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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玑第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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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乱第一天。
策桓的军队涌入王城,与朝廷兵马在天宫宫门口相遇。
随即展开了一场空前惨烈的厮杀。
双方实力悬殊,以秋辰为首的朱雀大军占尽上风。
就当大家以为这场战争胜负已定的时候,突然间就发生了灾难性的变故。
只见朝廷的军队里转瞬间疾驰出一个身着银色盔甲的身影,墨色的发扑打在他年轻坚毅的脸上,只是几个照面,纠缠在他四周的人接连倒下。他傲然立于马上,盛气逼人。手中银枪折射出不可直视的耀眼光芒。
局势此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原本朝向朱雀的天平从此完全地倒向了王军。
不甘心就这样丢失主动权的朱雀大军奋起反击。
只有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血泊里。
封北和他带来的亲卫军已经杀红了眼,朱雀的兵士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就被刺穿身体,身下的鲜血绽开成一朵朵凄艳的花。
以心脏之血为路,引君归途。
……
三百里外天璇府邸。
策桓快速的穿过庭院走向自己的寝殿。
偌大的侯府此时已是人去楼空。
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朱雀成员都被从全国各地召集在了一起。
猛虎终于亮出了它的獠牙。
这一夜,不论是策桓还是“雀翎”都已等待了太久。
虽然意外地与原计划出现了差池,但并不影响他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组织人马进行反扑。
他相信自己能够填补这个意外,亦相信朱雀能够带回令他满意的战果。
一路走至房前,心里却是开始愈加不安。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长,自己却没有发现。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干脆转身迈进了寝室旁不远的书房里。
在雕花椅上坐下,一眼就看到桌面正中稳妥摆放着的信封。
“西鸣”。
策桓皱了皱眉似是感到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拿起信封撕开封口,刚刚取出信来,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策桓刚抬眼看去,那人已进门来。
准确的说是摔跌了进来——他浑身是血,混杂着褐色的泥土。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殊死搏斗才来到这里。
策桓猛的站起身来。预感似乎灵验了,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
稳住声线道:“怎么只有你回来了,其他人呢?”
那人艰难开口,“报……侯爷,就在两个时辰前,一个什么封亲王突然加入了战局,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进攻……我们根本招架不住……朱雀成员……死伤惨重……”
“封亲王么。”策桓坐回椅子里,一手撑着额头,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好了我知道了。”
“还……还有一事未报……”
“讲。”
“秋辰都尉……战殁了……”
右手剧烈的一抖,手边的砚台被哐当一声带倒,墨汁浸满了策桓的衣袖。
苏相府。
一队人马疾驰出府,领头的男人一身玄色衣袍高居马上,耀眼的银发飞扬在风中,满身小谪风华凝聚。
一队人飞快的向天宫方向赶去,没有丝毫的滞缓。
就像我的心一样坚决而毫无惧意。
——雀翎……就算你是策桓又怎样,我清楚地知道我深深爱着的是你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封亲王府。
独自一人在房里焦急的来回度着步子,两个时辰前封北突然领到王命率精兵离开,他怎么拦也拦不住。
走之前还交待,让他好好待在府里不要出去。
他知道,现在外面局势很乱。
魏休要去奉命镇压。不过这种上战场拼命的事从来不会叫上他。
虽然每回都是自己瞎操心,但这一次魏休本能的觉得与往常不同。
甚至要超出每一个人原本的预想。
刚刚探子来报说苏相府也有人马赶去了天宫。
魏休明白是齐禹,也只能是他。
只是他不清楚齐禹这一去做的是什么打算。
他究竟站在哪一边。
想到齐禹一定会遇上封北,魏休猛的抬脚就向外跑去。
翻身上马,魏休扬起鞭子,战马一声嘶鸣,展开四蹄飞快的蹿了出去。
齐禹,一定要等我。
阵前。
封北看着远处一身玄色战袍的男人渐渐逼近,心下顿时松了口气。齐禹是当朝丞相的护府,势必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就在我终于在封北面前站定的时候,一柄带着寒光的剑却夹杂着杀气呼啸向封北而去,直扑面门。
封北急侧身闪过,顺势下马,脚落在地上。
还未等他站稳,我又是一剑急速刺向封北的胸口。
封北手中长矛一转刹时间挡在了身前。
这样一来二去,封北盯着我的眼睛冷笑道:“从前一直没有发现原来你也是个隐患,那现在看来是不得不一并除掉了。”
我冷哼一声,“你不会明白我这么做的理由,而且我也不是雀翎安排的人。”
“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你就要陪他们一起死了。”说话间封北动作毫不含糊,凌厉非常,招招意置我于死地。
我被逼的一步步后退,已逐渐有些吃力,防守空隙渐渐地就显露了出来。
封北虚晃一枪避开我的长剑,随即枪头一转突然刺入我的右肩。
顿时吃痛,我狠狠地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血顺着肩膀流下来,浸在玄色的衣袍上,却像是打翻了水。
“挺能忍的么。”封北看着我淡淡地说。
我亦抬眼看他,仍没有说话。
封北凑近了我,轻声说道:“……下一枪,可就不单是刺在肩膀这么简单了。告诉我,策桓在哪儿吧。”
我无力的笑了笑,”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是啊,他可是我的心头大患呢。”
“那你这算盘是打错了,我可是就算死也不会说的呢。”
就算我想说,也根本不知道。
雀翎的据点,他从来没有给我接近的机会。
“是么。”封北毫无预兆的瞬间拔出长枪。
更多的血没有阻碍地流下,我低哼一声,感到有些头晕。
——策桓,你赶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大概是因为战乱的缘故,消息传递变得很不通畅。
也不知是策桓和魏休的消息得到的太晚,还是齐禹的动作太快,总之就在他们接到传报的时候,齐禹其实已经到达了天宫宫门口。
听到齐禹正在去天宫的路上,策桓皱紧了眉头,拳头几次攥紧又松开。
最终一摆衣袖,自己上了马。
身边的人急道:“侯爷您要去哪儿?”
