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女神画风总在走偏》抚帝

238、第两百三十八章

　　“谁惹你生这样大的气？我帮你教训他去！”

　　桌子裂开撞上墙面，霎时碎成粉尘四下飘散，周围人呼啦啦跪倒一大片，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平心而论，明己绝对是个顶顶好伺候的主子。

　　她衣食住行上并不过分挑剔，只要勉强看得过去，就绝不多挑半点毛病。若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往往也不会多责备，小事情自己挽起袖子也就上了，没什么娇小姐的脾气。

　　当然，这样好说话的性子全建立在下属们辛苦勤劳兢兢业业的基础上。

　　除非是那种真的惊才绝艳，在某些方面有真本事的，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得到一二宽容。若是两者皆无，不好意思，她手下容不得这样的人。

　　与其说是宽容慈和，不如说这点小事从来没被她放在眼里过，只要不踩到她的底线，她的容忍度便接近于无限，公平地分给每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自然是不怒则已，一怒便是雷霆霹雳！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安慰，一切话语在此时此刻都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这怒火烧得更加旺盛！甚至引火烧身！

　　好在阿明虽然生气，却也不至于失去理智，一听到这娇滴滴的女音，声音里的含着怒气竟然不比她少多少，自己反而不气了。

　　她微微躬身朝后面椅子一坐，裙摆轻轻扬起，很快又垂落拂过脚踝，头带着乌黑的长发自然后仰，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唯有一双眼睛茫然望着屋顶，一只手随意挥了挥，对屋子里跪着的人说：“都下去吧。”

　　众人依言退下，门口白影迅捷穿梭而来也不曾抬眼去看，听见里头女子打起精神笑起来，“我的小祖宗，可算回来了，今儿想吃什么？吩咐厨房给你做去。”只是笑容里仍有遮不住的倦怠从眼角眉梢泄露出来。

　　白团子来得气势汹汹，看到她这个样子，气得毛都炸成了一团！

　　“谁敢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杀了他！”

　　即使从未吃过人，狐妖骨子里的血*腥*暴*戾仍然在血脉里默默流淌。这只白团子炸起毛来极为可爱，配上那双泛着红色的眼珠子却只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她本来见过女娲之后心情便不算好，此刻看到阿明这般模样，更是仰天长啸一声，尖锐的爪子弹出来，恨不得立刻找人发泄！

　　但在某个人眼里，仍然是最可爱的。

　　——阿明轻轻把她拢在怀里，脸颊贴上了她的脸。

　　九尾狐突然就安静下来。

　　养宠物养久了就跟养孩子一样，太过乖巧懂事的孩子总是惹人心疼，但凡这孩子受一点委屈，家长都要恨自己怎么只生了一双爪子，没能把欺负自家孩子的坏东西挠个满脸开花！

　　就像是阿明之于九尾狐。

　　而调皮起来简直要窜上天，乖巧起来又让人心都快化掉，在恶魔和天使之间反复横跳的熊孩子，却也没有哪个家长会真的舍得揍她。

　　宠着，护着，自家孩子自己心疼，累的要死也得把小祖宗哄开心。

　　恰如九尾狐之于阿明。

　　阿明天生早慧，成熟稳重远超同龄人，小狐狸年岁悠长，却天真单纯，两个人这么多年几乎可以说是相伴着长大的，这样的亲密甚至还要超过血脉亲人。

　　阿明的父兄自然不必说，母亲大多时候也是更关注父兄的，而小狐狸的父母亲则死于雷劫，由族里长辈抚养长大。

　　妖族里大多数都是这个模式，以族群为单位团结在一起，既亲密也疏远。

　　一人一狐安静地贴在一起，过了片刻，阿明才小声问她：“女娲娘娘果真选中你了？”

　　小狐狸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嗯。”鼻音可怜巴巴的，鼻尖还泛着点红。

　　“女娲娘娘让我蛊惑帝辛，助武王伐纣成功，但不可残害众生，事成之后，便可成就正果。”

　　听起来，就不像是好事。

　　而且难度很大很大……让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去诱惑人，可真是太为难妖了！尤其是在不残害众生的情况下，惑乱君心，助武王伐纣成功？

