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野尘同人] 诺》十言airira

5、毁

　　帝都，十月。前朝太庙。

　　已入深秋，夜色正浓，一弯冷月高悬西天。

　　守园的武士远远看了一眼南方厢房的院子，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今夜皇帝突然来这里，从进去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离开。要是太晚，只怕今夜也没法偷闲打盹了，武士遗憾地想。

　　瑟瑟的凉风吹过幽深寂静的院子，梧桐树上早已枯黄的叶子扑拉拉地落下，被风带着在地上蹭出窸窸窣窣的轻响，直到飞到了角落，不再动弹。

　　姬野身披黑色的大氅站在院子中，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排看上去破败萧索的厢房中仅有一间燃起了烛火，模糊的人影投映在白色的窗纸上，像是民间的皮影。房内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竟似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还有事？”项空月粗哑的声音如破旧的风箱。

　　“我身上的噬魂蛊，是你下的吧？”姬野冷冷地说。

　　“你都知道了？”

　　“噬魂蛊云州巫族秘术，可控人心智，瀚州一行我险些连他也认不出，只怕再过数月，我就会彻底成为你的傀儡了。”姬野说，“我将你囚禁于此，却还是拔不掉你的牙齿。我没想到，竟然连谢墨都是你的人。”

　　“他今日的成就，都是受我当初一书之赐……咳咳……故而，我也算他的老师了。”项空月说。

　　姬野没有在意，“你曾经说过，你身怀屠龙之术，是为了翻云起舞，煎海成田。这天下，只是你借以成扬名的舞台，就连我也不过是上面的一个配角。怎奈我不是一个称心如意的配角，达不到你酷忍的要求。所以你想把我变成一个可操控的木偶，好继续你的演出……却可惜，最后失败了。”

　　“呵呵呵……”项空月不说话，只是含混不清地低笑。

　　“你想杀我么？”姬野淡淡地问。

　　项空月嗤笑，“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这样问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不得不说，你真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姬野嘲讽地冷笑，“我还要你替我做最后一件事，做完之后，大燮太傅项空月也就不会再存在了。”

　　他将一封书信从门缝塞了进去。

　　信封落地，房中传来拆封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死？”片刻后，项空月颤笑着问。

　　“大概会在你之后吧？”姬野漠然地转身离开。

　　“星斗晦落，暗月起兮。”项空月用沙哑的声音吟唱，如同先圣做着一场预言，又似是在警告什么。

　　姬野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我不在乎。”他面无表情地回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身后突然传来项空月状若癫狂的大笑，他拍着掌说 ，“姬野！姬野！你真是……你真是天驱最大的叛徒！哈哈哈哈哈哈！”

　　姬野沉默不语，任他狂笑。

　　笑了不一会，项空月又开始猛咳，一声叠着一声，咳了许久之后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的声音似乎又恢复成以前的清越和煦，“下次来记得帮我带一张琴。”

　　“好。”姬野淡淡应着扣上院门。

　　神武三年，冬，天启旧胤太庙突起大火，囚禁其中的前太傅项空月未能逃出，尸骨无存。

　　同年，六月，天驱七宗主之一龙襄被大宗主姬野亲手诛杀于天启。

　　神武四年，春，不动尊大将军息辕以谋逆罪被神武帝赐死府中。

　　自此，除钦天监博士西门也静外，当初追随神武帝征战沙场创立大燮的人俱死难离散。世人皆叹惋神武帝疑心太重，功成名就之后便开始鸟尽弓藏，那个坐在太清阁之内的皇帝终于也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直到百年后，无论是宫廷史册，还是民间说书，提起这位羽烈王姬野，都无人否认他是个绝世豪雄，却也无不道一声，帝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