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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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燮庆德元年，春。
瀚州。金帐宫。
姬野用棉布蘸了桐油细细擦拭角弓，手指一路摸去，确保弓的每一寸都涂上了一层薄薄的油脂。他试着拉了拉弓弦，韧性极佳的弦随着他的力量紧绷，光洁如新的弓弦在烛光下反射出微光。
姬野放下弯弓，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明日诸部人马参与的春猎，他的目标是夺得头筹。虽说以天驱第一武士的实力去和一群牧民争一个区区最佳猎手之名有点欺负人的嫌疑……但也此时顾不上这么多了。
老实说若是换了以前，这种娱乐性的赛事他是断然不会加入的。奈何现在青阳部中有人对他颇有微词，说不过搭着关系混吃混喝。瀚州不像北陆，在这里管你是谁，都得靠本事说话。即便姬野抱着青阳王这棵大树，也还是难以服众，故该出手的时候便不能含糊，就是得好好露一手让所有人都瞧瞧才行。
更况且，阿苏勒正喜欢玩这个，能让他乐一乐也不算白费功夫。
一想到阿苏勒，姬野情不自禁地微微弯了嘴角。
不过只一瞬之后他又立马收了笑，恢复成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等变完脸了，这才反应过来这帐中只有自己一个人，于是又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若是在几年前有人对他说，你姬野以后会因为深陷情欲，整日茶饭不思，状若痴呆，他必定冷笑着当场将那人给戳个透心凉，然后再一脚踹开。
可是看看如今的自己，岂不正是日日辗转难眠，喜怒无常，仿佛执念成魔一般？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就像那时候百里煜说的，等到某一天弥足深陷了，就再也说不得什么逍遥洒脱。
半生迷惘，一朝醒悟，从此便失却了自由，所思所念皆寄于那人一身。哪怕是他也未能免俗。
他姬野上一世活得太错，一生只知道争强求胜，征战过百次千回，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直至后来执念入骨，失去理智，连曾经亲近的人都一个个杀光。他以为他得到了天下就是得到了所有，往后再没有人敢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不属于他了。
可是当他坐到高高的皇座上后，环顾四周后，突然发觉自己真是孤独无比。他住着最宏伟华美的宫殿，吃着佳肴美烩，无论走到哪都有一群人随时跟随……而这世间不再有人能与他并驾齐驱为他荡开刀剑，击鼓时不再有人以笛声相和或是浅吟轻唱，饮酒时也不再有人与他举杯同醉。
某次梦中醒来，他望着空荡荡的宫殿，忽然想起好像最开始时自己也是这样的孤独一人，似乎曾经的繁华欢愉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醒来他仍旧什么都没有。
一生执拗追逐，不惜众叛亲离，一错再错，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不过至死孤独罢了。
临死了才后悔，早就为时过晚。
所幸，这一世经人提点他终于明白自己该执着的是什么。
从很久以前，就有一人陪在了他身边。在所有人忘却他的时候，为他鼓掌，在所有人对他拳脚相向的时候，为他愤怒，在所有人都恨不得他死去的时候，又毫无理由地原谅了他……自己究竟是有多迟钝才会视若无睹呢？
还好，他赢了那个赌约，所以还一切都还有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他至死都不会再放下了。
只可惜这一回自己倒是开窍了，阿苏勒那边却问题颇大。他已经来到青阳几个月了，两人的关系一直与旧时毫无差别。他的心思惊世骇俗，自己明白的时候也着实震惊了一番，更别想阿苏勒会是个什么反应，因而也就一直悄悄憋在心里。可是再这样下去，他只怕又要孤绝终身了……
姬野望向无人的帐门，心里却不免生出些许惆怅。
寒凉的夜风从挂起的帐帘间吹入，案上的烛火不安分地摇曳起来。姬野伸出手护住烛火，以免火苗被风吹灭。
阿苏勒还在与青阳诸贵族议事。那群老贵族们今天从傍晚进了议事大帐到现在都还没出来，也不知道那群老家伙一天天到底哪来的那么多事。让他等人等到半夜不说，阿苏勒身为大君之尊，身体带病，难道就没人顾及么？
姬野饮了一口酒，强行压下冲进大帐抢人回来的冲动。
其实他和阿苏勒一直是睡一个帐篷的。
