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完美的人生啊》捏张的娃娃

12、你曾少年 11

　　11、

　　好像回忆起那个时候的事情，就有很多事情想要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说的完，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写出当初那种开心的感觉。
　　十五岁的少年，男生女生都美好的不像话，只是当时的自己还不会明白，他们正处在一生中最为灿烂的年纪，挥霍着如同白纸一样一无所有却又有无限可能的青春。

　　我记得那段时间的杨漾每天在熄灯前缠着柳竹打探柳鑫的小事情，例如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什么星座什么血型，每个饭点上她都拉着柳竹满食堂的找柳鑫，若柳鑫一个人在吃饭的时候，定是会听见柳竹在食堂大吼一声“哥------”，然后柳鑫就端着饭盒赶到柳竹身边，用筷子敲一下柳竹的头，宠溺的责骂两句柳竹胡闹。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杨漾便抛却平时狼吞虎咽像是从灾区出来的扫荡式的吃相，细嚼慢咽异常做作的品尝饭菜，时不时的拿出纸巾擦着嘴说“哎呀，人家吃不动了呢，最近好像胃口不太好。”边说还边瞟着柳鑫，我们一众人实在无法接受如此画面，眼看着可怜的柳鑫被如此油腻的媚眼摧残，那恶心程度远超过慕小白和吴江的恩爱腻歪，但柳鑫还真是好脾气，每次都是大哥哥式的笑脸，偶尔说劝说她多吃两口，偶尔还能看出她喜欢吃什么，便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夹给她，她便更为娇羞更为油腻的，用加强版的台湾腔掐着嗓子说“谢谢柳鑫哥哥。”这语调后一定要加着颤音，说完还娇羞的撩一撩自己耳根边的小碎发。柳竹咬着牙恨不得一巴掌把扭捏作态的杨漾扇出校门，一转眼也眨巴着眼睛掐着嗓子说，“哎呀哥哥，人家胃也不太舒服，才吃了两碗砂锅，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呢.......”
　　那个时候谁都没有看出来，只是一心觉得柳鑫好脾气，那么温暖好看又文质彬彬的柳鑫，竟然可以屈尊于笑如泼妇声如雷鸣的毫不顾忌形象的杨漾之侧，而后来才懂得，若是有一个人不怕你胖一个劲儿的让你好好吃饭，一个人看穿了你所有的小心思也不拆穿，一个人能允许你把他的生活搅和的乱七八糟却只是宠溺的笑，那大概就是喜欢吧。

　　杨漾像是着魔一样的不顾课业繁重，雷打不动的每天课外活动去看柳鑫打球，这样子的痴迷最终的获利方竟然成了柳竹，从洗一个月校服的约定逐渐就增加成了三个月，并且那长势喜人，我和慕小白都有心加入柳竹的战队了。

　　慕小白作为早恋队的先锋队员，抬起头停下给吴江霹雳巴拉发信息的双手，说：“你这么喜欢，还不如直接去跟他表白，反正咱们又柳竹做助攻。”杨漾收起撅着的嘴，说，“表白肯定是要表白，但是我总得先做点功课吧，下个月不是要开秋季运动会了嘛，我想要在运动会上表白。”柳竹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靠在桌子上嫌弃的看着杨漾，说，“我一时不知道该同情柳鑫还是该同情你。”

　　我们千方百计的想要套出杨漾想怎么样表白，杨漾都用像是撕咬油条一般紧的口风绝口不提，柳竹皱着眉头一脸绝望的朝着天空喊：“我那可怜的哥哥，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被这么个妖怪看上，谁知道她会出什么幺蛾子给你。”有次和苏安、吴江他们一起吃饭，苏安看着杨漾紧盯着远处和朋友谈笑风生的柳鑫问吴江，“搁这么一个女朋友给你，你要不要？”吴江愣了一下立马看了慕小白一眼，眯着眼睛往慕小白身边坐了坐，说，“我有小白了，除了小白我谁都不要。”，小白呼一下脸就红了，非常温情的与吴江对视了一眼，我们一群人一起对着俩人“恶”了一声，吴江又问，“要不，苏安，你看柳鑫也是个好人，我见不得他遭这份儿罪，你能帮忙解救一下不？”苏安立马回头警戒的看着杨漾，斩钉截铁的说“不！不不不！惹不起惹不起。”