　　别的帝王大概还好，可遇上殷受这种雄才伟略，政治水平一等一，甚至这么多年不近女色的帝王，难度直接上升到噩梦级！

　　传言一直说殷受不举，但人家也不在意，反正他们家人口多，他兄弟的儿子多的很，实在不行就抱养一个，看殷受的态度是很无所谓的。

　　这个传言的可信度太高了。

　　如果是真的，那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不过如果是女娲和狐族……这病应该有的治？

　　思想有点微妙的阿明赶紧问别的事情，试图把脑子里的废料清干净，“武王伐纣？”

　　“你们人类里残义损善被称为‘纣’，这便是天上仙神对帝辛的称呼，至于武王，凤鸣岐山，西周生圣主，大概是姬昌的儿子。”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凤鸣岐山我知道，这一套把戏……”阿明可不信命，只觉得无聊又好笑：“不过纣王嘛，倒也合理。”

　　站在仙神的立场上看，殷受和她减少祭祀，将人类对神明的信仰转化为对自己生活的努力，这样的事情，不就是残义损善吗？

　　即使殷受辛手下俘虏了她的兄长，还招冀州侯前去朝歌问责，阿明也不会因此迁怒于他，或者对他产生恶感。

　　因为这些事情本就因冀州侯苏护和兄长苏全忠而起，不能说是罪有应得，只能说是自己作死，活该！

　　可惜即使活该，阿明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替这两人收拾烂摊子，不然到时候苏护真的出了什么事，冀州就要白白落到别人手里，她恐怕就得提前暴露自己，做一回反商先锋军了。

　　值得庆幸的事，父兄两人做的事情里面都有相当大的可操作空间……或者说，不管是所谓谋反的诗句被人发现外传，还是军营突然袭击商军，都像是被人为操纵的结果。

　　——不是父子俩喝多了假酒，突然失心疯，就是有人在背后算计。

　　这里面的水深，已经足够苏护跟殷受去解释了。

　　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机，又能同时算计父子两人，除了姬昌那个老狐狸，几乎不做他想。

　　当然，殷受本人贼喊捉贼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眼下杀鸡儆猴足够威慑诸侯，但其中利益不够大，风险却很高——万一苏护真的反了，可足够商朝头疼的，那人不像是蠢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货色。

　　何况不管是苏护还是苏全忠身边的探子，都已经安插了太久，算算时间，正好是当年姬考被她迷得要死要活，第一次来求娶的时候……

　　所以说，狐狸越老越精，自家这只小祖宗，跟姬昌可是完全没法比。

　　能这么早就在好友，甚至可能是未来亲家身边插探子，关键时刻反手一刀，差点儿就真的直接把父子俩送上天。

　　成功了，则冀州无主，必然生乱，不管商朝派谁来，这片土地最后八成都会是姬昌的囊中之物。

　　——从这些天她狠狠清出的一大批探子就能看出来，那老狐狸布局很久了。

　　若是失败了，苏护也一定会对殷受生出隔阂，到时候武王伐纣，苏护便是那个新的，插在商朝的探子。

　　进可攻，退可守，怎么算他姬昌都不亏。

　　所以不怪阿明找到探子的第一时间就怀疑他，实在是这事儿一发生，得益最大的便是周了。

　　所有线索串联成无比清晰的事实在脑海中闪过，不过比起已经发生的，非明更愿意去思考未来——比如接下来怎么过商朝这一关？再比如将来怎么弄死姬昌，掌控周地？

　　“女娲说的成就正果，是指什么？”

　　白团子没精打采地告知她封神榜一事，只是普罗大众眼里的故事与真相总有点小差距，大多数人都想不到平静表面下是诸位圣人的博弈。

　　以天下为棋。

　　或者说，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想。

　　圣人，世间有且只有七位，加上一位鸿钧道祖，便是世上最顶尖的战力，至高无上，不容冒犯。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但阿明并无恐惧，她在很多时候对自己有着无比强大的自信，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圣人又如何呢？

