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蒹葭》八度二夕

3、霖王府中燕（2）

　　地牢果真是地牢，长长的走道上几盏幽暗的灯盏燃烧着蓝色的光，忽明忽暗的气氛里我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是有多久了。
　　“来人啊，放我出去。”我自醒过来开始便扒拉着大牢的木桩，可自始至终也没有人理过我。
　　“放弃吧，进了霖王府地牢的人还想出去，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身后一声颓废的男声传来。
　　我转头一看，是一直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的老头子，缭乱的白发和长长胡须已经融为一体，破旧脏乱的衣裳看得出他已经在这里呆了有些年生的了。
　　“霖王府？”我挤兑了一下眉头。
　　“是啊，霖王府，不知你这个小丫头是怎么惹得霖王要将你关进地牢的，可是，既来之，则安之，除非霖王想见你，不然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出去。”他的眼窝深陷，眼睛却又格外的有神，目光像是能穿透过一切。
　　我黯下眼神来思忖了一下，幽幽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我在这里？”他抚动了下厚重的胡子，像是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不一会儿答道：“约莫是十年了吧。”
　　“十年？”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难怪他已经头发花白乱蓬蓬的，胡子也是久蓄未剃。
　　“他为何要关你这么久？”
　　老头子别过了眼去，看着一旁木桩的目光像是在眺望远方，像是想起了十分久远之前的事情。
　　“忘了。”他说的这两个字很轻，虽是说的很轻，但我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重。
　　“你都没有想过要逃出去吗？”我好奇道。
　　“逃出去？”老头子听见我的话，诧异道。
　　“对啊，逃出去。”我低眉盯着地上，这地是土做的，上面铺满了厚厚的稻草，但是要是有工具，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挖出一条路来去向外面的。
　　老头子些许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嘤咛道：“小丫头，这种想法是万万不可的，天下之大，但只要是忞国的土地，不论你在哪里都不可能逃得过霖王的。”
　　“那便逃出忞国啊。”我不假思索地接话道。
　　老头子看着我的眼神暗了下去，目光依旧是深不可测，那样的直视像是在穿过我的身体看见了灵魂，许久听得他叹息道：“逃出忞国，谈何容易。”
　　这真的是个矛盾的老者。
　　我脑海里灵光一现，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头子道：“你方才说，除非霖王想见我，我才有机会出去？”
　　“对。”老头子轻应道。
　　我嘴角一扬，大力地拉动起木杆，撕扯着嗓子用有生以来最大的音量朝走道嚷嚷道：“霖王想要的东西我有！”
　　“嚷什么嚷！”果然这一招很见效，两个穿着着官服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凶神恶煞地恐吓着我。
　　“我说我有霖王想要的东西。”我目光笃定地在眼前这两个官兵身上流转。
　　“你有？”官兵上下扫了一眼我，质疑道。
　　这个时候就是要考验我的心理素质了，我丝毫没有表现出胆怯，扒拉着木杆，别开眼去轻笑了一声，不在意地说道：“爱信不信。”
　　两个官兵面面相觑，最终说道：“好，你等着，我们这就报上去。”两人说完走开了。
　　“你很不同。”在他们走远后，身后的老者幽幽开口道，他的声音是苍老的，但话里的语气是透亮而毋庸置疑的。
　　我佯装不在意他说的话自然地转过身来，眯眼笑着反问道：“有何不同？”
　　“说不好，但是，的确是不同。”老者冥思半天，终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那个……你看我的样子，我像是来自哪里的？”我挤眉弄眼地看着他，翘起食指指着自己，试探地问出声，老者的年纪和说话的态度当是一个见过许多事许多人的人，说不定能从他这里知道些我以前的事。
　　“你来自哪里？”老者听过我的话显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随即又像是明了了什么，清亮的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伸手捋了捋胡须，说道：“姑娘因为什么进来这里的我是不知道，但是姑娘的打扮，身上的这衣服，应当是麟……霖王的吧。”
　　他唤着霖王名号时，目光闪烁了一下。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当然是霖王的。
　　“扣扣扣。”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在我的身侧响起，我微微侧身果然看到了刚才的两个官兵正在开锁。
　　这霖王果真有想要的东西。
　　门一打开，门边的官兵便迫不及待地拉扯着我的胳膊，厉声道：“王爷说要见你，快些出来。”我在他们的拉扯下出去了，然后站在门边等他们锁门的时候，我瞧了眼老者，老者依然坐在草席上，两眼放空地看着门，耷拉着脑袋，像是在思虑着事情，我想他应该是在想何时也能出来的吧，顿时心底像是有什么被触动了。
　　“我会救你出去的。”我朝着老者大声道。
　　老者一听神情一滞，分明是不相信，但他的目光却逐渐柔和起来，稍稍眯了些眼，他的胡须太浓太密以致于我看不清他是否在笑，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此刻是喜悦的。
　　“你代我给他说一句话吧，白玉不雕，美珠不文。”老者温和道，双目炯炯有神。
　　“好。”我答应道在那两个官兵的推搡下出了地牢。
　　久违的地面上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耀眼的阳光跳跃在我的眼皮上，像一团团活泼可爱的精灵，果真啊，还是这地面上的生活更好。
　　“快走。”身侧的一位官兵突然推了一下我。
　　我猝不及防地趔趄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
　　“王爷的脾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要是要王爷等久了，你自己掉了脑袋便罢，可不能连累我们！”站在我身侧的另一位官兵气恼地瞪着我嘟囔道。
　　我看着他俩的样子，想是这件事一定是件严重的事，顿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俩的反应让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严重的事，我眨巴了两下眼，结巴着询问道：“王、王爷，是、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怪异地打量了我一眼，一人说道：“你既然已经见过王爷了，怎么能不知道王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王爷……
　　他有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动人几分的姿色，却有一颗常人猜测不到的狠毒的心。
　　大概……
　　是这样的吧。
　　莫名地，我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啊……”我手掌安抚在我的肚子上，面部扭曲在了一起。
　　“别装肚子疼，就算你中毒了，这还有几步就到了琉箐殿了，我们是不会让你逃跑的。”一边的官兵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我的把戏。
　　我的表情尴尬地僵硬在脸上，我正常地放下了手，瞄了一眼他们，跟住了他们的脚步。
　　当时只是一脑门地想要出来，却没有想好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实在是失策，失策啊。
　　不过。
　　霖王要的东西会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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