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逃 ...
-
天大亮，莎已提了三四只兔子回来。不知何时火已灭了，现在开伙得要重烧。
这里地势陡些，连耸好几个小山头，洞穴的开口处应该是对着他们要去的方向，但其间仍需穿过比较长的一段距离。
这边植被稀疏一些，更使视野开阔。洞穴状扁，只能容人弯着腰进出。洞脚边连石头缝隙处也爬满青苔，泥土相当湿润，不仅是昨夜的雨的关系，看起来，这里往下可能有水源。她一路走来所见到的，就是无数相似的大树、灌木、草丛，还有眼神让人讨厌的各种各样的兽类。它们大多还忌惮着灵的味道，但是力量强大得多的灵兽反而会循着灵的味道前来，攻击身在野外的人。他们赶路虽然有碰到灵兽的可能，但发现与被发现总是是双向的，加上她还有许多武器在身，两个人的安全至少比被动挨打有保障。
他还没醒，估计是昨夜入睡得晚。莎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今早上她听见梦呓，虽不知说的是什么，但晓得了他并不是不能说话，检查身体的时候又没发现那样的伤，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未可知。反正他昨天已经给流流鸟揍得这么惨了。总之有什么事，都等到回去再说。
登上几步，坐回昨晚睡觉那地方，她的脚还在洞外一撩一撩的。莎简单地拾掇了会儿，后将手指弯曲，变形如兽爪之指，指甲尖利。左手稳住堆好的木柴，运灵集中指尖，手腕快速一扭转，“呲”地一声，金点溅出，火焰燃起。
然后那人被动静弄醒来，她转过头看。他一副惊讶的样子，反倒把莎搞糊涂了，怎么了？也只好不管，就道：“今天时间晚了一些，我们得快点。你感觉好些了吗？”她一个人的话，现在找到了方向还好说，直接化成兽形，奔跑过去用不了多久，而加上一个重伤员就不行了。她可不愿驮这个人。看他奄奄一息也没化形，身上又没有纹的样子，就知道应该是雌性了，要让婆婆知道了，非揍自己一顿不可。况且赶路虽然辛苦，却能自己把握节奏。
他点点头，面容表情平淡，然后就起身佝偻着慢慢走过来。看样子还挺疼的，他的腿伤不重，可就算过会儿完全修复了，其他的伤势也仍然有可能让他的行进速度变慢，但没有办法。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这人比自己高了两个头，当时把他弄回这里来的时候确实废了好大的劲儿。洞穴外的光和火照过来，她看到这个人脸上的肿块略有消去，伤也好一些了，不像昨天那么不堪了。虽还没清洗过，但也依稀能认得出来，他应该不是本地人。黑色的短发蓬乱，眯着眼，一副不好欺负的样子。可奇怪的是他的眼睛也是黑的，搭配起来真叫人觉得奇怪，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虽然说不能光凭瞳孔颜色轮力量，但是从经验来看，常常是颜色越深，灵的质量越高。但单单看他之前就要被打死的表现，还有指灵针的指示，也没看出来这个人有多强。要么也许是他隐藏了实力。莎时不时打量着这个早就被她贴上了“很弱”标签的人，坦白想着，尽管这片森林的事物要比外面的大得多，但流流鸟也只是一般的野兽罢了，当时周围似乎没什么一异常情况……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吧？
莎从腰间掏出匕首来，皱着眉头切出兔肉，穿在削细了的两条木条上，用火焰烤，毕毕剥剥地。两个人就这么解决早饭问题。
孙乐心里小人泪流满面，人没死，现在受到搭救能够离开这鬼地方，不但知道自己体型正常，还吃上了狗一样大小的兔子……这怎能让人不感动？自己吃了多少他是不知道，但看莎手起落几次，两只狗……两只兔子被两个人吃得就只剩骨架子了。他只觉得人生充满希望，不仅打了个嗝，还咕咚咚喝了几口她递过来的水，用腰间的小竹筒装着。
然后就是他期待的治疗时刻了。果不其然，莎的手上又发出了昨天和刚才那样的东西，一闪一闪亮晶晶，只不过不是红色，反而是绿色的。他心里一边叹息着自己什么都还不能知道，怪痒痒的，一边又觉得有点安慰。治疗功能跟绿色关联，就算没有非常明显的“+”号出现，起码也让他觉得自己能够接受这种设定了。
腿上的伤势确实不重，莎是直到那光亮迅速湮灭，再也逼不出一点来时，她才收手，这个时候孙乐不仅感觉自己能走能跑了，就连腹部也没了什么感觉，虽然一低头，还能发现血肉和包扎的藤条完全长在了一起似的。整条右手臂全部麻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使唤，但左手吃得了东西，头也清醒多了。总之，感觉挺好。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接着做好了其他工作，莎便说道，见他同意，火堆也不踩掉，只是把洞外那只粘着的东西扯下来，折叠好了，别在腰上。就领着他离开洞穴。