　　她平静地想着，不过是早晚要到达的高度罢了。

　　于是她也思索出了这道封神榜背后，截教与阐教关系的对立。

　　商朝那位闻太师，似乎便是截教弟子。

　　若是如此，阐教便是站在周这边了。

　　或许这些弟子甚至不知道更高层的博弈，只是同门关系总是更亲近，且截教妖族众多，阐教里却没有一个妖族，想来不合已久，无需挑拨，便是天然的对立关系，厮杀起来毫无压力。

　　但这些仙神的关系本不是阿明关注的重点，她皱起眉头，沉声问：“这么说来，截教和阐教是打算参与人间的战争吗？”

　　九尾狐弯起眼，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女娲娘娘都命我去蛊惑帝辛了，妖族能参与进来，其他修仙者又有何不可？”

　　那可真是很要命了啊！

　　修仙者出手，即使是力量余波也可能给凡人造成无数死伤，在这种情况下，高等级战力便决定了最终战局，即使阿明改良的武器远超这个时代的水平，却也无法给修仙者造成伤害。

　　——更强大的武器当然会有，只是时间不够，远远不够。

　　这种情况下，阿明也是无可奈何，纵然智计百出，却也敌不过绝对的力量。

　　姑且先苟着吧，到时候看看情况，最好让他们两败俱伤，她再来捡漏。

　　国家战争，阿明不介意在里面搅混水，关键时刻反手一击也不是做不出来，毕竟她可从不算什么道德高尚的人……尤其是对姬昌那个狗东西！

　　这些都是还未发生的事情，阿明想了一会儿未来发展方针就丢开手，专心想着解决眼前九尾狐的难题。

　　首先，不做是不可能的，女娲毕竟是圣人，不管脾气好坏，被冒犯被忤逆都是踩在底线上蹦迪，看殷受的待遇就知道了，那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同理可见，如果九尾狐敢阳奉阴违，下场百分百完蛋。

　　人家殷受有王气庇佑，你九尾狐又算个什么东西？分分挫骨扬灰，魂都给你灭干净。

　　至于执行任务的对象，人家有大把选择，挑中你是看得起你，除了感恩戴德，别的想法都不该有。

　　但怎么做，却是个麻烦的问题。

　　限制条件只有一个，不可残害众生，但如果蛊惑殷受去残害，这笔账难道不会算到九尾狐头上？

　　恐怕不行。

　　修仙者不跟你讲法律的，都是唯心主义，觉得你该死你就要死！哪管你是直接还是间接？！

　　想一想都觉得头大！

　　“话说，这个任务，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吧？”

　　想也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只交给一个人办很容易出岔子。

　　听说殷受形容俊美，资辩捷疾，才力过人，闻见甚敏……省略百字夸奖。

　　才干阿明是见识过的，想来容貌和力气也是真的，并非传言。

　　万一九尾狐情窦初开真喜欢上殷受，事情办到一半不想做了，那可不要遭？

　　所以肯定会有人辅助顺便监视。

　　如果是两个人，联合起来不好搞，对立过甚也不行。一般三角关系最是稳定，这个道理不管放到哪儿都适用，所以应该还有两个人。

　　如果三个人关系太好，联合起来，怕也是麻烦，所以另外两个和九尾狐关系绝对不好，最好种族立场天然对立……

　　阿明低头看向白团子，眼里突然出现一点微妙的怜悯。

　　可怜的小狐狸，她大概猜到这家伙的搭档是谁了。

　　果然，狐狸听到这个问题，立马就自闭了。

　　人家都说鸡飞蛋打，这还算好的，最惨的是肉放在嘴边天天晃，口水直流三千尺，偏偏就是不能动。

　　“是那九头雉鸡精和玉石琵琶精？”

　　九尾狐“嗷”了一声，委委屈屈一头扎进她柔软丰满的怀里，用温香软玉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一想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要跟那两个家伙共事，就痛苦得要命！狐狸只想和美人贴贴，以此麻痹自己。

　　阿明轻笑了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已然从沉默中得到答案。

　　当然，女娲娘娘或许是没有阿明想的这么多的，只是经历太多，从洪荒走过来的没有一个心眼少的，自然而然，随手一指便有了三个最佳选择。

　　近乎于本能。

　　也是对自己力量和权威的绝对自信——不管三人关系怎样，都得乖乖听话，没有第二条路选。

　　那么，看似只是对殷受无意冒犯的惩戒，背地里会不会有其他谋算呢？

　　封神榜之争，只是为了把对方弟子的人头推出去吗？

　　一时片刻抓不着头绪，阿明便问起九尾狐自身的意愿。

　　“玉儿，你想登上封神榜吗？”

