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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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谣言满天，贾府里何曾消停一日。警局归还尸身，宁府那头忙着贾珍出殡，好不容易过了头七，惜春替哥哥守丧过后，回了荣府。丧事办完，但贾珍是遭谋害，案子不破，就不算过去。王警长带人盘问了宁府上下，又提前打招呼来问讯荣府。从贾母和两房老爷太太，连各处角门上值夜的仆佣，都被问了个遍。
作为过场，王警长虽不指望能从小姐们这里问出个什么线索，还是把府上从元春往下的年轻姑娘们象征性问了几句。当中有位芳名薛宝钗的小姐，倒是教他印象深刻。
据他了解，贾府四月初搬来两位亲戚家的小姐，未满十八，生得是花容月貌。前一位贾老太太的外孙女林小姐，娇娇弱弱，谈吐过人。后一位薛小姐是王太太的侄女儿，看上去温吞寡言，却对侦讯工作颇为了解。
“案发当晚，薛小姐有没有见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或是奇怪的事？”
薛宝钗淡淡一笑，“我陪母亲住在那头的梨香院，离后门最远，一夜无事，不曾听闻什么怪事。我问过房里丫鬟婆子，也都没有碰上异状。”
这番话说得周全，滴水不漏。王警长一时竟问不出第二个问题。出于尊重，他才亲自来问讯年轻小姐，本来这等活计是下属的工作。
“好，那就多谢薛小姐了。”王警长合上本子准备收工。
薛宝钗坐着不动，沉默片刻，低声问道：“警长，凶器可否找到？”
王警长楞了一下，笑笑：“正在调查。薛小姐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力的。”
“凶器是一把稍大的匕首，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王警长直视着宝钗，目光炯炯，“薛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警长多年办案，气势逼人，宝钗被他这么一瞪，有点发怵。她的确怀疑凤姐藏匿的匕首就是杀死贾珍的凶器，按理说，就算只是疑惑，也应该向警长报告这个发现。如若有关，也算是帮助破案。如果是她误会，凶器比对后自然真相大白。宝钗刚想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是寄住贾府的客人，且不说凤姐没有杀害贾珍的理由，就算是有，也与她这个客人无关。她要是说了，给人家招来麻烦，亲戚面上不好看，要骂她多管闲事的。
“不……我只是听到下人议论，胡乱猜的。警长不要怪罪。”
王警长本还以为有意外收获，没想到这姑娘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叫他扫兴。
“没关系，薛小姐。我送你出去。”
问询过后，一无所获。王熙凤事先和王警长商量，盘问过后，不能确定两府内的人有嫌疑，就要在报纸上声明。此举虽然草率，但是涉及贾赦、贾政两位官老爷，眼下也的确没有府内人作案的证据，只好先答允凤姐，登报澄清。
贾府里做好了各方面的应对，为了避免谣言缠身，还给府里的小姐们都请了半月的假。眼见还有三四天假期，女孩们就有点待不住了。
时下正是季节交替，黛玉容易着凉犯咳症，不用出门，香菱和雪雁心里念佛似的叫好。惜春和宁府的很密切，可毕竟是她亲哥哥，这几日一直怏怏不乐。直到前两天才想起和木浣春的约定，赶紧打电话去《良友》杂志社找他。
“你好，《良友》杂志社吗？我找木浣春。”
“你是他朋友？浣春那孩子这几天病了，没来。”
“啊？那、那……”惜春嘟囔半天，“他的住址你有吗？给我吧。”
天气越发热起来。姐妹们天天在贾母房里消暑、闲谈。宝玉从外间书房送了一大堆杂志报纸过来给她们解闷。迎春捧着电影杂志和明星画报能看上一天不撒手。
“以前还担心小姐一天到晚闷着不懂，最多看点旧书。把我们急坏了！”司棋送来银耳莲子羹，给小姐们各盛一碗，“现在终于有点爱好了！”
侍书过来，请几位小姐去探春屋里，说是有事要谈。李纨、宝钗、黛玉、迎春和惜春跟着过去，看看探春又有什么主意。
