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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旧名 ...

  •   有一日,琴柳接了张府宴会的帖子,宴罢后便带着棋月随张老爷走了,留下云轼风去收拾客房,待第二日再回鸳梦阁。
      云轼风点了点头,同琴柳知会一声,跟着领路的下人去了。
      只是不想这领路的却将他引到了另一处较为偏僻的客房,云轼风面上一沉,整个人便紧绷起来。
      只见那下人当下便向他揖手,“公子请进,王銮将军正在里头候着公子。”
      王銮便是他曾经的副将,同他多年合作,情同手足,如今怕是免不得也受了自己的牵连,遭了不少责难。
      云轼风想了想,仍旧不敢全然相信,对那下人道,“前头带路。”
      那人当即起身行礼,将云轼风引向里屋,只见一人半倚在床头,身上绑着几圈绷带,仍旧可见胸口渗出的血色,却努力起身行礼。正是许久不见的王銮。
      “无需多礼,快些躺下。”云轼风连忙将他摁回床上,“你这是怎么了,伤的这样严重?”
      “来的路上遭了伏击,不慎受了伤。多谢公子关心。”王銮说着,从衣襟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二公子留下的信笺,让卑职交给公子,还派了一队幽魂来保护公子。时机到了,便接公子归国。”他将信放在云轼风手中,“二公子甚为想念公子。”
      “我亦十分想念二哥。”他坐在王銮床边,“难得尘远肯放一队幽魂来,二哥花了不少力气吧。如今朝中形势如何了?”
      “二公子只道是时候了自会通知卑职,保护公子归国。至于当今朝中形势……二公子已给那人下了慢性的药,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要大乱,彼时还要倚仗公子,助二公子完成大业。”
      云轼风点点头,又问道,“手下的军队可曾训练?”
      “回公子,多年来未曾懈怠。卑职还依公子所言,私下招募了一批人在北疆秘密训练已久。如今看来,那位想必是不知情的。”
      云轼风揉揉眉心,“还是小心些好。”他想了想道,“我回去想想,找个合适的时候,把北疆那批人安置在周围,以备不时之需。”
      “卑职遵命。”
      “眼下你且好好养病,静待二哥消息便好。”云轼风扶他躺好,“我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该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待云轼风随着那下人到了琴柳的客房,点了油灯,三两下匆匆忙忙收拾完,一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琴柳已然倚在了门前,背后一片月光柔和。屋内油灯光线晦暗,竟看不清他眉目间神情。
      云轼风被他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看得有些心虚,向他走去,“棋月呢?”
      “烧水去了。”琴柳答道,一脚向门内迈去。
      想是鸳梦阁中的小院儿里并不曾设有门槛,琴柳仍旧轻轻松松地一迈步,竟被屋子的门槛给绊得踉跄。
      云轼风见状,一个箭步向前接住他。
      两只手臂软软环上他的颈项,滚烫的身躯泛着酒香紧紧贴在他身上,猛地竟叫他向后一个踉跄,方才稳住步伐,“云轼风。”琴柳的声音带着三分低哑两分温柔,分外蛊惑人心。
      这是琴柳头一回叫他的名字,半醉的声音有些含混,偏偏听起来更多几分绵软惑人,脸还搭在他肩上时不时的蹭两下,暖暖的呼吸还一下下扑在颈侧,浓烈的香粉气扑面而来,怀中一片温软柔韧,竟让云轼风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松了手。眼见着琴柳的身子就要从怀中滑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一把捞住他。
      琴柳将环着他的双臂紧了紧,依旧埋在他肩上,猫儿一般蹭了蹭,闷闷笑了两声,呢喃道,“我改主意了。若是你能成事,我便什么钱财都不要了,只求你给我一份自由……”这般说着,竟带了些凄切的味道。
      彼时棋月正推了热水进来,二人便自觉停下话头,两两分开。棋月狐疑地看了看云轼风,护犊一样,巴巴儿的从他手中抢着扶了琴柳去沐浴。待洗过之后,琴柳再出来,眼里已经多了几分清醒。
      云轼风伸手去拿棋月手中的布巾。只是方才那一幕,总叫小棋月觉得他图谋不轨,此时却半点不肯松手。
      琴柳揉了揉棋月的发顶,“我没事,你早些下去歇着吧。”
      棋月这才闷闷将布巾塞给云轼风,一脸委屈地出去了。
      云轼风摸摸了鼻子,感觉像是不小心抢了谁家小孩心爱的糖果,一时笑得颇有些讪讪,一边帮琴柳擦着湿透的发丝,一边犹豫道,“你若是想离开这里……待时局稍稳,我自会尽力帮你。”
