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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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府另一头的客院，随着苏泠哭闹着跑回，又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娘亲！你要为泠儿做主啊！”苏泠赖在王氏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
王氏挥退了跟进来以后有些不知所措的丫头，坐在桌边抱起了苏泠，看着女儿弄脏了自己身上的宝蓝色撒花百褶裙，王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还是搂住苏泠安慰着。
“好了，娘的宝贝女儿，说，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叫你吃亏？娘替你去教训他！”
“还不是苏涵那个小贱人！”苏泠抹开眼泪，恨声喊道，准备控诉苏涵对她所做的种种‘恶行’。
而听到女儿的喊声，原本一直在一边踱步叹气的苏致一慌，赶紧走上前捂住了苏泠的嘴，不教她继续说下去。
“爹爹！你为何要捂住女儿的嘴？女儿又没有说错！”好不容易挣脱开了苏致的手，苏泠瞪大了眼睛，无法理解父亲所做的，倏尔，她想起了什么，一抹怨恨嫉妒从她的眼中闪过，“莫不是爹爹也要偏袒那个小贱人？！”
“慎言啊，泠儿！”苏致止不住叹气，他收回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泠儿，听爹爹的话，别总去找她的麻烦了，咱们一家在苏府身份尴尬，平日里就该好好在这客院呆着，不要平添麻烦！”
此言一出，没等苏泠炸毛，王氏就先坐不住了。
“老爷！”王氏不赞同地看向苏致，“既然老爷也知道咱们家在苏府处境艰难，为何不多动些心思钻营？也好让我们泠儿享一享大家嫡出小姐该有的福气！若总是像老爷这般退让，那咱们泠儿又要受多久的委屈？老爷，泠儿可是您唯一的孩儿啊！”
闻言，苏致沉默了，还有几分俊朗的脸上，一丝阴郁渐渐爬上他的眉梢。
而王氏见此，则有些自得地笑了，成婚数载，她早就把苏致这人吃得透彻。想当初，王氏能够嫁给苏致，也是她这辈子最值得吹嘘的一件事情了。王氏出身商家，士农工商，商在最底层，即便是皇商，也无法填补阶级的鸿沟。
而苏家，世代行医，治病救人，名声一向极好。苏家男儿，在京城世家中也很是吃香，不说苏家人一脉相承的好相貌，就是那非无儿女不得纳妾的规矩，也让苏家儿郎在联姻世家中炙手可热。即便，苏致是庶出之子，当初也叫她过五关斩六将，费了几番心思，这才如愿以偿。
王氏看得明白，苏致这个男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懦弱……但是心底，也有着不甘心的傲然，以及——
蠢蠢欲动的野心。
庶子又如何？
二老太爷的那位嫡夫人短命，没福气顺顺利利诞下嫡子，她的相公苏致，就是二老太爷唯一的后裔！苏老太爷年纪大了，苏府的一切迟早会交给苏致，毕竟是直系唯一的男丁不是么？至于苏涵，呵……一个小毛丫头，又能翻出多大的水花？不足为惧！
想到以后成为苏府当家太太的无上荣光，王氏美滋滋又有些矜持地抚了下自己的鬓角。
“老爷，瞧着快到时辰了，不如咱们先用膳吧？”
苏致从沉思中回过神，意识到王氏的问话，缓缓点头，他看向苏泠，“你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安心在自己屋里头抄佛经吧！也好静静心，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且不说隔墙有耳，我们一家在苏府根基不稳，到如今这一地步实属不易，故做每一件事情都要战战兢兢，你明白么？”
“我——”苏泠不服气地噘嘴，想说什么，但是王氏按住了她的手，“听你爹爹的！”苏泠虽然一向桀骜，但是对于日常泼辣的母亲，她还是不敢忤逆的。她抿嘴，极不情愿地对苏致说了声“是”。
