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少年时代之清晨的阳光》鸥玺儿

34、果果，再见

　　比赛日到了。
　　一大早，班小松吃了爸爸特地给他做的“全垒打元气牛肉面”，信心满满地来了。
　　邬童仍然面无表情，但攥紧的拳头充分表明了他的胜负欲。
　　尹柯则有点儿心神不宁。今早出门前妈妈说有紧急排练任务，不能来看自己的比赛了。他其实有点失望，但还是习惯性地在爸妈面前隐藏了。关上家门的那一瞬间，他从门缝听见了爸爸的声音：“明明是身体挺不住了，为什么不和孩子说清楚，凉了孩子的心……”这句话让尹柯一个早上都心事重重的。
　　休息区内，陶西用一根粉笔点了点手上的画板，叮嘱队员：“战术安排只是大方向，比赛的时候要根据场上的形势做出相应的调整，到时候你们要注意我的手势。”
　　邬童看着陶西，和身边的队员说：“他今天吃错药了？突然间那么认真。”
　　倾城走过来递了一副棒球手套给邬童，说：“果果要走了，她想看我们棒球队赢一场比赛。所以，加油。”
　　比赛开始后，观众屏息凝视，认真地看着球赛。陶西在场边踱步，观察着场中的战况，还在纸上写写画画分析局势，时不时大声指挥着场中队员的行动。
　　果果的妈妈搂着果果坐在观众席前排，果果也穿着队服大声为小熊队加油，同时也被从未见过的陶西的认真模样吸引住了。
　　场上的比分陷入胶着。望着场中拼搏的队员，尹柯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他正要勒令自己摒弃一切胡思乱想，突然听见场边的谭耀耀惊呼了一声：“好像是尹柯的妈妈……”
　　倾城坐在谭耀耀旁边，听到后惊地抬起头来，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尹柯，拐了几下谭耀耀，示意他把手机收起。
　　虽然谭耀耀的声音非常轻，但已经足够让敏感的尹柯回过头：“你刚刚说什么？我妈？”
　　谭耀耀捂住嘴，准备收起手机，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怯怯地看了一眼陶西，问：“教练，能给他看吗？”
　　陶西慎重地说：“是他妈妈的事，给他看吧。”
　　谭耀耀递出手机，怯怯地说：“尹柯，你别着急，可能没有新闻上说的那么严重。”
　　尹柯接过谭耀耀递过来的手机，只见上面的网页微博标题写着：“本市舞蹈团著名演员蒋瑜在排练时发生事故，已被送往医院治疗。”尹柯听到自己脑中“嗡”的一声。这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吧，他一直觉得今天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竟然成了事实。
　　此刻尹柯的心情只能用心急如焚来形容，陶西让他立刻去医院。他犹豫着，想去，却又想着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扔下队友。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爸爸打来的。爸爸在电话里说，妈妈进手术室之前，想到了尹柯可能会看见新闻，嘱咐自己一定要转告他：好好做自己的事，妈妈不用他陪。
　　挂上电话，尹柯无意再隐藏自己的泪光。倾城看着尹柯的表情，也不禁担心起来，她对尹柯说：“尹柯，你好好比赛，我先去医院看看阿姨。”尹柯点了下头，倾城转身就离开了现场。
　　球赛再次开始了，他沉默片刻，抬头对队友们说：“走吧。” 班小松、邬童……小熊队的每一个队员在上场前都无言地拍了拍尹柯的肩膀，最后一个是陶西。陶西沉声说：“加油！”然后在尹柯的背上推了一把，把他送到了赛场上。

　　这场比赛，队员们都发挥了自己应有的水平。随着尹柯的一记全垒打，小熊队绕场一周，尹柯踏在本垒上，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子。小熊队赢啦！小熊队队员高兴地向尹柯飞奔过去。大家开心地大笑、欢呼起来，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教练和果果不见了。
　　邬童站在边上，有些凝重地看向球场一角，视线中尹柯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了。
　　尹柯飞奔出场，打车直奔医院。倾城来的时候，把尹柯妈妈的情况都了解了，尹柯爸爸出去买饭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
　　尹柯来了后，进病房之前，倾城告诉他：“阿姨在排练时摔伤了腿，情况很严重，以后，可能再也不能上台演出了。”换句话说，她和自己的梦想彻底告别了。
　　“我听叔叔说，阿姨其实一直为自己逼你太狠的事感到后悔，本来今天如果不是紧急排练，阿姨是打算去看你的比赛。”
　　尹柯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倾城说：“你进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尹柯叫住了走开的倾城：“等一下，今天，谢谢你。”
　　“没事。”
　　果果马上就要走了，倾城接到安谧的电话让她赶紧过来。安谧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倾城，是因为之前倾城在听说果果要走的消息后就给安谧说，果果走的时候给她说一声，她有东西要给果果。
　　尹柯走进病房，妈妈正在合目休息。平常的她严格节食，精心保养，一直显得很年轻，可这会儿她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老了10岁。
　　尹柯轻轻抚摸妈妈因输液而冰冷的手，妈妈睁开了眼睛，从她的表情中，尹柯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她的脸上，带着心死后的平静。她为之拼搏了一生的舞蹈事业就此终结了，尹柯为妈妈感到心疼。也许尹家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想象“优秀”以外的活法。
　　“妈妈。”尹柯低声叫了一声。其实他想知道的很多，妈妈好像猜到了他的心事。她笑了笑，轻轻地抚摸着尹柯的手，第一次把儿子当成同龄人倾吐了自己的心声：“我一点都不后悔，不后悔曾经拼搏过。因为我只有这一生。时间是最平等的东西，每个人除了这一生，并没有别的时间。最起码，当我想起过去，没有哪一刻是虚度的。”
　　尹柯的心战栗了。是的，除了这一生，我们并没有别的时间。没有别处，没有别时，就在此时此刻，若不燃烧，就永远归于沉寂。
　　妈，其实我们母子不是一模一样吗——为了梦想，可以奋不顾身。
　　尹柯妈妈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问：“倾城呢？”
　　“她说她还有事，先走了。”
　　“她今天帮了我和你爸爸许多，回头得请人家来家里吃饭，谢谢她。”
　　“妈，您先好好养好伤，这件事过后再说。”
　　“好。”

