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世界一 与神对话 8 ...
-
客厅，餐桌。
林行云到储藏室搬出了一打洋酒，又取来两只玻璃杯分摆在自己和顾筠面前，开瓶倒满，端起酒杯对着顾筠举杯，“今日不醉不归！”
玻璃杯相碰之声响起。
林行云讶异地发现，顾筠的杯口竟然比自己还高了些许。他抬头看了看顾筠的神色，似乎不是刻意，反倒像是无意识间的举动。
林行云虽然什么也没说，却是暗自皱起眉头，寄人篱下，莫非他还以为身份比自己高崇？
顾筠自己也因这动作愣了愣，待回过神来，眼中又现出一抹追忆往昔的悲凉，又将这悲凉强自压下，动作不太自然地将酒杯端至唇边，垂下眼眸掩去一切心绪。
当饮尽这杯，复又倒满再次碰杯，他的杯口已低于林行云几厘米。
饮酒间隙，两人相对也只是一片沉默。
面对顾筠，林行云甚至懒于编出一个缘何心情不畅的谎言。他邀顾筠喝酒，只是为了将顾筠灌醉，好让他酒后吐真言。若顾筠真是水潇堂派来的一个奸细，又凭什么值得自己费心去为他找这么一个借口呢？
顾筠自然更不觉得面对林行云这种人，有自己去找话题，同他做出一副融融其乐场景的必要。他只要做好一个沉默的酒伴就好，虽然似乎在这场戏里，他才是主角。
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顾筠倾了倾空杯向林行云示意，长睫低垂，掩住瞳孔深处的冷凝。
好歹自己现在是一名心脏病人，林行云决定灌他如此多的酒，是真的完全不关心心脏病过量饮酒会出什么问题？
林行云也有了些微醉意，抬眼看着顾筠因酒精的作用而泛起红晕的脸庞，和已经带上几分迷离之色的深黑瞳仁，突然觉得此刻的顾筠，比起平日里面容唇色皆是一片冰雪色泽的那个。倒像是将一幅清雅水墨画，变作了一副色彩斑斓的油画。
水墨的淡然雅致和油画的厚重斑斓自然各有各的妙处，但他还是更喜欢面前鲜活明艳的这个。
哥，我多希望你说的不是真的。
又饮下一大口酒，林行云在心中轻声说。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三杯啤酒下肚，林行云再看顾筠，那人脸上红晕已经尽数褪去，只余下一片仿佛霜雪染过般的素洁苍白。
他自然知道顾筠的身体不宜饮酒，不过得到答案显然更为重要。如果顾筠真是杨柳岸派来刺探情报的人，同他之间的一切都只是做戏，那么就是今夜发病死了，也是耗不足惜，如若是他怀疑错了人，日后定然会好好对待顾筠，以做补偿。
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林行云努力忽略掉面前之人一丝血色也无的苍白面颊，以及心底升起的那抹心疼，见顾筠的酒杯空了，又倾身为他倒满，“再来干了这杯。”
顾筠抿了抿唇，神色终是划过一抹无奈，白皙修长如同玉质的手指执过酒杯，举至唇边，却犹豫着没有立即入口。
林行云开口催促，“怎么还不喝？”
顾筠默了默，终是没说什么，闭了闭眼，将一口冰凉酒液混着喉间泛起的腥甜一并咽下。
这一杯酒顾筠似乎喝得格外的慢，慢到林行云觉得不耐烦，他起身换到顾筠身旁的椅子，伸出手臂揽过面前之人羸弱的肩膀。
顾筠本来维持坐姿就已经是勉强，被林行云的力量轻轻一带，就落进他的臂弯里，连挣扎的气力也攒不出一丝，只能倚在他怀中。
林行云揽着顾筠因脱力而微微发颤的身体，手指摸到他的后背，才发现他的衣衫已尽被冷汗打湿，紧紧贴合在那实在没有几两肉的瘦削脊骨。
他加了些力搂紧了顾筠，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从顾筠手里抽出酒杯，递至怀中人苍白的唇片之间，言语间带着几分笑意，“你喝酒这么磨磨蹭蹭，怎么像个娘们一般。让我教你大老爷们该如何喝酒。”
言罢，他微微施力，用杯沿抵开顾筠唇瓣，将那杯酒灌了下去。
顾筠挣扎着想要避开，却被林行云死死扣住下颌，连偏头都做不到，只能一边咳呛着，一边费力将那争先恐后涌入口中的液体咽下。
进入肺部的氧气微薄，令他一时之间连眼神都带上空茫。
好容易待得酒杯空了，其实一半都只是顺着下颌滑落，将胸前淋湿成一片水渍。顾筠艰难地平复着混乱不堪的呼吸，右手抬起费力按在胸口，微微仰脸看向林行云，语声轻弱，“我、我不能喝了......”
