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吃中餐吧》下林

31、校赛（下）

　　睡前，林鹳躺着刷手机，学校公众号特地就今天的事发了个快讯，还上传了高清大图。只是模糊了之前男生咄咄逼人的污蔑环节，以一句“有同学提出质疑”一笔带过，重点放在展示林鹳和成安秦的颜值上。
　　果然，下面回复清一色是舔屏的。
　　林鹳有些气闷。虽然她更明白，官方号不愿意家丑外露，只好委屈他们组。
　　宣传的人在照片上找补，估计是觉得能安抚他们。
　　安抚个屁！林鹳愤愤想。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条微信，来自今天刚加的陌生人。
　　*你好，请问你知道这次校赛一个组叫“金融密钥”的，涉嫌抄袭吗？

　　林鹳想到今天林醇平的嘴脸，胸中闷一口气，回道：
　　*是抄袭前年校赛的项目吗？

　　对方很快回道：
　　*对！很多人都知道了。

　　林鹳思考了一下，回：
　　*但那并不是抄袭，他们组有前年参赛的选手，也可以说成是完善以前的方案。

　　对方回一个微笑。然后问：
　　*你觉得这是在打擦边球吗？

　　林鹳沉默片刻，打：
　　*算吧……
　　她想了想，又追加一句：
　　*然而我说了不算。要看评委的标准。

　　对方没有再回她了。

　　林鹳心里总有不好预感。
　　她不知道的是，参加校赛的组，百分之八十，都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下一周很快就到了。
　　林鹳三人组这回不用答辩，心态轻松了很多，也不用穿正装。
　　只是成安秦太过放纵，直接穿一条工装五分裤，被顺路过来的钱老师逮住骂了一顿。
　　钱老师要赶着去上课，骂得意犹未尽，走之前甩下一句网络梗：“别以为仗着好看可以为所欲为了！”
　　两个女生哈哈大笑。
　　成安秦无辜地摸摸鼻子。

　　三人进报告厅前，看到站在远处的林醇平正在念稿子，他看起来很紧张，原地踱步，大口深呼吸。
　　燕来有些同情，“就跟我上周一样。”
　　林鹳把她拽进报告厅：“上周你还骂他呢，立场转得真快。”

　　校赛2.0，大概是多了一周准备时间，这一次闪光点极多，不少都赢得满堂喝彩。
　　三人组坐得稳稳当当，卖力鼓掌，心里有准绳。
　　他们组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优秀和惊艳是不一样的！

　　林醇平这次运气很背，抽到最后一个，场内观众都有些昏昏欲睡。
　　等到他上台，林鹳才意识到他这么紧张的原因。

　　林醇平和齐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台。成庭并没有来。
　　林醇平事先对评委解释：成庭正在准备晚上的论文答辩。作为大四生，论文答辩是关系到她毕业的事，她自然不可能为个小比赛跑过来。

　　林醇平在心底里把成庭骂了个八百遍，也改变不了他得凭自己答辩的事实。
　　因为这个原因，他把林鹳三人组也给恨上了——要不是他们事多，怎么会拖累到下一周？！
　　林醇平倒是选择性把自己干的好事给忽略了。

　　燕来幸灾乐祸得很：“看林醇平怎么圆场，他那水平揽这个瓷器活，不垮才怪！”
　　林醇平的绩点还过得去，85到88之间。但一个班同学，自然看得出他认不认真。很多分数都是靠着他在老师中的好人缘刷起来的。
　　至于怎么和老师建立良好关系，一些手段是燕来这类不算太社会的象牙塔学生所不屑的。

　　林醇平上台演讲，看样子已经把紧张的情绪放下来了，语速正常稍快，除了在讲编程那块比较含糊，表现不错，专业名词把社会评委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演讲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开始，底下观众们都在传阅一叠纸。
　　前排观众递给林鹳，说：“一人一张。”林鹳一脸懵逼地拿了三张，又传给旁边的。

　　燕来凑过来：“什么东西？”
　　林鹳打开，扫了两眼，心里一沉。

　　“又现作弊！’金融密钥’抄袭前年省赛获奖作品！”
　　标题加粗黑体，惹人注目。
　　“今年金融学院的’金融密钥’小组，以一段加密算法为创新点，加以丰富包装，改头换面再次来到校赛舞台上。然而，早在前年，就有一支同样是金融学院的大二团队——今年大四的学长学姐们，用同样的主题——‘三一学院和MIT加密算法的实际应用’。
　　主题重复并不可怕。但连最关键的加密算法的代码也一个字未动呢？我们可以看两个代码对比，甚至连顺序都懒得换！这样彻头彻尾的换马甲，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还是在侮辱评委的智商？！”
　　“我们调查发现，这消息已经是参赛选手中不算秘密的秘密。然而迫于该小组成员和老师的良好关系，也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未向评委告发。”
　　“我们作为C大学生，面对’软作弊’行为，岂能装聋作哑？”

