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分世界一 与神对话 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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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而古旧的青石桥，桥的尽头隐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桥下是荡漾的清波。
杨柳岸站在桥边试着走上桥，面前却像有一层无形的薄膜将他挡在桥外，令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出一步。
无数看不清面貌的人从他身旁经过，只有上桥的人，没有从对面方向走回来的。
一道白色身影正要同他擦肩而过，被他随手拉住，“请问这座桥是通往哪里的？”
那人停下脚步，回过头冲他微微一笑，“这是通往往生的路，你是来送我一程的吗？”
苍白而精致的面容，杏仁形的眼眸是剔透的琥珀色，嗓音轻缓柔和，又有种雪水初融汩汩流下的清冽。
“夏知秋！”杨柳岸脱口而出，“往生？你难道已经……”
一根冰冷的手指抵住杨柳岸的嘴唇，那人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一些。杨柳岸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不是那种用于已经如面具般带惯了的温和笑意，也不是用于掩盖情绪近乎自嘲的微笑，而是一种真正夙愿得偿的笑容。
“嘘，这里有很多对现世留有执念的人，所以不适合说出那个字眼。”
他这么回答，杨柳岸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用尽浑身的力气紧紧抓住面前之人的手腕，说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那你呢，你就打算这样离开了，没有人任何值得你留恋的？”
“我们如果认识的早一些……”那人只答了半句便停下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瞳中是杨柳岸都不懂的情绪，那专注认真的神态，却像是想将杨柳岸的样貌刻入灵魂里。
良久之后，他笑了笑，“就在这里告别吧，前面还有人在等着我。”
下一刻，杨柳岸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定住了，连说一句话、抬一抬手都做不到。
那把纸伞被那人收好后随意支在桥边，然后一根一根、不容拒绝地将杨柳岸握在他手腕处的手指掰掉，杨柳岸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脱离他最后的钳制。
接下来，是一只修长而冰冷的手，覆盖上他的眼睛。
透过手指之间细微的缝隙，杨柳岸看到那人似乎踮了踮脚，隔着他的手，在他的双眼间轻轻印下一个吻。
手掌离开后，是不再含有一丝留恋的转身，杨柳岸目送那人重新撑开油纸伞，踏上了桥，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道白色的背影，在过桥后的不久，一只手臂搭上那人的肩头，是一名个头比那人略微矮一些的青年。
那人微微偏头，似乎说了句什么，青年搂着他的脖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笑嘻嘻冲杨柳岸招了招手，杨柳岸这时才注意到，两人容貌的相似度极高，若非神态上的不同，杨柳岸甚至有可能会错认。
他双眸张大，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阵狂风刮来，铺天盖地的。
杨柳岸从梦中惊醒。
他摸到床头柜上的怀表，借着屋里微弱的光线看了看，还不到凌晨五点。梦里的情景让他无比惊慌，他对廖承轩做事还算放心，所以才能说出“随他折腾”的话来，但这个梦里的场景实在太过真实，简直历历在目，让杨柳岸不得不去害怕，顾筠那样糟糕的身体，会不会真的无法承受刑堂的那些折磨……已经去了。而这个梦，是顾筠在同他告别。
他已经顾不得才四点多，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匆匆向水潇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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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地牢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冬季将至，天亮得越来越晚，因此此刻的天色，还是偏深灰多一些。
地牢是轮班的制度，夜晚十点到凌晨六点，要有一人执勤。可能因为是晚班无人看管，所以管理有些松懈，夜晚的看守已经走了，而接替早班的人还没来。
这也正合了杨柳岸的意……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这里看顾筠。他不想让自己在别人眼前成为一个因个人感情而耽误事业的人，也不想让自己偏感性的一面暴露在人前。哪怕顾筠是真的已经死在了地牢里，他也会装作一无所知地离开，等待手下汇报时，借下手不知轻重，使问出交易时间的这条线索断了为由，将对顾筠施刑致死的人好好惩治。
杨柳岸走到关着顾筠的那间牢房前，向内望去，便见顾筠蜷在铺着一层薄薄茅草的水泥地上，那件雪白的长衫，已经满是血污，再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的额发被冷汗打湿，贴合在面颊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眼看去，是失血的苍白和虚弱。天气已经已经越来越冷，杨柳岸呼吸间便在空气中凝结出一片清晰的白气，而顾筠的吐息间带出的白雾却十分稀薄，且时断时续。
但这已足够让杨柳岸判断出他还活着，心下大定。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想必是来交接班的看守。杨柳岸向前走了几十步，拐进另一条道，这条路的尽头关着在水潇堂工作了二十余年，却在每次交易中都会自己吃下一部分利润的元老级人物。
对于这人吃利润的事，杨柳岸早就知道，奈何其人在堂内扎根甚深，杨柳岸最近才真正积累好一切动了他。若是被早班的地牢看守看见，杨柳岸便会说自己来这里是因为还有一些问题想问问这位曾经的元老。
一股中药的味道飘散开来，脚步声在到达拐弯处前就停下来，继而是钥匙打开牢房门的声音。杨柳岸听见那人走了进去，便悄悄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站在牢房的墙外，侧身探出头向里看，看看这股中药味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人不是前来接班的地牢看守，而是廖承轩的心腹之一，杨七。
青年脸上挂着愉快的笑意，正一手捏住顾筠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动作粗暴地将药碗里的药对准他的嘴灌了下去。
顾筠看上去还未完全清醒，微垂着眼眸，神色间一片朦胧，一边咽着中药一边拼命咳呛着，一碗药见底，也不知是被他喝下的多些，还是顺着下颌流到地上的多些。
杨柳岸再次躲进拐角，听到杨七重新锁好门离开后，才又走了出来。
视线中，是顾筠用小臂支着身体，伏趴在地上一直咳嗽着，被他咳出的不止是药液，还有大口大口的鲜血，将他身下的茅草染得一片猩红。
好容易待得这阵咳嗽结束，杨柳岸见他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大约是想离开这片污秽，换个稍微洁净些的地方，但走了没几步，便又倒了下去，弓着后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给他喂药显然是廖承轩的授意，廖承轩本来便是中医世家的出身，这药方也泰半是他亲自开的。杨柳岸相信他的造诣，有他在旁监督看护，顾筠在这间地牢里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这般安慰着自己，杨柳岸极力略去心头的不忍，用一把钥匙开了地牢里只有堂主和副堂主能进的一道秘门，避开其他人离开了，就像他未曾来过那样。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分世界一 与神对话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