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问鼎天下》阿满小斗

16、雨季来临

　　袁铉负手站于庭院内的石榴树下。耳边响起震震的轰鸣声，雨开始一滴滴缓慢而稀疏地飘落。

　　在成王归来的当日，四月的京城迎来了第一场春雨，一解春旱。

　　石榴绿叶丛中现出一朵朵火红的花蕾在风雨中飘摇。
　　袁铉轻声呢喃：夏天，花要开始结果了呢。

　　忽而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腰间多出一双手。

　　袁铉皱眉闪身，飞脚踹了过去。
　　陆得乾匆忙躲闪，险些被一脚踹在地上。他拍着胸脯埋怨：“干嘛呢？”

　　“找死？！”袁铉心情颇好，语气轻松地骂道。

　　袁铉的皇子服还没有脱下，负手立于花树之下。陆得乾望着她的背影，长身玉立，公子世无双大抵如此。腰身盈盈不及一握，鬼使神差地就想从后面抱住。

　　陆得乾上下打量袁铉，笑呵呵道：“我看你腰身都胖了一圈。养病养得很好嘛。”

　　精准触雷，陆得乾的天赋异能。袁铉只觉得手痒得很，很想打人。

　　陆得乾摇了摇手中的红色油纸伞：“别打我哦！不识好人心，可不是君子所为。”
　　“举上。”
　　“小的，遵命。”
　　陆得乾笑得没个正行，两人站于伞下，淅淅沥沥的雨清脆落地，激起泥土腥气。

　　“红花嫣然出叶笑，似开未开最有情。想什么呢？主公。”
　　“闭嘴！”

　　“母后。”玉玲珑微微福礼。
　　玉倾城看着院内两人颇为相配的身影，脸色阴沉：“什么时候的事？”
　　“自从守陵回京开始，殿下与世子爷的关系便犹如初春的野草一般，无人浇灌，也能疯长起来。”玉玲珑小心地回应。
　　“你看好二人。”玉倾城抚了抚鬓角生出的白发，“本宫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母后放心，殿下没这方面意思。儿媳瞧着，陆世子剃头挑子一头热。”玉玲珑自是向着袁铉。
　　玉倾城皱眉：“陆世子身份到底不同，你不可逾距，以安抚为主。适当时……亦可加把火，但不能过了线。”

　　玉玲珑一惊：“母后明知殿下是女……这是何用意？”

　　殿下的女子身份不能揭露，她存在的目的，便是嫁给殿下掩人耳目。如果殿下真与世子爷有了感情，到头来受伤的只可能是殿下。

　　“有时候无伤大雅的牺牲总是必要的。天色将暗，给世子常备个房间。”皇后说得不轻不重。

　　“母后——”玉玲珑惊惧。

　　皇后知晓殿下的隐忍克制，即便有情，也绝不会逾越。万没想到皇后为了拉拢陆家势力，竟要利用这份克制徒增殿下与世子爷的情伤。

　　“好了，本宫乏了。”玉皇后掩面打了个哈欠，“你身为皇子妃要看好自己的位子，夫妻二人怎能分房而睡？岂不招人闲话。”

　　玉玲珑咬了咬唇：“儿媳省的。”

　　春日里的雨说来就来，下下停停，淅淅沥沥整整七日，仍未停歇。

　　陆得乾近些日子春风得意。大雨亦挡不住他追随主公的脚步。七日留宿在皇子宫中，愉悦地逗弄主公。

　　他双手倚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雨，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情。

　　雨……
　　陆得乾脸色一白。
　　回想起上一世。江浙约莫半月后开始下雨，昼夜不停歇……一月后的入夏时分，堤坝被洪水冲毁，十二县被淹，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上一世，袁铉还在守陵。
　　皇上病情虽好，可不能劳累，朝政大权由成王掌控。

　　成王将此事压了下来，导致救援不及时，紧接着瘟疫横行，仅用十五天，蔓延到三十余个县，波及五十万人。

　　等到皇上再去救灾，五十万人死去三十余万。

　　百姓苦不堪言，流民到处流窜，有几处山匪，还有若干大商贾，借此机会聚集人群，形成规模，公然造反。

　　庆帝震怒，从此弃成王不用，启用袁铉为将军，随军镇压反贼十万。

　　袁铉借此机会，成功镇压造反乱民之后，掌握十万大军。

　　成王狗急跳墙，在袁铉举行成年冠礼的前夜，趁庆帝病重，袁铉还未离开宫，想围困皇宫，杀袁铉，逼庆帝下旨传召册立成王为帝。

　　而袁铉早看穿了成王的计划，若不是玉郑突然反叛下死手，袁铉会取得胜利，登基为帝。

　　他想法设法拉袁铉回京，历史的车轮还是照原有轨迹运转。袁铉未能搭上此次泰山祭祀的顺风车，提前表现。

　　如今，袁铉早已知晓玉郑的计划。只要陆得乾不做动作，任由事情演变，再次宫变之时，袁铉定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可是，他不能不做动作！陆得乾站起身，他不能拿四十万的人性命堆起袁铉夺位的基石！