　　宣传者还放了好几张微信截图，而且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为了取信于人，都没有去掉对方的名字。
　　微信截图里的都是参赛小组组长，他们表示都知道这件事，而且十分愤慨。其中就有林鹳的名字。

　　燕来星星眼看林鹳：“鹳鹳，女子力max！”
　　林鹳沉默不语。她是真感觉自己给当枪使了。
　　成安秦之前一直注意林醇平的演讲，现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风向不对了。他拿起那张纸细看，不满嘀咕一句：“什么叫又作弊？我们又没作弊！”

　　台下动静越来越大，终于有人把纸递给评委席。
　　林醇平还在讲，但没多少人听了。他也意识到不太对劲，但又摸不着头脑，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越讲越心虚，后面磕磕巴巴的，好在已经没人听了。

　　林醇平讲完后，观众席还是嗡嗡讨论，评委席却是一片安静，主持人满头大汗地站在台下。
　　没人指示林醇平要做什么。
　　林醇平茫然地站了一分钟，忍不住回头看齐勋。但齐勋比他还懵逼。

　　最后，是王校长解了围。他没提纸上的内容，只是淡淡道：“你刚刚讲那段代码的时候比较简略，我想听更细致点的，比如你写这代码的思路，以及是怎么借鉴前人算法的。”

　　林醇平迫不得已跳到之前省略的地方，按自己思路磕磕巴巴讲起来，一脑门子汗。
　　王校长打断他的话，说：“这个代码不是你写的吧？”
　　林醇平呆愣片刻，急忙解释：“这是我们小组另一位组员提出的想法，我们又加以完善……那个组员今天在准备毕业答辩，没过来。”

　　另一个金融系教授想要保他，说：“你们分工还挺明确的，有搞技术的，有做宣传的。”
　　林醇平忙接话头：“对的，其实我主要的工作是联系外面企业去验证我们这算法的可行性。我刚刚提到两家C市科技安全公司，我们都和他们进行接触，他们对我们的算法也赞誉有加。如果进展顺利，我们也许能和他们进一步合作。”

　　社会评委不买账，说：“康星能跟你们合作？花一千块买买这专利最多了。你们这代码流传甚广，说不定他们早就看过了。”
　　林醇平强笑道：“怎么能说流传甚广呢？”
　　社会评委终于不耐烦打哑谜了，直接说破：“前年省赛二等奖的东西，换个包装就再来一遍，谁知道这代码用过多少次了？”

　　遮羞布被撕下来。
　　林醇平站在舞台中央，手脚冰凉，都是细密冷汗。然而他又感觉头顶灯光打得太大了，让他脑门滚烫，脸颊烧红。
　　耻辱、羞愧、愤怒从脚底升起，爬升进他的大脑，在里面横冲直撞，肆意嘲笑。

　　王校长向主持人招招手，主持人忙走过来听指示：“这是最后一组吧？我们问完了，差不多结束了。”
　　主持人心领神会，说：“最后一组同学展示完毕，评委提问环节结束。由于时间限制……”

　　林醇平如梦初醒，紧握话筒喊：“我还没结束！我们这个代码是有创新的！……”
　　音控室麻利地关掉3号话筒音量。
　　后排观众只能看到林醇平一张一合的嘴。

　　主持人从容不迫接着说，完美盖过林醇平的声音：“——由于时间限制，本次第五届全国大学生创业项目孵化大赛C大专场到此结束。成绩将会在三天内公布，欢迎同学关注’创业C大’来获知最新消息。评委老师、工作人员请留步，合影留念。”

　　林醇平冲下台，一把抓起一个观众桌前那张纸，他眉头越皱越深，那观众见势不妙，忙和小伙伴一起跑掉了。
　　林醇平拿着那张纸，和还没来得及走的林鹳对视，忽然大声喊道：“林鹳！你处心积虑策划这出戏，自己看得开心吗？”

　　祸从天上来。林鹳傻了。
　　但这一秒的迟疑，让林醇平抓住机会：“买通关节，散布谣言，制造舆论，林鹳，我们还是同班同学呢，你要不要脸？你敢不敢再恶毒一点？”
　　齐勋忙上来拉他，林醇平还在恶狠狠地诅咒着：“林鹳，你坏事做绝了！你这种人品怎么可能拿奖？！”

　　场内的观众大都听到这番言论，形形色色的眼神看向林鹳。

　　燕来急切反驳：“大家不要信他！林鹳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阴险小人做贼心虚，才往林鹳身上泼脏水！”
　　成安秦跟着说：“无凭无据，恼羞成怒了才会乱咬人！”

　　林鹳却懒得辩解，拉他们俩，“好了，走吧。”

　　直到三人都走了，留在场内的人还在讨论这场校赛的一波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