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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承相之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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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女于棘城已有十日,期间建康来报,丞相王导病情愈加严重,听到这个消息时,静女脸色白了一圈,王导于她而言是父亲,是恩人,是她不可失去的。如今他病重,妹妹桃夭又远在武当山,无论如何她总该陪在他身边的。
“郡主别太担心,我听说二小姐已经往回赶了。”侍女纤纤收拾了行礼,见主子脸色不好,忙急着安慰。
静女恍了神情,淡淡的嗯了一些,拿着玉萧朝外走了。
纤纤知道她定往十里长亭而去,便没有跟着,前些日子静女想出看灯会,本燕王是定了世子慕容俊陪同去的,但她家郡主听说后却忽然反悔了,某夜,静女应建康王右军之求往十里长亭还萧,却执萧晚归,纤纤便暗自思索了番,结论是,世子比不过四公子啊!
静女到十里长亭的时候,慕容恪刚练完兵回来,额头汗滴还末拾去,他早听说丞相病重一事,见了静女,担心神色便立马显露了出来,只是,没有言语,他小心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秀发,脉脉望着,眼神心疼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却仍不能移开沉醉的目光。
静女莫名感到一股炽热的灼火,乱了心神,她是一国郡主,无比尊贵,却总在面对四公子时,丢了矜持的意识。
她从袖中掏出玉萧递给对面之人,“我受王右军之托还萧,本应该亲手交给交于高夫人,但奈何她已离开燕国,既如此,那公子你便代收了吧。”
慕容恪执着萧皱了眉头,那萧上呈有祁月特赠四字,是昔年绝代风华的晋室美人为爱慕的男子亲手所制,它承载的是一份求而不得的感情,这么多年来,慕容恪每天都会看到母亲独坐窗前,痴痴的望着远方,慢慢流下两行清泪。
王右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慕容恪前些年曾偷偷派人打听过他,说右军风度翩翩,爱饮酒作诗取乐,常乘一叶扁舟游历山水风光,是个极高雅而潇洒之人,他还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两人恩爱不疑。
所以还萧,大概是这份感情该落幕的时候了吧,有什么不好呢?慕容恪叹了口气,将玉萧小心的放入袖中。“郡主要出发回建康了吧,什么时候?”
“明日。”
“嗯。”他轻轻一答,隐了些许失落之意,“听闻郡主箭术天下第一,可否让在下见识一番。”
“自然可以。”静女用莫名的眼神打量了他几番,才飞身跃步至庭院中,从宽大的袖袍内拿出了一把小型箭弩,弩为玉制,雕刻花纹图腾,看上去比之其它要精致的多,静女手指指尖轻翘,弩箭离弦,五矢毕入石中汇成一矢,刹时裂出多道小缝。
慕容恪本惊叹于她行云流水的动作,这时又见了弩的威力,心中打紧佩服起来,有传言晋国女神逐汗血宝马,左右开弓,一袭戎装惊艳众生,道是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如此一看,所言不假。
慕容恪大笑道,“天鼓动,玉弩发,惊天下,郡主当真名不虚传。”
“但公子的武功和谋略静女却只能日后战场在见识了。”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乱世之中人心难测,现晋燕看似两国和睦共处,但其中的关系却着实微妙,几乎稍有不甚,战争便一触惊发。
慕容恪当然也深知她所说之意,一时间没了话语。
“战争所到之处,民不聊生。公子认为,平天下者当以暴力为之吗?”
慕容恪摇头道,“我虽不喜如此,但好像无论秦皇汉祖,皆踏百姓血肉而称王。”
“是么?”静女喃喃细语,眼底怎么也收不住失落之意。
忽然,远处有女子叫起来:“姑娘,姑娘,谢公子来了。”静女听着,走至青石路上眺望,只见纤纤绕道一片水塘,迎着曲折竹廊跑来,那身影显得十分激动。
静女征了一征,笑盈盈的答应道:“他如何来了,不是四处游历去了么?”
“谢公子说他历经此处,顺道接姑娘回去。”
静女心中觉得欢喜,笑道:“他在哪?”
只见从长廊里又走来两人,一个黑衣的楚楚,一袭紫衫的白面少年。
他临风而来,清雅绝伦,幽幽的双眸中带着丝丝光芒,就算慕容恪这等人看着他,也觉得甚为欣赏。
“谢公子莫非就是那位才华出众的谢安石?”
静女闻言,扭过头去道:“正是。”
不过名扬天下的谢安石却不止有才华,他还爱酒,视酒如命。静女远远见楚楚抱着一个酒壶,心中便明了谢公子又觅了好酒来。
“大哥这是打哪来呀?”
谢安双手作揖,末了,一把折扇便从袖中掏出,他气定神闲,望着静女又有几分深情,“我本从西域穿越内蒙,打算南下回建康的,听闻静儿你再此,便多走了一遭。”话至此,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沉缓,眼神中带了些许悲伤,“你自幼身子弱,丞相之事还望放宽心些。”
静女眸子间亦染上感伤,却还笑道,“静女知晓。”
谢安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移开,他看向那位额间朱砂的翩翩公子,带着欣赏的神色轻轻一笑。
他的眼里没有野心,而这点,与谢安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