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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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霏看看李洪春：“说那事儿罢。”
李洪春抽完最后一口烟，看着我：“哥们儿，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冤么？其实不光是你，他也一样。”
吴霏不耐烦了：“说事儿！”
“毕业考试判卷那几天，金子颈椎病犯了，叫我给她揉。”此言非虚，这幅情景并不少见，早听说李洪春他妈会按摩，虽然这不能说明儿子也会，不过他手劲大，对颈椎疼多少管点用，而且老师命令学生为自己服务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
“揉了一会儿，她就开始判卷，我以为能走了，她说过会儿接着揉，那我就坐一边绷着呗。这时候他们班刘春燕——”一指吴霏，那是他的班主任，“——过来，拿起份卷子就乐，说：‘瞧您这么费劲给李靖找分，直接扣那小子十分二十分不就齐了？’金子说：‘光扣他？不还有你们班吴霏呢么？他们俩一对儿不是东西。我给小李靖提上几分，再安上一零头，正好凑够名额，把他们俩一块儿卡在线底下，还差得不多，就差0.25分，全给我到明志聚齐儿去，让他们冤一辈子！’”
我不敢保证李洪春学舌金子的这段话里有几成水分，但事情是不会有出入的，答案就在我万分不情愿里揭开，这就好像你明明已经闻见了令人作呕的腐臭，却仍然坚持要把盖在上边的那层遮羞布撤掉，露出下面的臭鱼烂虾。一刹那，我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呼吸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的风，心跳像起落不绝的篮球触地声。全身的血一古脑涌上头顶，澎湃着撞得脑子一阵阵胀痛。我大口吸气，又用力吐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让愤怒把肺撑炸。这样呼吸了不知多少次，我努力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说出一句话：“我们告她。”
看得出，吴霏的嘴角很自然地露出冷笑，但考虑到我的感受，那笑一现即逝，代之以冷冰冰的漠然：“我不告，你也甭告。没有证据，卷子肯定早销毁了，你以为谁会相信一个痞子作的证么？”
连我都觉得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得过分了，可是李洪春却一点也没生气：“他说的对，你告谁去？甭说这点儿事，就是他们要弄死你你有脾气么？”
“该说的都说了吧？回罢。”吴霏看出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尽管他阻止了李洪春继续往下说那屁话，我仍然感到胸中的这口恶气越来越满，胀得人难受。
李洪春走了。临走时，吴霏向着他的背影喊了声：“谢了！”他摆摆手，吴霏又喊：“别再跟他们去砖胡同了。”李洪春回头笑道：“你觉得我还敢去么？”笑得依然让我感觉不爽。
回家的路上，我一句话也没有，吴霏很知趣地再也没理睬我，只是分手时打了个招呼。到家时车棚已经停满，勉强腾出个地方把车支在把门的一点缝隙里，手里攥着车钥匙，好半天抬不起脚来往楼门里边迈。门洞真矮，楼道真窄，墙壁真脏，一楼老杨家堆在楼道里的破烂真乱，坐在台阶上择韭菜的杨老太怎么这么丑陋，她她她王八蛋居然把泥甩到我的鞋上！我侧目睨她，她回眼和我对视，没有半点惧意，以往这家人的桩桩丑行纷纷跃然于脑海。
“干吗呐？还不上楼！”母亲一如既往地在阳台守望着我回家，我和老杨家之间的冷战就这样告一段落。
那天的晚饭吃得格外多，我这人无论遇到什么不痛快，从不影响饭量。回想当时，我真能吃。
接连地盛饭，碗里光洁晶莹冒着热气的米粒，每一颗上面都刻着两个字——
不平！
深深的不平！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