　　倾城急匆匆赶到陶西家小区，看到他们之后她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再看到和陶西抱在一起的果果的脸上留出一道泪水，她感觉自己也忍不住了，但她克制自己，不能流泪。
　　倾城走上前，果果看到她后喊了她的名字，然后果果跑上去抱住了倾城，“倾城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倾城明显忍着哭腔说：“姐姐来看看果果啊，果果开不开心？”
　　果果点点头：“嗯。”
　　然后，倾城从兜里拿出一个相框吊坠项链递给果果，“果果，这是姐姐给你的礼物，记住，以后每一天都要像现在一样开心的笑。”说着，倾城的眼角流出一道泪水。
　　果果用手擦拭了倾城脸上的泪水，打开项链坠，看到的正是那一次一起去游乐园果果、倾城和尹柯三人的合照。照片上，三个人笑得都很开心，尤其是果果。
　　“谢谢姐姐，果果会好好珍藏的。”
　　倾城一把把果果搂在怀里，任凭眼泪在脸上流淌。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是不管是倾城还是果果，都已经喜欢上对方。果果的可爱，活泼开朗一直让倾城忘不掉，想着之前一起去游乐园玩的那一天，多想再来一次。
　　最后，果果把兔子发箍带在陶西头上，陶西也把兔子发箍带在果果头上，然后，果果和妈妈上了车，车开了出去，就这样消失在尽头。
　　陶西上前追了几步，眼泪不停地留着，向车消失的地方挥手，即使已经看不看任何东西了。这是安谧和倾城第一次见陶西这样。
　　过了一会儿，倾城回家了。安谧把陶西叫出去溜达溜达，她给陶西说了很多，希望能让他调整回来。果果走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

　　果果走了，陶西的心像缺了一个角似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来，不过棒球队的训练还是要继续的。
　　陶西走向棒球场，一直走到平时集合的场地上才反应过来，队员们竟然都没有来。
　　陶西疑惑地四处张望：“人呢？”
　　球场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陶西本能地警觉起来，还没等他发话，胳膊和肩膀就被人架住了。陶西大惊失色，往后一看，原来是棒球队的队员。
　　陶西不明所以：“你们这是干吗？”
　　接着，陶西的腿也被人抬了起来，整个人被举到空中。
　　陶西嚎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焦耳哼了一声，说：“比赛完不庆祝就跑了，你太没劲了！”
　　陶西赶紧回答：“我错了，我错了，下次绝对留下来一起庆祝！”
　　陆通逼问他：“快说，我们赢了比赛，厉害吗？”
　　陶西敷衍道：“厉害，相当厉害！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焦耳开始倒数，众队员开始蓄力，做出往上抛的架势：“三，二……”
　　陶西求饶道：“别抛别抛！我真的错了！”
　　焦耳继续数：“三，二……”
　　陶西大喊：“一人一根冰棍儿！”
　　众队员立刻放下陶西，然后呼啦一下子全跑了。
　　陶西跳脚：“跑什么跑，回来！”
　　谭耀耀弱弱地说：“教练……”
　　陶西回头一看，说：“嗯？你怎么没跑？”
　　谭耀耀像背台词一样：“教练，邬童让我转告您，大家为了能进入联赛，每天主动延长半小时练习时间，还自学了不少新招式。”
　　陶西愣愣地听着。
　　谭耀耀接着说：“他说您再这样三天两头缺席训练，就向安主任申请开除您。”
　　陶西惊讶地大吼道：“什么，敢开除我？”
　　谭耀耀张了张嘴：“还有……”
　　陶西翻了个白眼：“能不能一次说完？最讨厌你们这些大喘气的！”
　　谭耀耀突然提高声音：“倾城让我转告您，虽然果果走了，但是还有我们陪着您！”
　　谭耀耀说完，一溜烟跑了。
　　陶西看着大胆跑向远处的孩子们，笑了：“这帮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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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过年有点嗨，哈哈。
下一章更新时间也会比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