林行云神色漠然，低下头细细看了看顾筠已经带上几分模糊迷离之意的眸子，看样子离彻底喝醉不远了。
“喝点酒怎么了。”他揽着怀中人半分温度也无的绵软身躯，又倾身探向酒瓶，语声柔和关切，“你身子这么冷，得多喝些酒暖暖。”
不负林行云所望，顾筠终于彻底醉了，长睫轻阖，安静躺在他的怀中，只是偶尔轻轻咳嗽，半合的眼眸模糊失焦，长睫轻颤间仅余一片痛色。
林行云扶起他的身子，使他重新靠在椅上，又用一只手扶在他肩侧，令他不至于滑落。
顾筠仰面靠在椅背，因这一番颠簸低低□□着，抬手按上胸口，勉强撑开眼睛去看林行云。
那双平日里一片深潭墨色的眸子，在此时此刻，仿佛轻笼着一层轻薄烟雾，漆黑额发被冷汗打湿，柔顺贴在霜白的脸侧，整个人看上去越发虚弱不堪。
被那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林行云只觉心尖一颤。
“难受吗？”他轻声问。
“嗯......”
模糊不清的回应，却令林行云暗自满意。
看来真是醉了。不然凭顾筠的性格，怕是宁愿死去，也不会肯将这么脆弱的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吧。
他俯下身，将头凑在已经重新阖上眼睛的顾筠耳畔，声音轻柔好似蛊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呢？”
“牧……牧桓……”微弱的声音在林行云耳边响起，却好似晴天霹雳。
果然，果然夏知秋只是化名罢了！
如此一来，夏知秋本人的经历和面前这人的性格完全不符的原因，可算是得到了完美解释。
一切的一切，从他们的初时，都只是顾筠在做戏罢了！
他越发烦躁不安，一股怒火直冲而上，几乎要将他燃尽。正好右手的着点在顾筠的胸口，他心中发狠，顺势用力狠狠按压了下去。
顾筠面色苍白更甚，长睫颤了颤，似是想要挣扎着掀起，却只是徒劳。唇间溢出一声□□，整个人便再也无声无息。
“杨柳岸派你来的？”林行云厉声询问。
顾筠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一滴冷汗顺着苍白的下颌缓缓滑落，跌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来。
“还用再问吗？”沉稳脚步声在林行云身后响起，“他一定是水潇堂派来的人了。”
林行云转头，看见林即墨正穿着一身睡衣向他走来，视线低垂打量着昏迷不醒的顾筠，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来。
“即墨哥......”
“做的不错，终于磨练了下性子。”林即墨在顾筠面前停下脚步，伸出手去，长指似是是随意划过顾筠的面庞，“把他抬回房间吧，我得给他看诊一下了，毕竟留着还有用。对了，以后注意一点，最好别让他知道你发现他的身份了。”
林行云揽着顾筠削薄的肩膀将他扶起，半扶半抱上了楼梯，将他送回二楼客房，掷在柔软的大床上。
顾筠几乎已经完全失了意识，连嘴唇都因缺氧泛起紫色，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低低地喘息着。他不时轻声咳嗽，伴随着阵阵咳声，纤长睫毛轻轻掀动，眸底的神光却终是没有再聚焦到一处。
林行云忍不住再看了看床上之人那张苍□□致的面孔，转身离开时，衣角却突然被一只手牵住了。
他狠狠皱了皱眉，头也没回就继续往前走，身后的拉扯之力却一点都没有减轻，令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冷眼瞪视着那只手的主人。
顾筠显然还未清醒，一双犹带迷离之色的眸子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眸底倒映的满满都是他一个人。
“别、别走……”轻弱的声音如同祈求。
林行云拧了拧眉毛，转回身去，将那死死攥住他衣角的冰凉手指一根根掰落。视线再落回顾筠脸上，却是心头一紧。
随着那人低低咳嗽，一缕血线顺着绛紫色的唇角滑落，又蜿蜒过下颌，滴落到他身下雪白的床单之上，开出一朵鲜艳夺目的红梅来。
“晏、晏桑，不要......不要走......”顾筠的手在空中虚抓着，下一刻，却被林行云将那纤白细弱的手腕擒在掌心。
林行云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张了张口想说句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他展开叠放在床头的被子，为顾筠盖好，又小心地将他的手腕塞进被中。
“你困了，睡吧。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他将头凑在顾筠耳边，语声轻柔，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顾筠果然听了他的话，乖乖躺好，纤长睫毛盖住瞳孔，就像是飞鸟收敛的羽翼，大概是实在太过难受与疲累，不一会儿便陷入深睡之中，只是挺秀的眉毛依然紧紧皱着，似是连睡梦都不得安稳。
林行云这才起身走出了房间，连头也没有回过。
再也听不到门外的脚步声，顾筠这才重新睁开眼来。神色犹带几分虚弱，却丝毫没有半分方才的模糊迷离。
门外敲门声响起。
顾筠扯过两只枕头垫在身后，方才应答，“进来吧。”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一身睡衣的林即墨。
顾筠对他笑了笑，抬手招呼他过来身边，“你弟下手太狠了，来帮我看看下巴青了没有。”
这是他在得林即墨的帮助之后，为拉近彼此关系所做出的示好。
俊雅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林即墨走到他面前，修长手指在顾筠的下颌摩挲了几下，细品着上佳的手感，一本正经道，“没青。”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分世界一 与神对话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