“这几日我闲坐家中，读了几出外国戏剧，又想起之前去燕京大学看新戏。当下文艺之潮流，新戏自然是要占一个大头的。可惜我们学校的话剧社，实在是太过松散，不成样子！”探春一身藏青旗袍，配着一挂珍珠项链，梳着横爱司，看上去格外干练。宝玉和其他姐妹坐在沙发上，她踩着高跟鞋发表一番“演讲”。
“你的话我明白。可是社团的事情，我们在家里也爱莫能助。”迎春叹气。
“这两我打电话和阿兰老师商量过，最大的问题还是社员热情不高，平时缺乏交流。我们意在引进一批有想法、有创意又热爱表演的人，最好平时还能互相交流的。”
黛玉心领神会，“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探春郑重其事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红面烫金拜帖，分发给诸姐妹，“不管是否在孔德女校读书，我代表本话剧社，聘请各位。”
年轻人里头，不论太太小姐，都是爱新戏的，探春自信她们不会推辞。只是迎春平时寡言少语，参加了学校里头的歌舞社，也只是单独跟着老师学习，从来不登台演出。探春暗中观察，看迎春对电影感兴趣，一下子觉得这事有几分眉目，就尽快把这事提出来说。
迎春接了拜帖，一句话不说，不推辞也不答应。探春心里着急，还是不敢追问，怕她害羞就干脆拒绝了。
黛玉本来就是话剧社的一员，接了拜帖，兴致勃勃道：“既然你要改风气，做出一番成绩来，不得不重新分配任务了！”
探春点头，“自然要给你们分工的。”
李纨道：“我在家里，现场的工作做不了。不如就给你们做做策划参谋吧。”
宝玉道：“我给你们做后勤。”
探春打断他，“我们社里缺男演员，你先别忙着给自己挑活，我来分配。林姐姐的文笔极好，宝姐姐思虑周全，不如你们两位就负责文字工作，撰写、修改剧本。”
宝黛二人点头称是。
“当然女演员若是不够用，或者有合适的角色，社里众人，不拘负责什么，都可以参演。”探春想了想，“海报和道具就交给惜春妹妹吧。”
惜春拍手称好。
“我就是导演了！阿兰老师是指导兼负责人。最后一个……”探春指着迎春，“我们正缺一个能唱能跳的女主演，姐姐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迎春红了脸摆手，“快别这么说！”
宝玉翻开电影杂志，正好是阮玲玉那一页，走过去放在迎春脸旁，比着说道：“姐姐的相貌比起阮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迎春含羞低头，细细的眉毛，红艳艳的嘴唇，双目漾清波，颊生桃花云，好一副可怜多情的模样。
李纨来回打量，“是有几分电影明星的风姿。”
探春上去挽住她的手臂，“你真心喜爱这个，何不尝试一下？”
“我，我怕生……在你们面前表演，都害怕。”迎春急得冒汗。
宝玉摆手，“谁不是从怕生开始的呢！勤加练习，就不怕了！何况姐姐你歌舞皆通，正是表演的不二人选！”
迎春半推半就答应了。探春趁热打铁，就要开始选剧本，预备演出。
众人翻看书桌上七零八落的剧本，中国的、日本的、外国的，宝玉突然想到一茬，喊道：“对了！我们还没有社名呢！”
“该起什么呢？他们都是春柳社、芝兰社，花花草草，我们就叫……”探春四处看看房内房外的花草，瞥见门口几盆零落的白海棠，“叫海棠社如何？”
宝钗喜欢海棠的清淡素雅，点头同意。黛玉想起前世她们的海棠社，最后惨淡收场。桃花社也只兴盛一时。
“海棠、桃花一类，美则美矣，终究太过娇弱，开时浓艳，花期太短……”
宝玉觉得有理，“李先生的春柳社，‘春柳’二字，生机盎然。燕京大学的芝兰社，芝兰吐香。相比之下，‘海棠社’就太媚俗了！”
众人为难之际，门外送来一阵玫瑰香气。
“哪里来的玫瑰香？这么浓？”李纨问道。
紫鹃和香菱嬉笑着进来找黛玉，“小姐，有人送花给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门口的两个丫鬟，她们怀里各是一大捧玫瑰，一粉一白，开得尤其灿烂美丽。
黛玉上去拿过花里的卡片，上面只有两行简短的字，笔迹清峻有力：“园中玫瑰送香，特寄两色花束。李凤姐赠。”
黛玉扑哧一声笑出来，抽出几把玫瑰花分送给姊妹，“我看这玫瑰花，芳香浓烈，寓意声名远播。美丽而多刺，正是时下女性奋斗不息的象征。就以它为名如何？”
“玫瑰社……”李纨念叨，“极好！正巧我们三丫头有个外号就是‘玫瑰花’！”
探春很是满意，她的英文名就由阿兰起的，叫“Rose”。样样应景，她当下就把社名定为“玫瑰社”。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