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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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长安城的冬日，一连下了好几场的大雪，似乎有些收势不住。
这日，天空中还飘着雪。长安城外，曲江池。细雪，溶在水面，了无痕迹。
有一女子身著白衣，站在水边的长桥上，她伸出手，拂去飘落在朱栏上的雪，眼睛凝视着远方出神，很多年以前，就是在这里，她与他初见，也是在这里，她送他出征，却再也等不回他的身影。如今故地重回，恍如隔世，也许，命运就是如许安排。
她轻叹。细雪漂落在她的发梢，她也不去管顾。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十年前，霍王府花园。回廊边一角的小栏，种着一丛蔷薇花，深红映浅红，偶尔有几只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天井里，一个身著浅紫色衣衫的小女孩正和小丫鬟们玩着捉迷藏，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玉儿，但愿你不要重蹈娘的覆辙，你一定要比娘幸福。是娘连累了你，造成了你的不幸，不要怨娘，娘如今就要走了，希望也能把你身上的不幸全带走吧！王爷，你等着我，我们很快就会相见了！”她的眼前满是那个紫衫小女孩的影子，慢慢地，那个影子被飘落在她眼睫上的雪花所模糊。
猩红的血，一滴一滴溅落在素色的衣衫上，落在雪地上，犹如雪中绽放的红梅。
白衣女子倚在朱栏上，静静地。雪，一层一层，轻轻地覆在桥栏上，也覆在那女子的身上。
霍王府，雪夜，深更。东厢房左数第三间里，点着三支蜡烛，但还是光线暗淡，面北的香案上供着一尊玉雕观音，法相庄严，慈航普渡。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背对着窗子站着，瘦削的脸略显憔悴，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一个灰衣人轻轻推门进来，又小心地将门合上。
“你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禀王爷，一切已照您的吩咐办妥。”灰衣人说完毕恭毕敬地退到一旁。
“很好！记住，此事一定要办得干干净净，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给人。好了，你下去罢。”锦衣人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是！”灰衣人答应着就要离开。
“等等，这是赏给你的酒，也一同带走吧！你要给本王好好办事，本王自然还有重赏，不然的话……”锦衣人从香案上捻起一根香，从中一折为二，“有如此香！”
“谢王爷！这个自然！”灰衣人战战兢兢地接过酒壶，唱诺而去。
“死了，哈哈，死了，真的死了么？就这样死了！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锦衣人喃喃自语着，眼角闪过一丝阴狠的光。他重新捻过一根香，点燃，对着香案上的观音大士深深拜下。
窗外，一树梅花开得正好，暗香浮动。
一代名妓霍小玉去逝了，她的死讯传出后，全长安城轰动。也许一代红颜总是薄命的吧，她的一生也许是一部动人的传奇吧，引惹起人们的千般猜想。当时长安街头就曾有人传出这样的诗句：
“一代名花付落茵，痴心枉自恋诗人。
何如嫁与黄衫客，白马芳郊共踏春。”
更有好事者，编出了一篇《霍小玉传》，把一段虚无的故事写得绘声绘色，人相传看。“故霍王小女，字小玉，王甚爱之。母曰净持。即王之宠婢也。王之初薨，诸弟兄以其出自贱庶，不甚收录。因分与资财，遣居于外，易姓为郑氏，人亦不知其王女。资质秾艳，一生未见，高情逸态，事事过人，音乐诗书，无不通解……”
事实果真如此么？也许有半分真，也有半分假。世事本就虚虚实实，假假真真。
素车白马，断送出野陌荒郊。一掊净土，掩盖了死者生前的一切。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红粉佳人，到头来终归是化作垄头一掊黄土。人在这天地间的归宿也不过就是如此。
不远处的土坡上，一个紫衫女子正把目光投向坟堆，她的身旁是一位身著黄衫的俊秀男子，倚剑而立。长风猎猎，刺骨的寒风似要把他们的衣衫吹裂，他们就这么在风中站立着，一动也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开口对男子道：“我们走吧！”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不会后悔？”男子以探询的口气问。
“绝不后悔！”女子的口气坚决，透着几分刚强。
“那好，我们走吧，离开这！”
二人上马飞驰，绝尘而去，渐行渐远，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蹄印，延伸至天边。
数月后，离长安数千里的洛阳城中，凉月趋西，有人对月怀人，写下了一首名为《写情》的诗。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他缓缓地从胸前的衣衫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青色的布包，打开来，是一支玉钗，紫光荧荧，一直以来他都把它带在身边，勿失勿忘，现在更成了一份念想。
错过了一时，便错过了一生。相悦相知，本只是因了缘分。缘灭，情，自然也会随之消散。何不如从此不再思量，还是好好珍惜眼前人吧。玉儿，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们。
月白风清，再没有答案。
远寺钟声悠悠，响彻世间，惊扰了行人的旅梦，几缕清晖照在甲板上，船桨划破清波，缓缓在江面游走。两岸林木扶疏,船行其间景色不断变化,只是在夜晚，无从分辨，远望去，只能看到无尽的黛色。
“船家，这里离扬州还有多远。”船舱里走出一位红衣女子。
“诶，就快到了，我一会先把船先拢到岸边，姑娘你还是回到船舱里去吧，明天一早再上岸，再说你一个单身女子一个行路也不安全，刚好我老汉上岸办点事去，你就和我搭个伴好了。”
“谢谢老伯。”
拂晓，几点残星还留在天边。波声渐远，船已靠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