　　“惹不起”本来是我习惯说的话，我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安也学会了说，那时候我们常常说一样的话，我以为，做同桌久了，就会有默契，就比如苏安总是知道我什么时候饿了，然后变戏法一样的从桌子底下递过来吃的，比如他也总是知道我哪道题不会做，在老师提问的时候偷偷在本子上写出答案挪过来给我看。那时候我根本不懂，不懂自己也不懂苏安，不懂得情窦初开，也不懂得藏在细节里的爱。
　　而当我明白时，我已经面目全非。

　　左盼右盼，秋季运动会开幕了，我们盼的倒不是秋季运动会上的盛况，对于杨漾如何表白的好奇心已经让我们完全忽略了运动会的真正含义。但杨漾总是上蹿下跳，这种集体活动她肯定是不会落后，看着时间安排表半天，掐着时间报了四百米接力，慕小白凭借着颜值担任了班里的出场棋手，什么累活儿都不用干，而我和柳竹就比较惨，因为没有任何擅长，所以被安排在了五千米长跑上，苏安报了男子五千米的长跑，吴江报了两百米短跑，两人共同都没丢下篮球，毕竟十几岁的少年爱出风头，而篮球是少年时期最为惹女生瞩目的运动。

　　运动会就在慕小白举着班级旗帜端庄的走过主席台开始了。
　　我不擅长运动，五千米对我来说如同死刑，柳竹比我稍微好一点，毕竟她从小如同男孩子一般长大。
　　从跑步一开始时我就落后了，跑了不到一千米就已经逐渐脱离大部队，眼看着柳竹越来越远已经在队伍里消失不见，胸腔里血液的味道越来越浓，几乎成了走，正想着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苏安在跑道外喊，“夏雨加油。”刚跑完男子三千米不久的苏安，头发上浇过矿泉水的水渍还没有完全干，皮肤黝黑黝黑的，咧着一口大白牙朝着我笑，我看到他的T恤贴在他的肩膀上，裤腿撩起来露出肌肉很好看的小腿，他高高的，瘦瘦的，他朝着我招手，说，“到跑道边上来。”
　　我几乎是挪到了跑道内侧，他跟着我跑起来，打开瓶盖微微递了过来，说，“喝一小口，抿一下就好。”我停下脚步接过水，喝了一小口。他说，“脚步不要停。”然后我走了起来，那时大脑似乎缺氧，脑子里嗡嗡嗡的响，胸腔难受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围很嘈杂，太阳很热，只能听见苏安的话。苏安说，加油，调整呼吸，苏安说，调整呼吸，脚步抬起来，加油。他就在跑道外，一句句的对我说加油，强调我调整呼吸，跑的慢一点的时候，他会跟我说打好节拍，第三圈的时候，柳竹已经超越一大圈追了上来，那个时候柳竹也体力不支，放慢了脚步，拉起我的胳膊，我带着我跑了一段。我摇着头，示意柳竹先走。柳竹喘着粗气说，没事，等到后半圈我冲刺一下赶得上，我休息一下，好累。那一段，柳竹拉着我的胳膊，苏安在跑道外一直跟着，他说，加油，她说坚持一下。

　　我的第四圈跑了一半，柳竹已经是第五圈，跑道上的差距越来越大，跑的快的都已经超越不止一圈了，柳竹说，我先走了，去冲刺一下，加油。她说的时候，喘息声很大，我想她也很累。但是我看见她吸了口气加快步伐赶了上去。第四圈跑起点的时候，第一名已经决出，我不是最后一个，身后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在坚持跑，很多人都围在终点，我在决出胜负之后的围观中放慢脚步，跑道旁边的人都看着热闹的同时也在加油打气，一声声加油里，我看见跑道旁边的柳竹瘫坐在地上，慕小白蹲在旁边一边给柳竹扇着扇子一脸担忧的望着我，杨漾朝着我大喊了几声加油，苏安一直在我身边，那一声声加油里，尤为他的声音最为显眼，他说，加油，别放弃，再撑一下就可以完成了，加油，调整呼吸......

