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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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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散席,去了何处?”
在旁翻阅卷宗那人突然开口。筱仍静默地勾勾画画,头也不抬。
“随意走走!”
“独自一人?”尧幽索性扔了卷宗,撑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百废待兴仍提不起你兴趣,却要在意我如何打发时间?”筱垂着眼,说得漫不经心。
“昨日那美人一舞真是看得心痒!魏晋那老头将酒斟在桌上犹未觉,衣摆上着了一滩。人当他是年岁大了,受不得刺激,还好心搀他离席。也不知几时又折了回来,藏在殿门口呆呆地望着。噗,好笑得很!”尧幽顾自地笑出声来。
筱总算直起身,将卷宗归类放在一旁。旋即回头扫了他一眼,嗤道“不像你作风!”
尧幽便舒服地靠上椅背,吐了口气,轻声道“酒池肉林并非好事!这几日做得过了!”
“我只当还玉关秋人情!他几时来讨人,送还他便是。元老功臣们惯了万宗那套,急进只怕是损了他们颜面生出二心。”
“你思虑周全些!那美人确是才貌双绝,昨夜见你二人相聊甚欢,只怕你动了心思要误正事!”
闻言,筱静了半晌,停了手中物什,不着感情地看了他一眼“看做自己亲娘,尚能动心思?”
尧幽正悠闲地将茶杯送往嘴边,“噗”地将水喷在卷宗上。
窗棂上传来“叩叩叩”的清脆响声。打开来,一只白雀蹲在其上,啄着湿漉的翅膀。筱抚着它的小脑袋,片刻,眉间染上了些喜悦。
自淄弈一战大胜,万宗自裁于清澜殿上。旁人喜悦欢呼,闹得动静十分大,筱却握着那把红色的剑默默望着残墙,一言不发。许是于寒潭中呆得太久,他除去一身冰寒的内息,连性子也随之变得有些凉淡。心事藏得太深,他不说,尧幽也从不问。因为太明白。
道道伤痕,道道能取他的命。
除去陪伴,他从不敢开口劝。
“好消息?”
筱将白雀抱在怀中,笑道“酒池肉林不爱,出去走走如何?”
不过开春不久,天气便莫名闷热。望了望天,乌云翻动,像是又要落雨了。
这片桃花林,几日间,桃花又旺了几分。看来这不时强袭的阵雨也未能挡住满园子的春意。两岸桃花层层迭迭,煞是好看。风袭来,花瓣随风而落,带着幽幽清香醉人心脾。深处一硕大的桃树印入眼帘,回头望,入口已被桃花隐去了。
无名吃了一惊!树下坐着一人,手肘支在树干上睡得正酣。这人着一身紫衫,年纪看来不大,五官清秀得很。眉间微微拧起,似睡得并不安宁。树上零零落落的花瓣落在他身上,又随着风散下来。
静下神来,无名才发觉背心都湿了,步子细碎地向后挪着。那人却动了动,缓缓张了眼。他眼中的光华带着些惺忪,带着些不沾染尘埃的干净,绽放开了。
“我不知这里还有人!对不住!”也不及细想,她当下只想速速离去。
离了树冠的包裹,雨点细细地打在手臂上。泥地上已溅起一层浅浅的浆。
听得那人略带笑意的声音道“是在下面相丑恶吓坏了姑娘?若不然怎冒着雨也要逃去?”
无名只得无奈一叹,退回来。极不自然地站在桃树另一端,好在这树足够大,掩了他的身影,也掩了她的惊慌。
“在下名筱!”那人的声音又随着雨声传入耳畔。
“公子有礼。”胡乱地应着他,无名心中暗咒这不长眼的天气。
那人似乎明白她不愿交谈的意思,便不再做声。可雨势仿佛并不打算罢休!连着线的雨砸进跟前不远的泥塘里,鼓出两三个泡来,又瘪下去。雨气一扫先前闷热,周身袭来阵清凉。身后突罩上件薄衫,冰凉的布料触上颈窝,无名惊得险些退到雨里。
“你!”是雨势太大听不见脚步声?他几时靠近的?
“姑娘衣着单薄,不介意在下衣物便将就挡挡寒。”
“公子好意心领,我不冷!”无名将那衣衫拉下来,猛地肩头一哆嗦。
那人又在笑“这雨不知要下到几时,姑娘将就些吧!”
他站在一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大雨倾盆将他赶往别处又不合适。无名如芒在背,站立难安。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无名抚了抚布料边缘的纹绣,沉默片刻,淡淡道“下雨天留的不过是过客。雨住,公子也当是从不识得小女子。何必拘泥一个姓氏。”
那人愣了一阵,笑道“姑娘好重的戒心!”
不知过去多久,她微微张开眼。雨气仍残留着几分泥土味,阳光透过枝桠洒在脸上,些微刺眼。抬手要挡,有人却先她一步。她慌张地坐起身,薄衫自肩头滑落,自己衣物倒仍是完好。
“姑娘突然晕睡,可真是吓坏在下了!”那人声音自身侧传来。扭过头去,二人距离不过几寸。无名向后挪了些“雨已经住了,公子为何还不离开?”
那人一叹,却又答非所问“姑娘气色不佳,时常似这般突然晕倒么?”
经他这一说……这几日身子确实太容易倦。或许是医伤药本就如此,好令她多些休息。她自己并未多想,哪知今日竟在个路人跟前睡去。好在这人并非登徒之辈,否则可就吃了大亏了。
“姑娘?”
无名自恍惚中惊醒,赔了个笑脸道“今日多得公子照顾,无名感激不尽!”
“无名姑娘?”那人眉眼弯起,绽了个十分好看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