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雪薇》lunacy跑路了

2、下凡

　　斯珀斯第一大国科迪斯。那天，所有在首都的居民都注意到了天空的不同寻常。
　　云层翻滚，天上似乎困住了一头受伤的巨兽，若有若无的雷声闪现在阴云边缘。街上路人纷纷停下议论这奇景，在战争阴影的笼罩下极度敏感的人赶紧回到家中锁好了门窗，巡逻队极快上报，却得知城主和将军在参加极其重要的会议，不允许被打扰。
　　天空忽然被斩开，巨大无比的天使之剑横空出世，与之同时出现的璀璨金光晃花了每一个人的眼。

　　与国名相同的首都，科迪斯最东面，雪山，神塔。静静端坐的红发女子张开眼，媚倒众生的瞳孔中闪烁的却是凌厉的光：“天使，彦？”
　　空气似乎凝固了千分之一秒，在令人眼花的一瞬间，身穿银色战甲的天使款款踱步而出。米色发帘轻晃，超短裙下的大长腿白得耀眼，“你是……杜蔷薇，杜卡奥呢？”
　　“他去和那群老头子开会了。”蔷薇起身，语气冷淡：“无故闯入科迪斯，您的王冠与宝座呢，女王？”
　　她并不如何惊讶。残存的天使唯一的去向就是这最后的星系，而彦几乎是必定会选斯珀斯，哪怕这颗只有原生文明的星球，一直被认为是这星系中最弱的。
　　她有十拿九稳的理由。
　　“我们战败了，神圣凯莎陨落，就连原定继承人所在的文明也灰飞烟灭。”彦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撩了一下散在肩上的头发：“我只能匆匆上任，本答应在我们麾下的伊人文明等一众文明因为这一次失败动摇了战斗的意志，偏向观望的状态，天使元气大伤。”
　　蔷薇脸上的淡然褪去几分，静静望着她。高傲的彦说出这种话来，几乎相当于示弱。
　　“你要见杜卡奥是么，我带你现在就去好了。”蔷薇舒展一下身躯，平静下的空气又如水波般被轻轻搅动，她在刹那消失了。
　　天使女王怎么可能需要蔷薇去帮她找杜卡奥在哪。这样由科迪斯圣女引见，既可以避免麻烦，又能表现诚意。蔷薇不得不去按礼回应。
　　彦并不惊讶她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张开身后折叠的翅膀，雪白的羽毛上敛着刀光剑影，她微微一动跟上空中的蔷薇。
　　天使面临的危机又何止这些，彦之前不过是说了最严重的外界问题，天使内部至今也还是混乱的。有对战争丧失希望的，有不服彦作女王的，也有不愿意找斯珀斯的。内忧外患交织心头，恶魔与死神的势力又不知在什么时候会发动攻击。她别无他法，甚至现在来找斯珀斯，都是抱着些许试一试的心态。

　　“你会飞？这在科迪斯可真是少见。你是造神计划出来的吧？”彦毫不费力的与蔷薇齐头并进，饶有兴趣地问道。
　　“造神计划第一代产物。”蔷薇回了一句，红发在风中像抖动的火，却又有着血的颜色。
　　“啧，不愧是战争狂人，杜卡奥连他女儿都不放过。”彦不再说什么，一段时间后突然闪身消失了。
　　蔷薇一愣，如果之前没换上女王装束是示弱，与自己一同到来是表达诚意，那现在这算什么？

　　她飞到科迪斯正中最为辉煌宏伟的建筑下，本应该阻拦任何人的守卫在看到她后微微低头，让开道路。蔷薇朝他们点了下头——这时她脸上的冷淡竟消退了不少。科迪斯圣女的特权让她不用受到任何阻拦，径直进入了杜卡奥所在的会议室。
　　彦已站在那里，换上了猩红的披风与华贵的冠冕，此时，她又变回了一个坚硬的女王。

　　蔷薇扫视一圈大部分都眼熟的脸孔，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显诧异。她大概明白了彦突然的反常举动。
　　毫不意外的，大部分与会人是军方重要人物。正中腰挺得笔直，一张脸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就是蔷薇的父亲，被戏称为“战争狂人”的科迪斯第一将军杜卡奥。科迪斯军权远大于政权，名义上的科迪斯之主一一一个颤巍巍的真老头子只能坐在侧位。
　　造神计划第二批产物，皇子程耀文和军队新星狙击手琪琳也在人群中，蔷薇在扫视时与他们短暂交换了视线。两人惊诧看着蔷薇试图找个解释，然而蔷薇其实也已摸不清现在的状况了。
　　意料之外的变数，是两个衣着与其他人不同的外人，留着一道胡子的强壮男人和褐发中分的女子。蔷薇只见过他们一次，在另一颗星球上定居的外来逃难者，烈阳文明领袖，据说战争前是雄踞一个星系的大文明。

