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是安不是安德

1、做梦

　　阿雀又做梦了，依旧是那个做了小半辈子的那个梦。梦里的阿娘还是那么好看，好看到小时候没什么文化的阿雀只能用抓头傻笑来表示喜欢。好看的阿娘一如既往的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走进那片浪一样的油菜地里，跟他低头笑着说：“阿雀，还是老规矩，你是老鼠我是猫，你藏好了我来抓，去吧。”阿雀小时候总喜欢玩这个，村里其他娃娃叫他玩其他的他还不要，就喜欢黏着阿娘玩躲猫猫，谁要和你们没有阿娘一般好看的娃娃玩。
　　阿雀依言跑远在田边的树上躲好，远远瞧见阿娘转身开始踏步寻找，自己坐好偷偷从树叶缝隙处瞅着。暖和起来的天气让樟树上那股子香味越发的浓郁，就分神瞧了瞧其他的树丫，阿娘已经在树下站着朝上探头了“阿雀，看到了，你的裤子钩破屁股都露出来了。小心点下来，我接着。”阿雀假装生气的吼：“阿娘，别骗我，我屁股没露。你，你可要接稳我，不能像上次抱住了还撒手的。”“知道了，快下来。”
　　阿雀伸腿朝下探，心数三二一闭眼一纵，树不高，阿娘田里人又力气大，想来没什么大问题。后知后觉的阿雀又没感受到阿娘淡淡皂荚味的怀抱，背后依旧是一片松软。
　　睁眼，却已经是万化山的禅房。说的好听这是个寺庙的禅房，说的不好听，这简直就是那些师兄们的私人仓库。阿雀听师傅说自己是被没化到一点缘的三师兄捡回来的，一怒之下，没给阿雀一个在佛祖面前添灯油的机会，安他在灶头那里当了个没工钱的伙夫……阿雀听了后只想抬头指天大吼：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让三师兄下山化缘是要闹哪样，一群村娃子没大哭就不错了还指望满脸讨债样的三师兄化到什么缘啊喂。然而，真相只有那个打坐都睡着的师傅才知道。
　　作为一个包吃住的伙夫，阿雀完全有权利在自己禅房里倒腾翻滚，这也间接导致师兄们仗着早生几年顺理成章的在阿雀房间里堆山下淘来的各种小玩意，什么不倒翁，什么竹蜻蜓，甚至还有像拨浪鼓那样哄刚出生的孩子玩的东西，阿雀满心满脑的怀疑是哪个师兄从流鼻涕大傻愣的瓜娃子那里哄骗来的。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阿雀翻身爬起，拔好鞋子，顺道捡起掉在床底的素色发带，边朝屋外走边扒拉着束了发。没有师傅的准许就成不了光头，阿雀想着大概自己是世上唯一一个寺庙的带发伙夫，还有个单人禅房享受独屋乐趣，美名其曰不是出家人睡不了出家床。感情出家人和俗人就一张床和一个头的差别，其他的吃喝拉撒清一色没差……屋外的风带着股热气，庭院里散着的味道和梦里的樟树味融在了一起。对面的禅房已经没了人，师兄们应该已经开始到寺外的山泉里集体提水去了。阿雀挽着袖子走进厨房，一溜的带泥小青菜已经放在木盆里，旁边盆雪白的面粉，师傅大概又嘴馋想吃面疙瘩了，摆明了早起放食材你就给我按着我的小九九来办。阿雀站在那盆雪白面粉前走神了半天，直到外头水与水缸的碰撞声传来，阿雀才回神想着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