姬野刚来的时候，因着阿苏勒临时安的大君近卫的身份，白日便一直装模作样随行左右，晚上就借贴身护卫之名赖在他的帐篷里。一开始有人怪道这不合规矩，一个低等武士怎么可以和大君同住一帐？但在阿苏勒的示意下渐渐也就没人提了。
后来一日日过去，青阳众人都开始晓得大君与这个不知来历的东陆武士关系亲密，交情非同一般，共住一个帐篷这种小事都算不得什么的。因此原本要给姬野搭建新帐篷的事也就搁置了，反正他一个身无长物的白户，一没有财产奴隶，二没有妻子朋友，还天天睡在大君账里，要不要帐篷都无所谓，正好省下上百张羊皮。
有时候阿苏勒去议事至深夜，姬野就会像今天这样挂起帐帘等着他回来，今夜的却吹得有些冷了。
虽说到瀚州已经许久了，可姬野还是不惯穿草原上的皮草毛袄，如今全身上下仍是东陆的服饰，连发式都没变。姬野无数次庆幸自己跑来投奔时衣服倒带得不少，用不着担心穿衣问题。只是东陆的服饰一向注重飘逸华美，对于北陆的气侯来说，大多都显得有些单薄了。现在已经开春，可草原上昼夜之间温凉差的太多，夜里的风带着股湿寒，吹到身上实在难受。
可惜帐内不好活动，不然只消提着虎牙枪耍上那么两三式，自然就能热身驱寒。如今条件所限，姬野只好转为喝上几口古尔沁烈酒祛除寒气。好在青阳的美酒确多喝一些也是不厌的。
姬野刚满上一杯，就有人走进了帐内，径直来到案几前坐下一把抢过酒杯，也不管是不是喝过就一气饮干净了。
阿苏勒将酒杯放回桌上，皱着眉闷闷不乐道，“不够！再来！”
姬野又端起铜壶斟了一杯，抬手递给他，“为何愁眉苦脸？老头子们又在说东征？”
阿苏勒伸手接过酒，长叹摇头，“不是……”
“那就是看了几个时辰的老脸犯恶心了？无妨，我在天启时也这样。”姬野揶揄地说。
“他们逼我大婚。”阿苏勒神色冷漠。
“……”姬野表情瞬间凝固。
“答应了……？”姬野的声音隐隐透出股寒气。
“嗯。”阿苏勒闷哼一声，算是回答。
“王妃可有人选？”姬野面上若无其事地问道，手下却暗自发力，直将铜制的酒壶捏得陷下去一块。
“还未决定。”阿苏勒摇头。
姬野寒着脸一声不吭，闷闷地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直到后来铜壶里再倒不出一滴了，仍紧抿着薄唇，眉头皱做一团。他面色阴沉得可怕，一张原就冷俊的脸这下更是冷若冰霜，让人见之胆颤。
阿苏勒看他这副别扭的模样心情莫名地好，他笑弯了眼打趣道，“明明是我被逼婚，怎么反而像是你要被派出去和亲了？”
姬野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你看我如何？”
阿苏勒笑容僵住。
“你……你说什么？”
姬野眼眸深幽，半点不似玩笑，“我说，青阳王妃之选，你看我如何？”
阿苏勒心中一抖，握紧了双手。他敛起笑容，直直看着姬野的眼睛，沉声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姬野不躲不闪，一脸严肃认真，“青阳王殿下难道是嫌我不够资格？我现在虽然落魄，却怎么也是名门之后，王爵加身。况且当初跑来草原的时候顺走的陪葬不在少数，正好拿来当嫁妆……这么好的条件，真的不给个机会？”
阿苏勒的脑中立时轰的一下炸开，变得一片空白混乱，再也想不起其他东西，耳边只一遍遍响起姬野说过的一字一句。胸腔里心脏剧烈地狂跳，热血上涌，冲得他眼前有些发黑。
阿苏勒深深吸气调整混乱的呼吸。
“好……”他艰难地说，“你试试。”
姬野不敢置信地微微地睁大了眼。
“不过……”
姬野心里猛地一沉。
“我青阳的王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姬野松了口气，笑了，“好说。不知殿下还有什么要求？”
阿苏勒唇带笑意，静静地与他对视，明澈的眸子在烛火中灼灼发亮。
“侍寝的时候，可能让我满意？”
姬野起嘴角，挑了挑眉。
“殿下一试便知。”
长夜漫漫，烛火幽微。
从此黑暗中醒来，他们都不会再是孤独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一出】（神级ooc慎看）
姬野：阿苏勒，你以前和我定盟的时候，是不是用了一块断刀为证？(☆_☆)
阿苏勒：是，怎么了_
姬野：那我现在和你说好要一辈子在你这里白吃白喝，你也必须要我个信物。以免你以后反悔。(ω)
阿苏勒：……嗯，有道理，那就以青鲨为证。 ^_^
姬野：又是刀？换一个，怎么也要稍微贵重一些的！( 。 )
阿苏勒：那你要什么？(｀⌒メ)
姬野：我要……算了。( )
阿苏勒：怎么不说了？(￣⊿￣)？
姬野：我怕你不愿意给我。╮( ω )╭
阿苏勒：只要草原上有的，不管什么奇珍异宝 ，你敢要，我就敢给。(ω)
姬野：好！那我要青阳王一夜春宵！(`)
阿苏勒：………………
姬野：怎么样？给不给？莫非不敢了？o(^｀)o
阿苏勒：……好。(＊／ω＼＊)
姬野：……(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