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舒》茵陈Joey

1、江城，一别八年

　　第一章
　　云邵律师事务所，九点整。
　　“云舒姐，早上好。”
　　“早。”
　　格子间里，同事们正在认真低头工作。
　　我叫云舒，是这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这是我和助理小张每天早上的固定对话。
　　坐在办公桌前，我按了按从早上就开始一直跳的左眼皮。
　　奇怪，眼皮怎么一直跳。
　　我抬了抬手，示意她向我报告我一天的行程。
　　“云舒姐，这是你今天的行程。你十五分钟后会有一位姓李的当事人来咨询关于……”
　　“不好意思，我接一下电话。”突然的电话打断了我和小张的对话。
　　殊不知，这一通电话不仅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也打乱了我的今后生活。
　　电话那头是江城警局。
　　“请问是云舒小姐吗？有一件车祸与你的妹妹云歌有关。希望你可以协助警方工作……”
　　因为这一通电话，我推掉手头的所有工作，回到八年没回去的家乡，江城。
　　请假后，律所另外一个合伙人邵一勋在电话里问我：“出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我帮忙？”
　　一向温文尔雅的他声音里似乎有些不同往日的急切。
　　我知道，我这个连例假来了，肚子疼到不行，还强撑着去开庭的工作狂，突然请假让他不安了。
　　我捏紧手机，顿了顿。
　　语气平静：“现在还不清楚，我得回去看看。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不用担心。这几天，所里的事就都交给你了。一勋，麻烦你了。”
　　他顿了顿，似乎叹了一口气，“云舒，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你不用总是与我这么见外。那你一个人小心点，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打我的电话，无论何时。”
　　“好，谢谢。”挂了电话，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有些感动，又有些对不起他的心意的愧疚。
　　邵一勋对我的心意，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怎么样回应。
　　我们处于友情已满，恋人未达的状态。
　　我们都知道彼此心中都藏着一个人，但却不是对方。
　　我们共事四年了，只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罢了。
　　我们都如无数奔波在冰冷的钢铁森林，每天有繁重的工作，在空暇时会互相取暖的都市男女罢了。
　　他在昨天看完电影送我回家后，发了一条短信给我。
　　他说，他知道我们彼此心中都有一个不愿提起的，却又驻扎多年的人。
　　他的母亲昨天中午又打电话来催婚。他的母亲不明白，一个年薪过百万，事业有成的钻石王老五，为什么到了三十五岁，还是单身。
　　在短信中，他还说，云舒，我们现在已经过了那个注重追寻爱情的年龄了。不可否认，你是一个迷人的女孩，如果，你也愿意，我们就在一起试试吧。如果你不愿意，请不要回复我。
　　在昨晚，我的手机没有发出一条短信。
　　我心里是有一个人。虽然我知道那个人，我已经没有机会跟他在一起。但是，我不愿意，为了别人的期待而将就。
　　从小，爸爸就说我是一个执着的孩子，如果喜欢一个东西，即使得不到也不会放弃。
　　小时候，我曾经很喜欢一件粉蓝色的裙子，央求妈妈买给我，因为太贵，妈妈没有买给我。
　　后来，等我筹够钱去商场时，那件裙子已经被买走了。
　　我捂着钱，站在商场门口，头顶是炎热的天，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从那以后，我再没有穿过蓝色的裙子，既然得不到，其他类似的我也不愿意将就。
　　至于爱情，这件东西，早已在几年前就离我而去了。
　　在去机场的的士上，我打电话给我的闺蜜，叶妃。
　　这妮子刚刚有一部戏杀青了。估摸着在回家的路上。
　　我听见电话那头的吵杂，问她：“妃，你那边怎么那么吵杂？不是说戏已经杀青了吗？”
　　“诶呦，正在这边当赔笑的呢。本来我就不想来，是欧阳非要我来。说来和制片人搞好关系，希望能拿下他的下一部戏的女主。死欧阳，真拿我当摇钱树了。对了，你不用上班吗？”
　　“妃，我妹妹好像出事了，我准备回江城几天。”
　　“什么？回江城！你不是发过誓，说再也不回去了吗？”妃的声音突然拔高几个度。
　　我把手机拿开一点，想了想。“妃，那是我的妹妹。是我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我不得不管。”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一点。有事就打电话。姐们在江城还是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的。”妃显然已经接受这个事实。恢复她的优雅明星形象。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手中的机票，走进机场。
　　冥冥之中，我有预感，我的人生好像会因为这一举动而脱离我的掌控。