　　青丘狐族，皆为涂山氏，这只小狐狸，叫做涂山琢玉，只是阿明总是小祖宗小祖宗地叫，一时半会儿狐狸甚至没意识到这声“玉儿”是在叫她！

　　但阿明这样唤，大概是很认真严肃的事情，所以狐狸也认认真真思考了很久，才小声说：“我想的。”

　　“为什么？按照你这个修炼速度，早晚有一天也能修炼到大罗金仙吧？”

　　大罗金仙之上是准圣，这一步不好踏，不看修为全看悟性，因此说不好；再往上就是混元大罗金仙，也就是圣人。

　　从准圣到圣人，中间需要什么东西，阿明不清楚，但从现在天地间的圣人数量，而且还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成圣来看，大概是需要什么机遇的，所以小狐狸现在更不必考虑。

　　但涂山琢玉修为已到天仙巅峰，差一步便是金仙，金仙之上是太乙金仙，再往上便是大罗金仙，稳扎稳打，基础扎实，何必贪图捷径？

　　这么想，阿明也就照实问了，换来九尾狐一声叹息。

　　比起之前小孩子一般闹脾气的委屈，现在的狐狸像是突然长大了，在真真切切地忧愁着。

　　“因为妖族气运折损。自巫妖相争之后，这么多年，妖族再没有出过一个大罗金仙。”

　　“各别根脚特殊的不算在里面，比如金乌、大鹏、孔雀之类的，前者是妖皇后裔，后两者是元凤，也就是当年凤凰始祖的后裔。”她眼尾不自觉垂下来，“而我们青丘九尾一族，也不过是普通妖族罢了。”

　　如果有机会往上走，谁会放弃呢？

　　阿明一瞬间脑海里像是通了电，突然明悟了女娲让九尾狐迷惑殷受成就正果的原因——

　　“是气运！”

　　“嗯？气运？”狐狸有点茫然地看她，“什么气运？”

　　“女娲想要妖族争夺气运！”阿明抓住那一点灵光，开始整理思绪，“封神之战，也是封神大劫，不仅仅是截教和阐教的劫，也应该是天地大劫。”

　　作为目前修仙界中最鼎盛的教派，几乎所有修仙者都出自二者，他们的劫，本质上就是修仙者的劫，而人族妖族参与其中，就是天地间所有生灵的劫难。

　　“上上次的龙凤大劫，上次的巫妖大劫，这一次的封神大劫……每一次，都是气运的分散更替。”

　　“这一次，也不例外！”

　　九尾狐睁大了眼睛，不自觉渗出泪水，心脏开始疯狂跳动，她呢喃道：“女娲娘娘，想让妖族争这一份气运。”

　　我身上背负着的，不仅仅是女娲娘娘的任务，或者我自己的仙途，而是整个妖族的希望！

　　狐狸眼中跃动着火光，一瞬间疯狂燃烧！

　　进一步便是族群皆生，退一步则永无机会！

　　怎么能退？怎么敢退？！

　　雪白的毛发染上金光，天空忽然黯淡，霎时间布满电光，雷声在乌云中响起，一人一狐才恍然惊觉，竟是渡劫雷云。

　　琢玉看了阿明一眼，眼中神色格外坚定，面对雷云再无畏惧，悍然朝天空扑去！

　　阿明在她走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这片土地上布下结界。

　　只是轻轻挥袖，随意而为，雷劫却再不能往下一步！

　　她负手而立，看那只白团子在半空中现出九尾原形，九条狐尾遮天蔽日，威势赫赫，却在雷电下被劈得发出声声哀鸣，浑身雪白变成焦黑，又很快长出新的毛发。

　　如此往复，不曾停歇。

　　阿明叹息：“长大了啊……”

　　曾经在雷劫下怂的瑟瑟发抖只敢躲的小家伙，如今也能勇敢面对了。

　　面对雷劫，也面对，自己的命运。

　　直到雷声停，乌云散去，狐狸在空中坠落下来，缩小，落在了阿明的怀里。

　　她的小肚子还在起伏，皮毛上电光炸响，很快又被新的毛发替代。

　　金仙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