　　堤坝溃塌，洪水泛滥，他必须阻止。

　　陆得乾寻到了袁铉。
　　袁铉正颇有闲情逸致地画着万里江山图。

　　“我现在说的事情，我相信你会信。一月后，江浙洪水泛滥，接着饥荒瘟疫，然后战乱起，死四十万人。我们现在必须要阻止。”陆得乾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前所未有的严肃。

　　袁铉手中的笔一顿，出现一个大墨点。他顺势晕染开来，挑出一株傲骨的寒梅。

　　袁铉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你说的什么胡话？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更何况，堤坝是前年刚修缮完成的，可抵挡百年难遇的洪水。即便真有雨水泛滥，也抵得住。”

　　陆得乾见袁铉不在意，懊恼地夺过她的毛笔。

　　“我重生，你不是信了嘛？难道这事，我能诓骗你！这可关系到数十万人的性命！”

　　袁铉微微一愣，脸阴沉得犹如暴雨来临前遮天蔽日的乌云：“那日喝酒，你没醉？”

　　“醉了！醉了！只依稀记得我说漏了嘴。”陆得乾不耐地回道，“说正事呢。你问这些个没用的？”

　　“可还记得后来我抱你到床上？”袁铉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没有！没有！抱我一下怎么了？这么丢人嘛。”陆得乾很烦躁，“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不然来不及救人。”

　　“你重生的事，我不信。至于你说的洪水、瘟疫、战事，我更是丁点都不觉得为真。”袁铉脸色缓和下来，看来陆得乾并不记得她起舞的事情。

　　“你明明是相信的！不然不会多疑玉郑！”陆得乾缓了缓口气，沉声说道，“好好好。我说的即便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你也该尝试呀！那可是四十万条人命啊！”

　　“怎么尝试？你知道修筑堤坝需要多少人力财力？又有多少官员牵扯其中！

　　你说他们偷工减料，证据在哪里？谁会信你？甭说我不信，就连你的父王都不会相信！你又如何去说服陛下？

　　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是偷工减料，现在拆了重修，还来得及吗？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袁铉看向陆得乾，眸色漆黑，看不见丁点的光：“天降雨水不可能改变，堤坝不可能重修。你根本不可能改变任何事情。”

　　陆得乾脸色煞白，仍在坚持：“我陆家有的是金银钱财。百万白银不可以，我可以出一千万、两千万、三千万！

　　十人修不完，我可以雇百人、千人、万人！昼赶夜赶，一月内赶完所有工程。”

　　“你是想害死陆氏一族吗？你扪心自问，谁会信你？谁又会准许你这么做。”袁铉冷冷吐出两个字，“幼稚。”

　　陆得乾眼眶通红，泪水在眼里打转，他双手握住袁铉的肩膀：“你明明是信我所说的！这点骗不了我。又为何不帮我？只要你愿意帮我，总会想到办法。”

　　袁铉冷笑道：“无稽之谈。我不信你。”

　　“你明明是信的……明明信的……信的……”一颗颗泪珠砸在袁铉的脸上，陆得乾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袁铉是信他的，他敢确定。可为何袁铉可以看着五十万人惨死而无动于衷？她真是是他认为的袁铉吗？他又真的懂她吗？

　　陆得乾终是没能得到袁铉的回应。
　　他背身而去，留下一句话：“我重生选你，皆是因为相信你为良善之人。我终究错信了。”

　　袁铉拾起地上掉落的笔，沾染墨水，笔尖在笔砚池里不停的打转。

　　太可笑了。她怎么可能是良善之人？她不过是从地狱中爬起来，誓死要报仇的恶鬼而已。

　　“殿下，陆世子气势汹汹地离宫，连招呼都没打。”玉玲珑进门，颇为疑惑地说道。

　　其实瞧样子，失魂落魄的，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两人才冒出来苗头，这么快就被殿下掐断？

　　笔下的山水早被墨迹晕染成一片片，无法再补，袁铉顺手把画纸揉做一团，扔进纸篓。

　　万里江山只有山水而无人，还能称作“江山”吗？

　　无人回答。袁铉自己亦不知道答案。

　　陆得乾回了陆王府。冷静下来后，袁铉说得确实有道理。

　　在大雨连绵的情况下，毁堤重造根本不可能实现，揭发贪赃的鼠辈亦无力回天，不是当前紧要的事情。

　　如今最重要的，要保住十二县十五万人的生命，从源头制止悲剧。

　　如果上天不愿给奇迹，那他便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