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是安不是安德

4、下山

　　日头刚刚好，下山的路被树荫遮着也算凉快。二师兄走在阿雀的前面，时不时的回头看这个已经看了六年的小师弟。现在已经不再是他的师弟了，他只是阿雀，自己也只是隐绰寺的净嗔。阿雀顺着盯自己的目光看去，朝着净嗔微微一笑。二师兄是个好皮相的，白净利落的手提着自己包裹，住了六年，到底收拾起来却只有这么些带走的。禅房里各个师兄的小玩意儿一样也没拿，拿了这个那个就想带进来，到头来估计三个包裹都不够塞，倒不如就带些个轻便实在的，就像是出趟远门，会回来的……
　　路边树上麻雀叫着欢，阿雀突然记起阿娘之前和他说他小名的由来。据说是刚会走路的小阿雀出了门，在没阿爹阿娘的搀扶下走了几步就开始哇哇大哭，吓得他阿娘直颠颠的跑过来，一瞅，乐坏了，稀稀拉拉的头发上一坨鸟屎跟磕蛋一样糊了一块。当下也没管什么宝贝儿子哭嚎，拍案敲桌定了“阿雀”这个小名。阿雀每每想起这个，都没来由的一顿气。阿娘好随便啊，一坨鸟屎换一个小名，好歹自己还是个独子，再不济也要好好想个好名字，小名阿雀也就算了，那大名呢，李曲鸣，你还说这是你抓耳挠腮想出的名字，这分明就是想不出来就给我来个同音不同字的“取名”，你还说阿爹当时听了名字直叫好，啥玩意，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坑的我啊……
　　净嗔回头看了阿雀那张有点不太高兴的脸，以为他对师傅的决定不太愿意，理所当然的开口劝道：“阿雀，我知道你不太高兴。但师傅也是无可奈何，虽说你已经十二，但这么多年来师傅一直把你视如己出，你也还是个孩子，哪里有长辈舍得自己小辈离开自己的。记得你刚来，谁都不认识谁都不肯搭理，师傅天天带着你，虽说他不会哄，却也是叫我们这些个师兄弟们常常下山去给你买些小玩意或者零嘴来哄你高兴。你下山后前路迷茫，也没什么可依靠的地方人家，师傅他给你选好了人，你到时候搬去那，自然有人会照应你一二，但你也要切记，毕竟不是自家，小心为上。”
　　阿雀听着二师兄的话，摸着颈上佛珠串的手一顿：“二师兄，你说师傅在山下都给我安排好了”为什么自己觉得断念那老头像是把我给卖了。“对啊，你难道不知道！”净嗔面露惊讶，看着阿雀微微摇了摇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几年没下山，阿雀不知道下山的路会走的这么累。每天呆在寺里烧烧饭打打下手，听师傅师兄各种天南地北的聊，讲的山下和自己小时候上山前的感觉差不多，反观自己山上安稳不愁吃喝，阿雀心里就压根没有“下山”这两个字。第一次走万化山的小路，没有正规正矩的台阶，踩着二师兄的步子，阿雀下山的路走的颇为吃力。一脑门的薄汗，阿雀抬头想叫师兄停下歇脚，却已经看到了山口的大树墩，以及路尽头的玄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