“去领罪。”
语毕不多时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为了避难,皇室都已迁至北郊别院。策桓策马直奔北郊而去。
——如果是我一个人,那我势必会拼到最后一刻。但加上了你,我就不愿让你和我一起去冒这个风险。
齐禹你看,我始终都认为你是会站在我这一边的。
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与此同时,城郊关外。
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城门边上,一动不动的等待。
整整一晚,他都没有挪动过身体,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道路。每一秒都充满了期待。
可他等的人始终没有来。
他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但仍没有放弃。
万一我刚一离开他就来了呢。
他不会知道策桓根本没有看到那封被墨汁浸染了的信。
虽然它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
和两个人的命运。
信上西鸣写到,他希望能够和秋辰离开这里,到关外去,从此再不纠缠朝事纷扰。而策桓的行动,他自有办法帮助他取胜,让他不用挂心。
如果同意,他将在关外等秋辰到来。
——西鸣还在等待。
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人。
策桓迈入别院大门,在门口把守的兵士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就这样一直进到了内间厅堂里,才听到外面的人大喊:“策桓来了!快保护皇上!”
瞬间厅堂里聚满了兵士,每一个人都高度戒备,却又不敢上前。
策桓站在中央,高声道:“叫你们皇上出来。”
不多时,继恩帝匆匆进入堂内,一见到策桓就叫到:“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他给我拿下!”
策桓扬声道:“不必着急,我此番来,就是来领罪的。”
看到继恩帝明显疑惑的表情,又道:“不过在抓到我以后,你得把封北撤回来。”
“这个不用你说。”
继恩帝挥了挥手,“把他带下去。送口信给封亲王说吉尔伽美什已认罪,正押往天牢。通知全体,即刻启程回宫。”
策桓顺从的让人绑了,嘴角从开始一直挂着一抹浅笑。
但愿你能安然无事,齐禹。
魏休在阴暗的天牢里第一次见到了策桓。
在去天宫的途中他遇到了被派去给封北送口信的人。
得知策桓已被押进狱中,而封北也即将被调回,魏休当下就调转马头直接去了北郊附近的天牢。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把手中从封北那里偷出来的令牌拿给守卫看,“我奉皇上之命特来押策桓去封亲王府里审问。”
守卫见金牌,又认得魏休是亲王府里的人,就去给他打开关押策桓的牢门。
随着沉重的铁锁声落下,魏休整颗心都顿时揪紧了。
现在只希望齐禹那边也能平安无事。
封北的枪头已经是不知第几次划过齐禹的身体。
我已分不清具体是身体的什么地方在流血。
意识已渐渐变得模糊,只下意识的做着机械的抵抗。
而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想的都是策桓究竟有没有走远。
最后封北可能是想尽快结束这场纠缠,他把两手都握在银枪上,用力刺向我的胸口。
这时候我看到了骑着马从远处飞快向我们而来的魏休。
雀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找我道别的最后那个晚上,魏休也曾来过。而且就在那时我就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
当时我和魏休约定好,如果雀翎真的叛变,就拜托魏休想办法帮我保住他,剩下的我自有定夺。
却没料到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每一个人最疯狂的预料,就这样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身体已经麻木到不会再痛了,我僵硬的抬起头来看着魏休颤抖着下了马,站在原地一脸痛苦的看着我们。
看到魏休出现,我其实就明白策桓已经安全了。只是我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亲口告诉我,我一心挂念着的那个人,已经安然无恙了。
我能感觉到随着血液的流失我的生命也在一秒一秒的离开身体。原本柔美的银发早已经沾满血污,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我的目光依旧牢牢的锁在魏休的身上,等着他开口。
魏休的嘴唇几度颤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最后他迈开步子向我跑来,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泪水连成珠子滴落在风里。
我听到他冲我大喊,他说,齐禹,策桓在东城外等你,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有事啊!
我在心里轻轻的笑了,雀翎,吉尔伽美什。看来今生剩下的酒,只能你自己一个人尝了……
眼皮渐渐沉的抬不起来,恍惚间感到有一双有力的手缓缓抚摸着我的发顶,似是又看到黑夜里那温暖的笑脸……
突然好想感受一下他怀抱的温度。
我用力地向那人扑去,却仿佛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凌雪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