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萝卜少侠

18、第 18 章

　　很奇怪的是，突然间余乐在公司的人缘变好了，走在茶水间、走廊上的时候总有人和她热情地打招呼，就连整理废纸的阿姨在她说谢谢之后，还会说“小姑娘工作这么辛苦啊”之类的话。刚开始，她觉得受宠若惊，后来隐隐约约听到些问话，才知道自己是沾了别人的光。自己和最近来的领导之间都是同学，而且关系好像不止是点头之交的同学关系，这就让人遐想连篇。大家也不像之前那样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把工作直接人给她让她完成，变成了“余乐，你看看还有什么修改的地方”或是“之前让你做那样的工作，真是大材小用了”。说话的人无非是带着羡慕、试探、客套、热情以及酸溜溜的口气。她们惊叹于她莫名的好运，懊恼自己之前的冷漠，当然更希望的是余乐还能继续帮他们把工作完成。

　　余乐从小不喜欢把别人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一直用“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来解释自己的这种行为。无论是惩罚还是奖赏，她都希望自己独自拥有，所以一直这么自私呢。不过现在，她虽然在心中还是不喜欢别人这样，但是事实告诉她对她只有好处。她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别人。她终于不是公司最晚回去的那个，原因是她做不完别人的工作。轻飘飘的一句“余乐，这个你做一下。”
　　终于有了不再是“好的”这么一个单调的回复，嘴巴和舌头有了自己说话的空间，不再禁锢于两个音节之间的交换，他们变得狡猾起来。嘴巴最容易泄露一个人的秘密：狂喜、暴怒、情欲、欲说还休……不只是眼睛，观察一个人往往通过他的嘴巴和眼睛来判断事情的真相。往往眼睛还没有说话，嘴巴就先泄露了秘密。

　　余乐一边洗着澡一边这些富有哲理的话就跑进脑子里，最近看莎士比亚太多了，感觉每每想一句话就把自己代入古希腊的戏剧人物。
　　嘴巴也没有那么多戏吧？一个吻不能说明什么，一个吻真的能说明什么吗？

　　刘峻不好吗？不，他很好。他就是余乐心中的结婚对象：有固定工作、有能力、态度不暧昧也不谄媚、生活有品位。余乐已经快要二十七岁，更多的时候她不是考虑男朋友而是丈夫的问题。她也会告诉自己不要太急，可是在这么想之后又感觉乏善可陈，好像真的不会去爱一个人。爱，也是一种能力，她觉得自己丧失了这种能力。她不敢在公共场合轻易地大笑，不能尝试不同风格的衣服，有时也会刻意地去讨好别人。这让她变得更像一个大人，成熟的大人。可是她想要不止露出牙齿，还要放声的大笑，想要尝试摇滚风，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不过好像都这么做，又有些任性和粗鲁。

　　她不敢放松，时时刻刻神经都吊紧着，阑尾的地方好像一直悬挂在空中，不敢出错，出错也不敢放肆。每一个动作都有一个固定且稳定的程序来操控着。她吻他是因为情欲，她逃跑是因为她不想思考。可她到底爱不爱他？这时候，她的大脑就死机了，发出一声同情的长叹声。

　　余乐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感觉头发都感受到了主人的困惑，不由得掉下来凑个热闹。没法说服自己，没法说服自己啊。那天自己明明没有喝酒，喝酒的人是刘峻，但她觉得最后发酒疯的是自己。这个问题已经升级到形而上学的程度，余乐想着再有个十年半载就能出书了。

　　题目她都想好了：为什么那天晚上余乐会吻刘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