从洞口走出来的一刹那，孙乐感觉自己简直又穿越了一回。头顶上枝叶缝隙中透出来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森林深处，一男一女两个人明显快速地赶着路，穿梭在整片地绿色当中，身旁的阻碍不断作响。人到何处，兽物就退开，维持在一个不大的范围里，像湖上的船只划过水面那样。经历过昨日雨的洗礼，树木润泽，万物雀跃。他们目及处几乎没有生灵，却实能处处见到生物的痕迹。远远地，三两叫不出名字的巨兽偶尔张望，仿佛是恶魔与野怪的混合物，有的赤眼獠牙，有的尖鼻利爪，体积庞大得在行动时撞坏树木，有的深深凹陷下去，它们却无事发生一般，只是不停地走动着，看起来竟像人类一样烦躁不安。但有些更小个的，气息骇人，目光深沉，虽处得远，却朝两个人行进的方向不断逼近。
看起来，这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吧。孙乐的身上本来穿着冬装，裤子已在摔倒在地前因莎牺牲，屁股和肚子上漏风的大洞已在莎的帮助下暂时围补好，用的是他内穿的秋衣秋裤。虽然看起来滑稽可怜，但莎除了在帮忙包扎的时候微微脸红之外，并没有什么表示。这让孙乐想起，莎的斗篷之下，那些内饰红橙黄绿各色，相当齐全和花哨。可能是审美不同的缘故吧。而自己的秋衣秋裤是灰色的，外穿不算别扭。
“已经有灵兽发现我们了！”莎说道，咬咬牙，“你还坚持得下来吗？”
肩上微微有血渗出，他点头。照莎的话说，已经走到一半了，要是今天不到，危险又会增加几分，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像昨天那样的地势，可供他们休憩。孙乐喘着大气，喉咙发出的巨响笼罩在他的耳边，浑身化成一个大蒸笼，不断有热气往出冒。莎的脚步更快了，额头似乎也微微有汗冒出。
要跟上她不容易，孙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穿梭。他不断往后瞟，身后空无一物，可是那种就要被追上的恐怖感觉是真实存在的，莎不说，他一个普通人亦能察觉到深深的压力。
刚开始莎还能和他谈笑。要么就说到城里最近有什么样的活动呀，要么说她家里和她哥哥的事情呀。渐渐地，孙乐的脑海里也能拼凑出些许印象了。而到这时，莎沉默着。两个人行进的路上就只剩下起伏的呼吸声。
“照这样的速度，”她说，“我们不可能先一步走到，
“我不试探它们，它们就不容易准确地赶到这里来。可是如果我们要一路直走到悬崖去，它们很可能会发现我们的意图，我们拼体力绕远路是不可能的。虽不知道有几只，但一定不好对付，而且，我恐怕还不能支撑起吸引灵兽的力量。”说到这里，她摩挲着手中那个从腰间拿出来的东西，想来昨天就是用来吸引灵兽的，形状像一个蛋。
“就算我亲自去引诱它们，你一个人……有办法吗?”她看向孙乐。
他摇了摇头，在这个地方，自己常识全无，又身带重伤。办法没有，要命一条。只能期望莎能想出好办法来了。她时而脸色变化，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跟孙乐比起来，就好似体力充沛的马拉松选手神游着，时不时给对手放个水。他倒是已经满身汗湿，全是水了。
正当莎苦苦思索时，远方耸立的黑色的峭壁逐渐近了。眼看着就在前方，要走到却是千难万险当道。孙乐体力愈发下降，只恐怕没有身后的追击，他也未必到得了他们的目的地了。
眼花缭乱，面前的景色变了又变，又仿佛从未改变过，黑的，绿的，还有偶尔风作起来，头顶的树冠之外是晴空一片，好像昨天来的那时的样子。过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但孙乐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差别，仍是才来一般。那脑袋里嗡嗡的，肺和腹都不是自己的了。
"谁?!"
莎大喝一声，两人骤然停下来。孙乐打个趔趄，一屁股实实地墩在地上，气喘如牛，根本反应不来，只想到自己又要死一回了。迷糊的眼慢慢变清。他们俩前方，站了几个衣着鲜艳夺目的人。
身后危险的气息慢慢靠近，又远了。唯独还有一点，仍在逐渐逼近。智力较高的灵兽明白这些人是在用灵和假象去引诱他们，以便及时隐藏自己，避免一战。但就在这靠近的过程中，那一点最后也消失了。
后背紧绷的肌肉慢慢轻松下来，孙乐可以从深绿色的树冠之间看到，右手边的远处有雾一样的绚烂光芒升腾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