　　下了飞机，我联系上阳城的警方，事情似乎超乎了我的预料。
　　我的妹妹和一个男子一起开车出城，在郊外出了车祸。车翻进了山下。奇怪的是，车里只有那个男子的尸体，而我妹妹却不知所踪。
　　警方怀疑，我妹妹涉嫌故意杀人。因为那条路的监控显示，我妹妹坐在副座室上，有几次情绪激动地企图抢过那个男子的方向盘。在监控中，我看到，两个竟然在车里吵了起来，还发生了肢体冲突。
　　可是，凭借这段视频，并不能说明我妹妹就是凶手。而现在警方正在努力寻找我妹妹的尸体。
　　监控中的男子很熟悉，似乎是我见过的人，竟然，有几分像他。
　　“不好意思，请问和我妹妹一起的男子叫，什么名字？”
　　“江邑”
　　一道声音从我身后发出。我听见这声音，竟然在这空调房里生生吓出冷汗。
　　下意识，我右手紧握，连新修的美甲扎进我的掌心都不知。
　　我听见身边的警官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欣喜。“哎呦，是江先生！江先生，请坐请坐”
　　我不能忘记，刚刚对我有一丝应付的警官，在看到江祁风的时候，态度来了那么大的转变。
　　可是，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我就看过无数类似的场景。很多人都以一种讨好的态度面对他。
　　只因他是，江祁风。是阳城首富江贤庚的大儿子，是亚洲第三富豪江忠壹的孙子，是阳城教育局副局长白芷的大儿子，是著名将军江铮的侄子。
　　至于他的其他亲戚，也都在阳城有影响力的人物。可以说，阳城最有影响力的就是□□。
　　江家的人，对阳城的各个行业都有多多少少的涉足。江氏集团，最初是江祁风的爷爷江忠壹开创的。
　　据说这位传奇人物在刚一懂事时，就被送入私塾读书。从六岁起，就被父亲安排进家里的店铺做事。在五十年代，已经做了四年掌柜的江忠壹带着一千元去泰国创业，专营橡胶行业。后来又转战国内，开始涉足地产行业。后来，一步步发展成今天的江氏集团。
　　曾有人说过，阳城的三分之二的GDP都是江氏集团贡献的。
　　他，在我过去的记忆里，还有一个独特的身份。我的，初恋男友。
　　“这位，就是云歌的姐姐？”他的声音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有磁性。
　　学生时代，有不懂事的师妹，曾经录下他参加演讲比赛的声音，当做自己早起的铃声。呵，真傻。
　　站在一边的警官，露出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笑容。
　　向江祁风禀告：“江先生，是的。她就是江歌的姐姐。刚从阳城回来。”
　　“哦，阳城啊。从这么远的地方赶过来，云小姐，真是辛苦你了。”他坐在沙发上，说话的时候，嘴角有好看的弧度，看似贴心的话，只有我知道，他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他，还是这样。遇到不喜欢的事物，都会露出这种笑意。不熟悉的人不懂，只有我知道。他很讨厌我，可是，凭什么？当年明明是他的错，现在却一副讨厌我的样子。
　　我恢复为正常的脸色，抚平心情。看向那个警官，尽管不喜欢他的谄媚，但妹妹的案件，还得靠他。
　　“陈警官，麻烦案情有什么进展的话，通知我一声。麻烦你了。我先告辞了。”我不卑不亢的说着。
　　说完，我转身就走，经过江祁风的时候，目不斜视。
　　可是，在闻到熟悉的味道时，内心的悸动却是我无法按耐住的。
　　就像一颗石子，丢在水中，叮咚~激起一阵阵涟漪。
　　八年了，云舒，你真没用，这么久的时间还是无法做到，在面对他时，什么时候才可以做到真正的云淡风轻。
　　刚刚走出警局，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感觉右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我就知道，他还是这么，随心所欲。
　　“怎么？云小姐就没有什么话想对受害者亲属说的吗？”
　　我回过头，看着他现在成熟的样子，他的五官，还是那么完美，这个被上帝偏爱的孩子。
　　刚刚在他走进警局时，我便看到有很多女警官的眼光投在他身上，眼里的爱慕之前就如同高中时，借着来找同学的机会，偷偷来班里看他的女生没两样。那个时候，他被评为校草。每逢节假日，他的抽屉里都被礼物塞满。
　　我咬咬牙，“江先生，请自重！现在真相未明。我没有什么话对你说的。”
　　我企图挣脱他的手，可是无果。
　　他应该还保持着经常健身的习惯，高档布料下隐约看得见健壮的肌肉。
　　今天他穿的是GiorgioArmani的最新款西装，一凡也有这样的西装，不过还是江祁风穿得最好看。
　　阿玛尼的男装没有拘谨、做作之感，融入了美国校园里便装和运动装的随意，而面料与色彩遵循意大利传统的含蓄精致。不同明度、灰度的无色彩系让人们感叹它能将灰色变幻出无穷意味的能力。眼前的江祁风是我看过，穿阿玛尼最好看的男士。
　　在学生时代，我就经常在操场上，手拿着毛巾和水。看着他挥洒汗水。举手投足间，都是帅气无比。
　　那个时候，他单单是我的江祁风。
　　可是，自从那一年开始，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行。难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这个前男友说的吗？呵，阳城，坐飞机都要五个小时的地方，你可真狠心。说都不说，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他边说边加重手中的力度。
