交往算是对了,起先自己眼神果真看的准,自己从中作梗绝对是帮了妹妹的大忙。当初她贪图一时嘴巴痛快,没少讥讽孙威,内心其实也多少有点点愧疚,如今那点自责也瞬间消失殆尽。不过孙威这人,虽然出身非豪非贵,心倒是很大。有梦想有野心是好事,北京就是平头百姓奔来圆梦的地方,但至于是美梦还是噩梦,醒了才知道。依孙威的性格,有决心,抹得下面子,该装孙子时候能装孙子,该扮大爷时候能做大爷,成功的希望不算渺茫。这种事情不用花朵动用她的塔罗牌,容儿都看的一清二楚。一个人的成功与否,性格和态度决定了大部分,再加上点小小运气或者贵人相助,想不成功都难。容儿很庆幸自己看人很准,尤其是和唐技术员分手之后。
孙威也觉得容儿有深度,言语刻薄,可看问题总能抓住本质,这点跟她的外表匹配,她人就应该是人矮且胖、不漂亮却内秀的那种。他对容儿提到的楼盘有点动心,这几年折腾下来,他也积攒了几个小钱,最近又没有什么发财机会,出手两套房子看来是不错的投资。
母亲安排的相亲,易儿说什么也不会再去受折磨,吃一堑长一智,她很早以前有过教训。正好王晗安排她一起去一个重要的宴会,陪某个十分重量级客户。易儿原以为这趟拜访铁定是安双的任务了,她自然而然也捕捉到了安双的狐疑,以及胡爱玲眼里大大的问号和小张圆张的嘴巴表示出来的惊叹号。
胡爱玲自然对王晗的举动有自己的一番解释,她只差说出易儿一定出卖了色相之类的话了,嘴巴也开始不干不净起来,“这有的女人啊,做事可没有底线了,你要不了解她呀,还真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
易儿不说话,只要胡爱玲没有指名道姓,她就能做到不为所动,脸上丝毫看不出别的表情。
小张自然体会出了其中的指桑骂槐之意,“哟,你这说谁呢你,小心别被安双听见啊。”
“你,你,你什么意思?你别挑拨离间啊,我可没有说安双什么。”胡爱玲一听急了,小张的话要被演绎演绎传到安双耳朵里,她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知道你没有说她,我是说安双啊,最近不一直说咱们办公室太缺乏团结嘛,也一再强调女人不要为难女人嘛,她听到你背后这么嘀咕别人,肯定不乐意吧?”
“你少来,你少在安双面前叨叨,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别学女人一样乱嚼舌根儿好不好。”
“那意思是,你们女人背后乱嚼人舌根儿就应该咯?”小张反戈一击。
胡爱玲发现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绕了进去,鼻子一哼,气鼓鼓地说,“我说你一个男人,怎么总喜欢和女人计较,跌不跌份啊你?”
领导交代的份内工作,是重托,不能不格外留神,而且都是公司有待开挖的客户,王晗把这些待支配的资源交给易儿,应该是出于信任,是看易儿业务出众,是对她能力的认可。可王晗心里头怎么想的易儿也不能肯定。虽然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若论“盗”,以王晗的位置,一年收入抵易儿好几年,他也不至于监守自盗,指着从易儿嘴里扒拉点儿碎肉末儿吃,若是“奸”这条,不太好说,可王晗没理由端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和安双之间那点小暧昧,都传得差不多人尽皆知了,他王晗难道以为易儿会和安双一样,为了这点业务折腰?果真如此,他也太小瞧人了。
易儿脑袋里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儿,不论哪种可能性,首要的是把领导托付的本职工作做好。领导得顺,客户得陪,员工之间还不能起摩擦,工作这碗饭,要想端好吃香,着实不是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