　　此时的杜卡奥似乎正处于一副说话被打断的状态，手停在半空。蕾娜翘着二郎腿抄着手看向闯进来的彦，潘震眼神深沉，其他人无不惊讶地看着闯进来的两人。
　　“这是彦，新任天使之王，想必大家都知道。”蔷薇一句话权当介绍，恢复面无表情，随意坐在一张空椅子上。
　　彦在众人的目光中信步走到会议长桌的另一端坐下——微妙的位置，与杜卡奥遥遥相望，某种意义上可以代表着另一个首位。在座部分人表情开始变化，而真正的老狐狸还岿然不动。
　　杜卡奥收回半空的手：“天使终于来我们科迪斯了么。”
　　“不要随便用‘终于’这个词，”天使彦，不，是天使女王彦，用略带慵懒的语气说：“我记得上次来这里是五百多年前，时间还不算太久，那是你好像还是个不过百岁的毛头小子。”她眼角扫过潘震，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补充道：“哦，当时我跟着凯莎女王来这儿时，最先见的是潘震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烈阳文明就已经在这里躲了五百多年了。”
　　蕾娜猛地转头看向彦，潘震则在表面毫无表示。蔷薇后背一僵，彦居然一来就提了这么尖锐的话题。

　　当年烈阳文明也算是宇宙间一方强大的文明，却第一批遭到恶魔攻击，大量民众在攻击中丧生，烈阳文明在潘震的带领下狼狈不堪的逃到斯珀斯躲起来放弃反抗。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烈阳文明并未在那一次战役中伤及根本，完全有一战之力，可他们却在当时轻易放弃了整个星系。
　　彦五百多年前来这里，想必就是为了说服他们投入战争的，劝说结果显而易见是失败了。对于这种独善其身的小人做法，秉持正义观念的天使想必是深恶痛绝。

　　“五百年前我们并没有同意与天使一同作战，但我们不后悔。”潘震意外开口，声如洪钟，蕾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若当年我们与恶魔开战，我烈阳文明不知会有多少无辜人民死去，为了人民与大义我们只得避让。而今整个宇宙危在旦夕，恶魔步步紧逼，已到了不得不战的地步，我们愿意与在座高等文明携手，共同对抗恶魔。”
　　把话挑得这么明白，还大义凛然的扯上什么怕人民牺牲，彦在心里冷笑。若真以民为本，当初仓皇出逃时怎么只带上了烈阳星的一部分精锐，直接抛弃了十几颗从属星球的无辜人民？说的很正确，这根本就是把天使推上去战斗，而自己躲到一边。若胜利便可坐享其成，若失败再假惺惺的结盟。
　　她明了却并未说破这一切，只是嘴角上挑，露出个半讽刺半戏谑的笑，细看却又有几分凄凉。
　　“那烈阳文明可是高瞻远瞩啊。我没猜错的话，潘震将军此次前来斯珀斯，是要寻求联盟吧？”
　　“当然，大敌当前，唯一的选择就是合作。想必天使也是同样的目的。不过，怎么第一个来到的却是斯珀斯呢？”潘震微微一笑。
　　“是啊，潘震将军首先找上的也是斯珀斯呢，”彦跟着笑，笑得意味深长，“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原来不止你一个人觊觎科迪斯的造神计划？”
　　在座几乎所有人都悚然一惊。杜卡奥察觉，适时插话：“诸位不必惊讶，天使作为我们一直以来的交好对象，也是与恶魔作战的最强主力，造神计划我们自然不会向她们隐瞒。而烈阳文明，想必得知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百多年前，原本默默无闻的小星球斯珀斯附近曾发生了一场惊人袭击。一队数量可观、实力不弱的恶魔不知怎么绕到了后方，直接跳过中间星球攻打斯珀斯。而没有任何流亡外来文明加持的斯珀斯，在所有人看来都防不住这袭击。
　　然而他们就是防住了，不仅是防住，甚至几乎全灭了前来进攻的恶魔。没人解释得了斯珀斯，尤其是科迪斯军队超乎寻常的实力。几乎所有文明从那时开始就在明察暗访科迪斯的机密。科迪斯极力隐藏，但杜卡奥也知道，这很难完全掩盖，而一些小小的破绽，就被斯珀斯邻近星球的烈阳文明抓住，得以窥见一些端倪。

　　此时蕾娜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潘震依然镇静，心里的自信却也少了几分。本来天使的出现就打乱了他的计划，而信息的不对等几乎立马把他们逼入了劣势。烈阳文明原本只想结下不平等联盟，试图利用科迪斯某项技术增强自己，以自己为主导。然而杜卡奥对天使的示好无疑击碎了这个可能，现今他不清楚天使的目的是什么，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为了这个造神计划，烈阳文明今天也必须与科迪斯结盟。那点对造神计划皮毛的了解告诉他，科迪斯的凡人士兵在经历这之后，单体实力与恶魔军团恶魔对等，而其中出类拔萃者，实力更能与天使相当。天使是被誉为全宇宙平均单体实力最强的种族，凡人经历造神计划可匹敌天使，这在与恶魔的对战中完全可以改变战局。要是烈阳文明战士也经历一下那造神计划呢？

　　“既然这个问题解决了，我们就来正式谈合作，怎样？”彦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在烈阳文明自乱阵脚时转移到了关键话题。
　　蔷薇坐在会议桌上，看着比其他军方的人都要悠闲。身份和造神计划让她有了坐在这里的资格，但在这种重要会议上，她还是无法多说什么的。
　　结盟结果已经大概确定下来了，蔷薇用指节轻轻点着桌面，天使想要的不过是完全的联盟来达到己方实力最大化，而这么做的前提，就是控制住野心家——烈阳文明已经被暂时打压成功了。
　　她甚至连杜卡奥原本的计划都提前知悉。毕竟，关于造神计划的一切都缺不得她蔷薇。

---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在这个世界观的不同关系和身份，希望不会觉得不适应呦（这章信息量略大可能有点乱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