　　现在在警局的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我们。加上他的特殊身份，一些人认出他，可是不敢随意指点。只是投在我身上的眼光像刺一样，扎的我硬生生的疼。
　　“江祁风，你疯了吗？我们早已经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呵，前男友。前前男友都轮不到你！”我看着他的眼眸渐渐缩紧，我知道，我这一句话惹怒了他。这是他生气的标志。
　　八年过去，他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你”他突然转怒而笑，他弯下腰，脸在我眼中慢慢放大。
　　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向我迫近，我竟，忘记了反抗。
　　天！他不会想在这里亲我吧？我用眼神警告他，可是他却忽略我的。
　　“小风！你们在这里干吗？”远处发出一道尖利的女声。
　　我扭头一看，心头一紧。
　　是他妈妈，出生书香门第的尊贵的妈妈，没少找我麻烦的妈妈。
　　听见他妈妈的声音，他停住动作，但还是没有放过我的手。
　　他的妈妈慢慢地走近，八年未见。她还是那样优雅，高贵，让人不敢接近。
　　孰料，在他妈妈看清我时，她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有关于她往日如何看不起我的回忆如洪水一般一股脑的涌进我的脑中。
　　还记得，初次见面，她就认定我是见钱眼开的女生。能够为了钱，答应离开病重的父亲，回到富有的母亲身边。实现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过上上流社会的生活。
　　还记得，她在得知我与她儿子交往时，认定我是费尽心机，勾引她的儿子。
　　在得知我流产后，还带着一群人去我家，故意激怒我的爸爸，害他进医院，在医院住了三天后离我们而去。
　　回忆向汹涌的潮水，差点把我淹没。
　　可是，我现在不是八年前那个无力反抗的女孩子了。
　　现在我是另外一座城市的知名律师，打过许多案子，练就一副尖牙利嘴，还有一颗坚强的心。
　　我早已在面对各种各样的当事人时，积累了经验，懂得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我抬手抹掉嘴角的血，真用力！和当年一样。
　　“江女士，请你看清楚。是你的儿子缠着我，是你的儿子不要脸，不是我。麻烦下次打人之前，看清楚。”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顿挫有力。
　　废话，我当了律师那么多年，什么难缠的当事人没见过。
　　“妈，您这是干什么？”江祁风显然是被他妈妈这幅样子吓到了，想要用手帕来擦我嘴角的血。可是，我一闪身，避开了他的手。这种温情，八年前的我可能会接受，现在我避之如毒药。
　　他眼中有受伤的神情，可是，和我当初所受的痛比起来，这一点伤心根本就是皮毛。
　　他的母亲看到江祁风想要为我擦血，眼中的戾气更重了。
　　“我干什么？她们姐妹俩都是一样的不要脸！为了钱，可以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小风，不要忘了，你弟弟小邑现在躺着太平间，这一切，都是拜她的好妹妹所赐。”
　　真是难以相信，尊贵的教育局副局长也会和市井妇女一样，把骂人的脏话挂着嘴边。
　　“妈，小邑的事现在还未查清，谁是凶手，现在下结论太早了。妈，你放心，我会叫警局加快查案速度，尽快还小邑一个真相。”
　　江祁风把他的妈妈揽在怀里，拍打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眼睛却看着我，眼里承载的情绪，是我所看不懂的。
　　我忍不住冷笑，真是一幅母子情深。言语之间，只涉及她的儿子，而没有提及我的妹妹。心里止不住一阵阵寒心，在真相未明时，就硬生生的给我妹妹定罪，过分。
　　转身走后，眼泪止不住落下。
　　离开这八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咬紧牙关，告诉自己眼泪是弱者的标志。
　　没想到，在回家的第一天，自己就会哭得像一个失去心爱的玩具的小孩一般。
　　别哭，云舒。我拽紧手中的包。
　　从八年前开始，我就发誓，从今以后，自己不会为他们一家人掉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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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些故事，只想对你说。
在这浮华的世界里独身闯荡，我知道你辛苦了。
希望我的故事能够给你勇气，给你信心，继续去找到那个对的人。如果你已经找到那个他，好好珍惜吧。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江祁风”，希望你也可以。
如果现在遇不到，别急，慢慢来。
总有一天，他会出现在你面前，跟你说，真好，能遇见你。
这篇文章我会尽我所能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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