　　那时我还不懂得陪伴，那天在十月的深秋，我们几个少年一起蒸发的汗水像是某种仪式，后来想来，我们共同走过的日子里，就如同那次长跑，这些人都以各自的方式陪在我身边，给我鼓励，让我跑完全程。

　　我平身第一次跑完了五千米，柳竹没有得第一名，但拿到了一个奖状，我也庆幸自己没有得最后一名，还有一些为自己骄傲，到达终点的时候人已经散去的差不多，苏安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腰，大喘着气咧着嘴笑着对着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累到想哭的我说，你真厉害，真厉害。那时我看着苏安，心底里暗暗佩服他，跑了两个五千米的他竟然只是喘气，那时我还不知道苏安是个运动能手，他喜欢各处爬山，玩各种极限，他的生活充斥在各种的挑战和山川之间。
　　但是对于我来说，五千米已经是奇迹，就连夏墨都专程走到我身边，对我说我很棒。有过几面之缘但是没什么交流的柳鑫跟在夏墨的后面，笑得温和，给了我瓶运动饮料，说，小姑娘真坚强，我都怕你坚持不动了。然后又转头笑着对苏安说，这个护花使者做的真是满分了。苏安紧张的看了一眼夏墨，咧着嘴大笑，还非常官方的说了一句，“同学之间友爱互助嘛。”庆幸的是八婆一样的杨漾沉迷于柳鑫的美色没顾得上调戏我和苏安，夏墨打量了一眼苏安，苏安笑的更加尴尬，不怎么和我身边人多话的夏墨竟然对着苏安说了一句“谢谢”。

　　很多年后我们坦然的笑谈起过往，苏安还说，这句谢谢让他非常忐忑，甚至研究了一晚上，这句谢谢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漾跟玩似的跑完了接力跑，转身一溜烟就没了，这个运动会上，杨漾要表白这件事就像一个炸弹，我们都随时准备着看她会炸出个什么名堂。而就在我们纳闷儿杨漾去哪了的时候，炸弹已经爆炸了。

　　隔壁高三篮球对决的场地上，突然传来了旷世奇吼，“柳鑫，加油，柳鑫，最帅！”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柳竹反应最快拔腿就向声音来源喊去，我们紧跟在后面，我们赶到的时候，柳竹已经从人群中挤出来，捂着脸对我们老泪纵横，“不忍直视，不忍直视“继而扬天长啸”啊，我的哥哥，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我无心听这描述，想要眼见为实，冲进人群里，就看见杨漾站在椅子上，头上戴着红色发带，上面写着“柳鑫必胜”的字样在那里像个蚂蚱一样，手里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喇叭，对着喇叭正在狂吼，
　　球场上一时造乱，大家都对着柳鑫一阵戏谑，本来火药味儿十足的战场上突然因为杨漾的这一阵幺蛾子变成了短暂的闹剧，柳鑫红着脸对着对着四周弯腰鞠躬摆手摇头，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一个男孩子手足无措尴尬成那个样子，确实如同柳竹说的，“不忍直视不忍直视”。不过人家柳鑫到底是从小到大都受女生崇拜的男神形象，还□□在战场上笑得尴尬又和煦，这换做旁人怕早都捂着脸冲出去了。苏安和吴江一脸同情的看着场上手足无措的柳鑫，问柳竹，“你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人这样无情的糟践，有什么话想说吗？”“愿他来世能被岁月温柔相待吧......”

　　一场闹剧，教练叫了暂停，柳鑫在满场的调笑声中跑去杨漾身边，那温柔的谦谦公子的笑脸终于有些无力，说，“小姑奶奶，这是哪一出？”杨漾自顾自的扶着柳鑫的肩膀跳下凳子，说，“柳鑫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我这个人就是吵了一点胖了一点，其他也没什么大毛病，而且我已经给我的小姑子柳竹洗了一个月的校服了，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我可以做她的嫂子......”
　　杨漾可不愧是杨漾，这段直白的告白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义正言辞的像是桃园三结义，身边离得近的同学已经听到了杨漾的告白，呼声更大了，柳鑫求爷爷告奶奶一般的模样弓着腰对着短了好几号的杨漾说，“小祖宗，你让我把球赛打完，然后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谈。”
　　杨漾倒是也干脆，目的达到了见好就收，立马就敲定了几点几分在哪见，心满意足的带着大红发带穿过场地朝我们走来，我们几个非常默契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鸟兽散去，心想离这个深水炸弹一样的危险物品远一点。

　　正到处躲避杨漾的时候，听见了秃顶班主任如雷声般的一句，“杨漾，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