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雪薇》lunacy跑路了

3、造神

　　蔷薇从会议室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会议结束时有个小小的插曲。烈阳文明在离开前，潘震意味深长的一一看过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彦脸上：“烈阳文明早在七百年前就不存在，现在的我们，只是在一颗叫沃尔沃夫亚的星球上的流亡者，望天使还请知悉。”
　　彦意义不明地一笑。

　　不知民众是否知道天象异变的真实原因，总之现在这个时辰，街上恐慌的人已散。门窗虽紧闭，却也能从缝隙中传出家家户户的晚饭香气。
　　彦和潘震等人早走一步。协商各文明之间的合作事宜几乎没什么大分歧。天使军团作为最强战力，始终会是战斗主力；烈阳文明底蕴深厚，在派出军外还会负责联盟大部分物资供应；科迪斯在出军队的同时，也会接受联盟内所有文明挑选出的战士，进行造神计划，培养出大批强力部队。
　　“所有文明”不仅只有天使和烈阳文明，彦此时已经带着天刃悄无声息地走了，天使将陆续联络所有幸存文明，不久，也许整个星系的文明都将加入抗争的联盟。天使大概不希望看到有文明打算直接投降，不过这也不是蔷薇要担心的。
　　现在摆在蔷薇面前的事一件更重要的事。

　　“这是你自找的，你自己负责。”半小时前，蔷薇和杜卡奥的单独谈话。
　　“彦和烈阳文明那些人想要什么再清楚不过，你确定能给他们？”蔷薇眯起眼睛：“我不这么认为。”
　　“我相信科迪斯能给他们想要的。”杜卡奥镇静说道。
　　蔷薇很想问他这份信心从何而来。
　　“蔷薇，你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其他自有另外安排。”杜卡奥的语气稍微软下去一点，像是上级温和劝导着下属——却不像父亲对女儿。
　　“其他都可以，我绝不帮你再次把人送去那里。”
　　这就是这次对话的终结了，蔷薇沉默两秒，转身就走。
　　杜卡奥在她身后苦笑。

　　百年前的那次胜利确实应该归功于造神计划，当时大部分战士还是未完全成型的“造神”就能震惊星系，而“成品”蔷薇，琪琳，程耀文三人若被他们摸清，恐怕会引起更大哗然。
　　然而真正的“成品”只有他们三人罢了，当时的“半成品”数量可以组成两个军团，其中有五分之一的人决定参加完整造神计划，却没想到真正撑过去的，只有两个。
　　蔷薇不算在正规参与人之内，她是完整计划的“试验品”而已。
　　经历过那种痛苦的人，都绝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哪怕让别人参加也不行。

　　她到达神塔，走进，关门，把科迪斯，杜卡奥，天使，烈阳文明，会议，冲突和风雪隔在门外。于是门里只剩她自己。
　　除了正常军政，科迪斯还专有“神职”一役，负责科迪斯一切“国教”事宜，被认为是“可与神沟通者”，受到的尊敬不下于军方高级官员。而哪怕受到再大尊敬和爱戴，历年来的神职领袖也不过是影响力极大的吉祥物，绝不可能如蔷薇直接参与像刚才那样重要的会议，换而言之，蔷薇改变了神职该有的权利和能力，而且让民众心服口服。
　　百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敌袭对所有科迪斯民众来说记忆犹新，他们从未经历上一秒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下一秒突然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似乎随着消失的天光一同变得浑浊，虽然那时敌人从未进入星球大气层，但突然出现的异变已使普通人因压力呼吸困难。哪怕星系外已经打得天翻地覆，斯珀斯的人却还是第一次感受宇宙级敌人的压迫。
　　所有人都说，当时要不是“战神”杜卡奥将军和圣女殿下，科迪斯就完了。
　　蔷薇靠着神塔墙壁慢慢回想这一切，冷笑。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参与过那一战的人才知道。杜卡奥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将领，没有他便不会有胜利，但最后击退敌人，大部分还是军队，尤其是造神计划半成品的功劳。一个人的能耐再大，都无法做到以一己之力左右战局。
　　虽至今都不知他的目的，但清楚的是，一切不过是杜卡奥刻意营造出的效果。甚至蔷薇被捧到这个位置，受到众人尊敬，背后也全是杜卡奥在助推。
　　冷笑慢慢变为苦笑，想什么呢，血缘上自己是那个人的“女儿”，自己的人生在出生前估计就被决定好了。像杜卡奥那种地位，掌控舆论，助推一个人的地位还不是轻而易举。
　　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蔷薇丝毫。

