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向往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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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了接近十年的家，与外公外婆相处，日子仿佛一下子被按了慢速键。
外公外婆起得很早，五点半就在厨房里摸摸索索。林鹳浅眠，六点就醒了，默不作声地躺着听了半天，便坐起披上衣服。
林鹳走到厨房门口，听到外公外婆在小声争执。
外公说：“腊肠你买来，又说要重新晒，糟蹋什么钱哟！”
外婆说：“外面买的腊肠哪里有好的啦，你吃吃那两片，一点都不鲜，自己家做的才好！”
晨光曦微，窗外还是大半的漆黑。厨房里点着灯，传来阵阵肉香。
林鹳默默站了一会儿，走进去说：“我来吧。”
两个老人家都愣了，外公说：“你怎么起来啦？被我们吵醒了？”
林鹳没有回答，反而问：“这腊肠怎么做？要先抹调料吗？”
三人就这么忙活了起来。
外婆弄调料，外公抹调料。林鹳年纪轻力气大，就负责切猪肉。一刀刀剁得狠，砧板咚咚响。
外婆担心得不行，说：“哎哟喂林林，你小心着点，手别伤到了！动作轻一点！”
林鹳笑了笑，没说话，动作的确轻了不少。
外公腿脚不便，坐在小马扎上，面前两个碗，一个碎肉一个调料。外公把调料倒进肉里，细细地揉匀了。他细瘦而青筋凸起的手背看着格外显眼。
墙角放着早就预备好的、喝光了水的农夫山泉矿泉水瓶。外婆拿剪刀剪成两半，留上半瓶。又拿肠衣套住瓶口。
林鹳在旁边惊奇地看着，看懂外婆要做什么后说：“这样套住瓶口不结实。”她解开头上的发绳，紧紧地扎住瓶口，说：“可以灌了。”
抹上调料的碎肉被放进瓶身，林鹳拿一根细擀面杖来，使劲怼肉，直到把肉怼进肠衣，然后又接着往瓶子里装肉。
这是个力气活，也需要巧劲儿。林鹳怼得满头大汗，直到天色渐亮。
“你们一大早背着我偷偷做了这么多啊。”传来朱格物的笑声。
外公忙说：“朱朱起啦！老婆子，快去给孩子们做早饭！”
朱格物笑道：“哎，你们别忙活，我来做就行。”
厨房空间还算大，勉强容得下四个人的活动范围。
朱格物先淘了米，在电饭煲里加足了水。然后从桌上剩的猪肉里切一块，放冷水，加姜加老酒，焯水去腥。之后下油锅，加了豆干翻炒。
四体不勤的外公眼睛格外亮，叮嘱：“你盐放太多了！……味精不要加，吃进去对身体不好！”
“哎，外公，你就看着吧。”朱格物转过身，遮挡住外公的视线，偷偷又撒了把味精。
朱格物又剥了颗皮蛋，细细地切成丁，堆在嫩豆腐的四周，又拿小刀给白白软软的嫩豆腐划出道道。最后浇上酱油。他又偷奸耍滑，趁外公没注意撒了把味精。
看粥快好了，朱格物最后在小碟子里放了一块腐乳。
这回外公又说：“两块两块！”
朱格物笑眯眯的，毫不妥协：“腐乳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把餐桌擦了一遍，铺上桌布，再摆上小菜和碗筷。最后盛了四碗白米粥，招呼：“过来吃饭了！”
林鹳怼肉怼上了瘾，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活计。
外婆走到桌前，惊讶不已：“朱朱什么时候菜都会做了？”
外公很欣慰：“会当家了，该娶媳妇了。”
朱格物说：“不是多难的菜。”他看了林鹳一眼，心想养这小怪物的那三年，岂止是做饭烧菜，租房装修修下水道什么的，都磨练出来了。
但朱格物不说，两个老人心里也有计较。
外婆吃着吃着就抹起了泪。
朱格物忙递纸巾过去：“外婆，你这是干什么？”
外婆捂着胸口说：“外婆心里难受啊，你们俩还那么小，就要去另一个城市谋生活，没有大人给你们算计，过得该有多难啊！”
林鹳觉得胸闷，她捏紧了筷子。
外公瞅林鹳的脸色，冲外婆喊：“你这是做什么？日子不都过下来了？大过年的哭什么，晦气！”
朱格物顺着外婆的背，安慰：“外公说的对，日子总是过下来了，您瞧，我们俩现在多好！”
外婆抽抽嗒嗒哭了一阵，也消停了，继续拿筷子吃饭。
生活再怎么艰难，只要能饱饱地吃下一碗饭，还是有继续过下去的希望的。
吃完饭，林鹳回去给腊肠系绳。朱格物左看看右看看，没有能挂腊肠的地方，索性就挂在晾衣杆上。之后腌肉腌鱼，都统统挂上去。
远处一看，颇有过年过节，大鱼大肉的富足感。
到了晚上，又是朱格物掌勺。他炖了两条清蒸鲈鱼，又图省事做了碗鱼丸肉丸大白菜汤。
林鹳嫌寡淡，亲自上手——指挥着朱格物炒了盘可乐鸡翅。
老人家被两个孙子孙女大鱼大肉地伺候，受宠若惊，连连惊叹：“鲜得很！烧得好！”
朱格物夹了鸡翅进他们碗里，说：“尝尝尝尝。”
外公嚼得很仔细，半天，说：“甜的。”
林鹳说：“是甜的，用可乐做的。”
外公说：“哦，饮料做的。好吃。”
但朱格物注意到他吃完那只鸡翅，便没有再吃。
外婆一个很俭省的人，只是抿掉了鸡翅边边上的肉，便把大半只没吃到的、满是碎骨的鸡翅丢下了。
之后再次做饭，朱格物格外多往米里加水，饭炖得都像粥。烧菜更是把什么菜都炖得稀烂。
林鹳对食物和烹饪挑剔得厉害，却是半句抱怨也没有。
林鹳发现外公外婆洗澡不关门，便提醒了一回，第二次又发现门没关，有些生气。
朱格物却是留意观察了几次，跟林鹳说：“外公外婆不关门，是因为他们行动有些迟缓，洗澡要是发生意外，不关门还能呼救，别人还能进来帮忙。”
林鹳听得惭愧不已。
朱格物又说：“你注意到他们从来不用里面那间浴室了吗？”
林鹳愣了，说：“对啊，他们从来不用里面的浴缸。这是怎么回事？用浴缸洗澡暖和多了，老人家不是最怕冷了嘛？他们是不是不会用？我去教他们！”
朱格物忙道：“等等，两个老人用不惯浴缸，是因为腿脚不便，害怕哪里磕了碰了，也害怕坐久了出不来。最安全的就是坐在小板凳上，在花洒下面冲。”
林鹳听得心酸不已，之后对外公外婆的态度更加耐心。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向往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