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完美的人生啊》捏张的娃娃

10、你曾少年 9

　　9、

　　下午的第一节课便是生物课，精子卵子细胞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义正言辞的从嘴里说出来，班里的男生都非常的兴奋。
　　大概是生物研究的久了，所以对性别有些模糊，人高马大的带着酒瓶底镜片的生物老师翘着兰花指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底下的同学都在偷偷发笑。身边的苏安撞了一下我的胳膊，慢悠悠的从桌底下平行移过来一个塑料袋，我低头看见了一块白饼，中间还加了一块辣条，苏安从牙缝了别处了一句小声的“吃”。我抬头看他，他嘴边还沾着一块面粒，配着他黝黑黝黑的脸看起来异常好笑。我憋着笑从他手里掰了一块趁着老师转身写东西的空档立马塞到嘴里，正吃的时候，杨漾和柳竹的手从我和苏安中间伸了出来，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我也要”。苏安掰了一小半放到两人手里，没过两秒钟，杨漾的手又伸过来，没有了。苏安急了，侧着身咬着牙说，“杨漾你中午吃那么多！”“我又饿了不行吗？你不给我我就喊了！”苏安气急败坏的将手中剩下的白饼一分两半，一半塞给了我，一半扔到杨漾手里，那扔的力度都能让我看出些恨意。
　　我憋着笑趁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将饼全都塞在了嘴里，正嚼得欢，突然听到老师喊我的名字，那一瞬间好像时间都静止了，都能感觉到身后的柳竹和杨漾紧张的直起了身子，我直愣愣的站起来，看着老师，紧闭着嘴巴好让老师不发现塞满我嘴里的饼和辣条。老师说，“夏雨，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当时我的脑袋里飘满了各种的问好，怎么办？什么问题？没法张口？要吐出来吗？好饿不想吐！能不能让我消失。脑子里的问好飘得正带劲，和老师在眼神上进行着心理对决的时候，苏安晃着凳子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我斜眼傻愣看着摔在地上的苏安，全班大笑的时候，苏安在桌子底下挥着手，我急中生智假装要去扶苏安，弓下身子将头埋在桌子下方，苏安皱着眉笑到脸型扭曲看着我疯狂嚼着嘴里的东西，然后又跌跌撞撞的起身。
　　我站直身子看着老师，教室里一团乱，苏安起身整理凳子的时候告诉我答案，我都忘记了那天老师问的是什么，大约是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第一天上课老师大多不会讲正课，但是我还记得那时的我一本正经的重复着苏安跟我说的话，然后老师心满意足的让我坐下了。

　　我和柳竹的宿醉，导致了我们两个的高中时代开始的比别人晚半天，但也总算是轰轰烈烈异于常人的开始了。
　　柳竹一贯能在课堂上旁若无人的睡的满脸口水，能让她醒来的只有苏安，他如同得了多动症的儿童，要么脚下像是踩着缝纫机一样抖个不停，连同着后排柳竹的桌子都开始抖，柳竹不耐烦的带着起床气拿起桌子上任何课都不会更换的语文书，在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就朝着苏安的后脑勺狂打。在和苏安作对这件事情上面，杨漾总能和柳竹达成共识，这倒不怪杨漾和柳竹拧成一股绳儿，而是苏安这货实在是太贱了，他的生活似乎除了抱着篮球去操场打球儿之外，就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所以课间十分钟这前后两排四个人就能成个战场，苏安负责把我们四个人完全惹怒，他说杨漾是个肉球，偷偷藏起我的作业本，甚至还把被墨汁糊过的笔塞到我手里，在睡着的柳竹脸上画王八。但这种战争总会在苏安下一秒变戏法一样从桌框拿出些吃的后结束，后来的日子，苏安总能在我们饿的时候变出些吃的来。
　　很多年后，我问苏安是怎么能每次都在我正饿的时候拿出些吃的来。苏安说，每次我饿的时候都会耷拉着脑袋靠在墙上。那时我已经懂事了，爱过一个人，却还不知道被人爱是什么样的滋味，但是突然被苏安那句话感动，才后知后觉觉得明白，有些爱在太小的年纪里总是容易被忽略，那些被一个人收进眼里的小动作，那些被一个人记在心里的皱眉和欣慰，都是没有说出口的我爱你。
　　只是我从未在对的时间明白过，有时候沉默比大声更为深沉，更为浓厚。

　　那所封闭式的高中里，除了食堂会定时开饭外，没有任何兜售零食的商店，苏安和吴江总是有本事弄到些吃的，这个和他们两个的身高和大长腿有关，毕竟翻阅校墙和快速奔跑都是我们理所不能及的事情，校外的美食几乎让杨漾断了命，全靠吴江和苏安给她续着。因为有了苏安和吴江的存在，我们四个女生的高中时代有着很多人无法具有的特权。

　　现在回想起来，在我们的高中时代，守在身边的男孩子很辛苦，我们四个女生总会惹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而苏安和吴江总跟在身后给我们收拾烂摊子，例如发呆时被突然提问，总有苏安递过来的纸条，迟到时总有苏安在编造谎言，连同杨漾坐坏了凳子，都是由吴江一边奚落嗤笑一边修好的。
　　只是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被爱，什么是给予爱，在友谊万岁的年代，很多东西都变得简单，简单到白饼就是白饼，答案就是答案，或许有层稍显单薄的秘密，却因为十五岁那样羞涩的年纪而不愿戳破，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大家心生欢喜，似乎就是在张扬的年代和燥热的夏季，我们聚在一起不愿意分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