　　一个月后，内部筹备初步成型，一连串通告发送全国。
　　科迪斯将于天使、沃尔沃夫亚等势力联合，共同对抗即将到来的敌人。科迪斯从今日起进入战备状态，加强各地治安，开始建造战争所需基地、避难所，加大投入战争物资和研究的资金，扩充军队。向整个斯珀斯的独立国家发送联盟邀请，尽量联合所有可利用的力量。科迪斯也将会在首都附近雪山，神塔周围建造一所全国最大学院，实施造神计划，为随时会到来的战争培养所需人才。学院向整个星系开放，不同文明都会派合适人选进入学院参与计划。除学院外，还会设立研究部，在其他文明提供的材料与部分技术基础上专门开发战争武器，尤其是针对造神计划的武器。
　　消息放出，全国哗然。
　　惊慌是不可避免的，然而国家却奇异的没有乱起来。民众没有选择，他们逃不了，躲不过，无法休战，更不可能倒戈——流亡文明的惨状科迪斯人都清楚，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有团结迎战一条路。政府并没有过分夸大危险或弱化危机安抚民心，他们甚至没作多少动员，只是把事实摆在所有人面前：战或亡，没有第三个选择。
　　这是绝境，而人在绝境中，恰恰能被激发出最大潜能。
　　混乱与惊慌过后，所有人都是不可思议的支持和热血，全国以中央政府做大脑，逐渐成为了一台步调统一的精密战争仪器。

　　杜卡奥的确是军事和政治上的人才。蔷薇看着他的背影不带感情地评价着。这是学院正式动土时的一次演讲，昔日冷清的雪山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杜卡奥站在神塔上，接收着下面无数道尊崇的目光。他刚完成一场演讲，走出人群视线外，示意下一个该是蔷薇。
　　蔷薇一露面人群就再次沸腾了，不少人大声喊着什么“圣女”或“女神”，幸亏是科迪斯早有准备，凭借神塔搭建了一个临时屏障，不然太多民众就要造成雪崩事故了。
　　蔷薇站在特制扩音器前淡淡作了个手势，一开口就使众人都安静下来：“诸位，科迪斯需要大家……”
　　民众习惯圣女讲话一向的简洁，果然这次蔷薇的讲话不超过三分钟。“……我将作为学院院长亲自辅助造神计划，学院没有地位和身份的门槛，只要你符合条件，都可免费入学。期待大家为战争和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人群再次嘈杂。蔷薇不想多留，却在下台后看到杜卡奥在一旁守着。
　　“这就是我的安排。”杜卡奥道。蔷薇点头表示明白，并试图绕过他直接走开。
　　“烈阳文明过几日会派蕾娜到斯珀斯，学院正式开放后会与你一起在神塔辅助，他们是什么意思想必你清楚。”
　　“他们不会知道造神计划具体内容的。”蔷薇应道，可杜卡奥还是一副话没说完的样子。
　　蔷薇于是停下来，抬头看着他：“还有什么安排或要求？”
　　沉默几秒，杜卡奥罕见地踌躇了几秒，居然反问蔷薇：“你还有什么相关的问题吗？”
　　蔷薇从来没什么问题，她只是开始疑惑杜卡奥这句不是他风格的话了。相关是什么，战争？需要我说什么吗？蔷薇不认为这个问话有什么实质意义，于是保持了沉默。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也只是按照指示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罢了。她会尽力辅助造神计划，为科迪斯增强实力，可对战争，她的想法不过是打而已。没什么担忧或热血，多余的情绪没有意义，只是简单的迎战。她会出现在一切需要她的地方，其余的，蔷薇认为自己没必要多过问。
　　保护科迪斯，保护这里的人，这是蔷薇从出生开始就被杜卡奥灌输进脑内，根深蒂固的想法。时至今日，她只是自然而然地按照本能做事。
　　杜卡奥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常，没执着于让蔷薇回答就先闪身让开。蔷薇径直走下神塔，准备到自己的房间安静一会儿。杜卡奥等她走远，又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蔷薇的背影。
　　混合着期待、压力、担忧、自信等等一系列的情绪，这种复杂的情感，似乎对这对父女来说太陌生，陌生到他们甚至以为自己一直没体会过。被内心情绪所困不是军人作风，杜卡奥为此纠结了一瞬，就把种种微妙的心理变化打包丢出了脑海，连发酵的机会都没给。
　　以至于让它一直闷在最深处，不论是发芽还是腐烂，最终都无法被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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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父女都是别扭的【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