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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真假于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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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期出了书房,情绪抑郁,百感千愁。
赵言芜寓舍在东面,韩子期此番未行前言寻她而去,而是向西行去,那方是他寓舍。
回到寓舍门前,推门而入,见竹篮横倒于地,两月酥分掷在旁,且扁裂非常,本乱麻麻之心,如火上浇油,更烦躁不安。
幸韩子期是个脾性良好,且多能忍之人,深作呼吸,压下心头怒火,走上前去,弯身拾起篮子并两月酥。
扁扁月酥,尘垢浓厚,鞋印清晰,无法再食。按常理,当为弃之。然此月酥乃仙子“林孤红”林姑娘所赠,于子期心头,则意义非凡。
若要深言其中别意,韩子期如雾里看花,亦无法确凿断之。拿之甜甜,弃之涩涩。韩子期不舍弃之,出于房,跃上瓦楞之间,轻放之以暴干。
整一日,韩子期闷坐于房内,郁郁不快。
秦无崖与齐萱儿欲行之法,虽则是为铲除妖孽,伸张正义,然此法实不为韩子期心之所向。
韩子期自小多受秦无崖耳濡目染,深知秦无崖是个一身正气,光明磊落之人,怎会乍然间欲行此颇为狡黠之法?甚为奇怪之。
韩子期思有所阻,然于隐隐间,觉寒无期师叔与红狐绫之事,似尚有被隐匿之处。
自晓事起,以其对红狐绫所有听闻,除与逸仙宗为敌外,并未有实证证其有其余伤天害理之事。
仙界倒有些红狐绫血洗某某村,吃尽多少婴孩等恐怖传闻,然正因传闻过于骇人听闻,而恰韩子期是个讲求真凭实据之人,便多次利用下山之便,寻访传言发生之地,结果无一不是谣传。
基于此,韩子期以为若能深解红狐绫与寒无期其中的真实因由,指不定倒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也可免去无畏的流血牺牲。
韩子期心间疑云重重,方才于当面实欲开言求解,然质疑顶撞师傅师娘之事,更非他心性。
不知从何时起,更因何事起,人与妖道不同不相为谋之说,深扎于诸多修仙门派之中,缝妖杀之,并成为一种十分流行的行正义之风气。
韩子期极为否认此等观念与风气,人妖虽有别,然人尚有善恶,妖更亦有好坏,不该如此以偏概全。
及早纠正此不正风气,是韩子期一生所期待的,也是其所追求并努力的。
韩子期思绪之间,不觉太阳西坠。赵言芜来寻他同去伙房饮食,期间问及韩子期被叫去所谓何事,韩子期自然隐瞒而下。
就餐完,二人同去观会傍间云海,而后寻个清雅之地,共坐一起再聊聊些话茬。而后有同门师姐妹来约赵言芜,赵言芜遂起身而去,韩子期再观一会,也自回屋,重归烦闷,禁不住重开酒瘾,好容易戒了些日子。
今夜必将再是一个不眠之夜。
深夜,韩子期重向望月亭寻去,祈望再度得见“林孤红”飘飘仙影。
八月十五月为圆,八月十六月更圆。
重重心事烦又烦,盼望仙子聊解忧。
望月亭中无孤红,白发青袍老者影。
望其项背陌生人,又是哪来仙隐客?
韩子期来到望月亭前,不见红狐绫身影,倒见一青袍老者背影。老者立在亭中,双手背负,道骨仙风。
老者缓转身来,古稀龄状,长须白如雪,却容光焕发,松形鹤骨,目光炯炯。
“无期!”老者失口道,然神反其应,改言道:“不对,你非无期,只是长得极为相似,年轻人你是何人,姓甚名谁?”
“看这位老前辈刚才误当我为无期师叔时的语态和神色,必是与无期师叔甚为相熟之人,听师傅讲过,上一任掌门师祖和二师祖尚在闭关,更听闻二师祖长得极为健壮,莫不成此位前辈便是上一任掌门师祖!”韩子期细思骇然,忙行礼恭敬道:“小子逸仙宗现任首座秦无崖大弟子韩子期,不知如何称呼高人前辈。”
“哈哈哈,原来是无涯的弟子。”老者抚着长须仰头大笑,而后答:“你该叫我一声师祖。”
此人正是逸仙宗上一任掌门洪逸客。
韩子期闻听,当即跪拜道:“徒孙韩子期给师祖请安了。”
“不必如此多礼。”
“徒孙理当如此。”韩子期道。
洪逸客满意点点头道:“你的敬意我收下了,你起来吧。”
“谢师祖。”韩子期答谢,遂站起身。
洪逸客走下望月亭,立在韩子期跟前,反复斟酌其人,而后感慨连连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我何不趁此机会问个明白?”韩子期心想,顾明知故问道:“师祖,徒孙不太明白,您方才将徒孙叫成无期,而现在又说像,您所说的无期,莫非指的是五百年前的那位寒无期师叔?而您说的像莫非是说徒孙和无期师叔长得相像?”
“正是,你与师祖当年爱徒寒无期长得极为相似,这些你师傅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韩子期装糊涂摇摇头道,亦道:“徒孙早听闻无期师叔是个百年难遇奇才,徒孙十分敬仰,没曾想倒在容貌上先沾了无期师叔的光,看来老天待徒孙真是优渥非常。”
“哈哈,无期的确如你所说,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其才。”洪逸客显得很高兴,也问:“你是何时上山的?”
“约莫二十一年前,被师娘带上山来的。”
“是萱儿带你上来的?”
“正是萱儿师娘。”
“噢,是萱儿啊。”洪逸客再次轻抚长髯,似有所思,“老夫闭关五十余年期间,可有甚大事发生。”
“这些年来天下倒相对太平无事,宗门也在师父英明领导下,日益走向更辉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个狐妖红狐绫,不知为何,屡屡与我们作对,杀我逸仙宗子弟。”
“哎,孽缘,孽缘啊,五百年前若非人妖有别,也不会有这场纷争,你无期师叔更不会英年早逝。”
“师祖,五百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以致无期师叔草草而去,而又使那红狐绫如此与我们为敌。徒孙十分疑惑,恳请师祖指点其中一二,这其中又是否有调解的可能?”
“哎,你无期师叔当年下山执行任务,被红狐绫所救,后来两人真心相恋,奈何人妖之别,为大多数迂腐之人所不能容忍,逼得两人最后不得不执剑相向,后来二人选择了共赴黄泉,但没想到你无期师叔暗中留了一手,用自己的三魂七魄为代价保全了她。她之所以要这般与我们为敌,都是因爱生恨!”
韩子期愕然,呆若木鸡。
“徒孙,要化解与红狐绫之间的恩怨,在师祖今天看来,这个重担估计最后将是落在你肩上。”洪逸客拍拍韩子期肩头,语重心长道:“我今日出关,以及方才所言之事,切莫跟他人提起,与红狐绫之间的这段恩怨,老夫也无心去管了,全交在你们这群年轻人手上,切莫让老夫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