      琴柳回头看他,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里像是还残留着沐浴时的水汽,看起来十分润泽,配着眼周淡淡的红晕,倒真像是初绽的桃李,明艳灼灼。叫云轼风不由眼前一晃。
      “多谢。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第二日,三人打张府回去,鸨头便允了琴柳一日假,叫他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悠悠然醒来。
      云轼风则是前夜里见过王銮之后心下大安,也一觉睡到了快晌午才起来。吃了些清粥小菜,便在琴柳不大的小院儿里打起了拳。
      琴柳醒来一推窗便见得他面色严肃地将一套拳打得虎虎生威,十分有气势。棋月没有什么要紧事情可做,便也守在云轼风旁边目不转睛地看他打拳。待他一停下来,立即扑了上去,前仇旧恨忘了个一干二净,“棋幽棋幽,你教我打拳吧,教我打拳吧!”
      云轼风没发现棋月在他身边,这一句倒是将他惊了一跳,他皱眉摇摇头,难为道,“不行,这套拳你打不了。”
      棋月不放弃,仍旧缠着云轼风不肯撒手。
      “好了好了。”琴柳掀了帘子从屋内走出,“小月,昨儿叫你练的那首临江仙可是练好了?就在这里缠着你棋幽大哥。”
      棋月瘪了瘪嘴,瞬间耷拉下小脸,“……少爷。”
      琴柳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棋月咬了咬唇,万分不舍地松了云轼风的衣袖,到自个儿房里练琴去了。
      听着房里传出的琴声,琴柳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一边斟茶,一边道,“坐吧。”
      云轼风应了一声,转身坐下,接过琴柳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喝罢了方才想起什么,对着琴柳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一介武夫,不懂这喝茶的门门道道,向来便是这样喝的。”
      琴柳笑着摇了摇头,一双桃花眼弯作月牙,衬着眼边自然透出的淡粉,倒像是含着两掬盈盈秋水一般,带着柔柔的媚意。
      “哪里,公子是爽快人。”
      言罢,伸手递过一方纯白的巾帕,“擦擦汗吧。”
      云轼风愣了愣,笑着接过,在额上擦了擦。白色的巾帕上是淡淡的皂角香气,没有脂粉的味道,闻起来倒是格外舒心。
      他又喝了杯茶,对琴柳道,“你我如今也算相识有些时日了,就不必再叫什么公子了,叫我轼风就好,或者叫云大哥也可以……”
      不想琴柳却“噗嗤”笑出声来,他抿着唇道,“你如今什么年岁啦?”
      “……正是二八。”
      “我可是已经十七了,要叫大哥也该是你叫我罢。”
      “你十七了?!”云轼风惊讶道,又上下打量他几个来回,“我瞧着可不像十七的样子。”
      “怎么不像?”他向云轼风靠了靠,将一张略施粉黛的脸端方摆在他面前,“你好好看看,这可不就是十七岁的样子么?再过几年,这张脸上的褶子就只能用铅粉一点点填满。等到二十一二,幸运的话能撑到二十四五,但迟早有一日,年老色衰的时候,这些褶子就连铅粉都盖不得。”
      “哪里会老得这样快?”
      “以色侍人,早晚是要将身子掏个一干二净的。”他有些遗憾,“只可惜这院子里的香茗美酒,我怕是也喝不了几年了。”
      “我若能脱身,定会给你一个自由……”
      “凡事无绝对。”琴柳打断他,笑了笑,有点后悔昨夜的酒后之言,“轼风,你有这样的心意,我已是很感激了。”
      话音方落,院子外头便传来敲门声,小厮在外头喊道,“公子,主子请您去府里一趟!药也给您拿来了。”

      琴柳起身回了他一句,接了药给棋月,抬步便要走。
      “对了,我还不曾知道,你……你从前的本名。”
      琴柳的背影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我这种人,不过是给家中抹黑,哪里还有脸面用什么本名。”

      云轼风一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待琴柳离开了一阵儿了,见棋月将泡好的药材倒进药罐里时才想起问他,“不见你家少爷有什么病痛,这可是补血益气的方子?”

      棋月沉默了片刻,方才低声答道,“哪里是什么补血益气的方子,还不是要少爷伺候的主子多是些金贵的达官贵人,怕沾染了脏病,才定期送药来预防。”
      云轼风看着他低垂的头颅,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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