“好孩子。”苏致放缓了语气，苏泠毕竟是他的孩子，“乖，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要有耐心……起码现在，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孩儿明白。”迎着王氏慈爱的目光，苏泠乖巧地应了父亲的话。
客院，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门外的扫撒丫头，在院子里任劳任怨地处理苏泠闯进来时造成的一片狼藉。
大楚皇宫
散发着金檀木香气的大殿里，弓着腰走近的宦官迎着放下的珠帘，在台阶下低声禀报着。
“陛下，靖北王爷到了。”
这个声音打破了满室的寂静，随着几声咳嗽，尚在病中的皇帝动了动，声音从珠帘后传出来。
“快请！”兴许是有些激动，他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挥开了凑上来的内侍，皇帝自己扶着枕头坐直了身体。
“是。”听到吩咐的宦官一礼，踩着小碎步很快地退下了。
半晌，一身玄色亲王蟒袍的靖北王萧文澜从殿门外大跨步走了进来，末了，他也在台阶前堪堪停住脚步，“臣，靖北王萧文澜参见陛下。”
“王兄快请起！”皇帝急忙止住靖北王的礼，他轻咳一声，“王兄，近前来说话吧！”伺候着的内侍连忙将晶莹的珠帘给拨开。
靖北王笑笑，“臣遵旨。”他走上前，见到了龙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大楚皇帝——文帝，他微微躬下身，问道：“臣适才在廊上遇见了苏老太医，不知他老人家出手，陛下的身子可觉着好了些？”
不同于靖北王的小心仔细，文帝却是毫不在意，他随性地摆了摆手，“左不过是那样，不提也罢！来，王兄请坐！”说着，颇有些坏心眼地拍了拍自己的床边。
无视了文帝眼中的戏谑，萧文澜坐到了一边内侍早早准备好的软垫上，淡定地一拱手，“谢陛下赐座。”
文帝很是遗憾地看了眼落座的靖北王，接着又看向一旁的内侍，而我们的风公公面不改色地行礼，十分有眼色地退下了。
“唉……”文帝煞有其事地一叹气，但很快就换了话题，“朕听说，明征回来了？”说完，一双眼睛十分期待地看向靖北王。
“是，今早明徇就去城门口候着他了，不出意外的话，此刻这小子已经回了王府了。”
相较于文帝的兴奋，身为亲爹的靖北王表示很淡定。
而且，作为一位严父，就算不淡定，也要装得淡定。
听到靖北王的回话，文帝的眼睛亮了亮，“那，明征什么时候能来看朕？”他用最真挚的眼神注视着靖北王。
八风不动的靖北王抬头看了眼文帝，看得他有些心虚。
“陛下。”靖北王如是唤道。
文帝假装咳嗽了两声，摆弄着袖子，道：“诶，朕这是想念他了。”
“陛下该知道，您的身子不大好，明征从外头带回来的那些杂乱的吃食，您是不能入口的。”靖北王并没有被文帝的话糊弄过去，一向温和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劝诫。显然，听这笃定的语气，萧明征和陛下之间……前科累累。
“呵……”文帝笑得很没有底气，“朕不是，朕没有。”
对于文帝的套路，靖北王应付起来那叫个业务熟练，此时此刻他仍旧笑意温和，“那陛下等的是什么？”很明显，如果此时不招，是一时安稳的……等靖北王回了王府，要说应付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毫无困难的……而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文帝心心念念的礼物就没有进宫的机会了。
文帝对此心知肚明，他只好招认，“是书画。”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文帝眼里闪耀得似乎能看见星星，“前朝顾弦之的《春游图》！朕可是心痒很久了……明征答应了，这次回京要带给朕的！”
靖北王简直都能看见未来文帝捧着画卷一脸痴迷的样子了，他无奈地叹气，第无数次地怀疑，文帝其实和他的小儿子同岁。
这个时候，伺候着的内侍捧着木托盘进来了。
“陛下，这是按照苏老太医新调的方子熬的。”褐色的药汤卧在碧玉一般的琉璃碗里，显得格外清亮。
文帝常年服药，早就闻到了熟悉的药味，尽管内心极度拒绝，但是表面上还是一脸镇定，“放那儿吧，朕一会儿就用。”
靖北王看见内侍熟门熟路地在床边的案上放下药碗就走，半晌无语，他看向文帝。
“呵呵……”面对靖北王的凝视，文帝不自然地笑笑，“王兄看我做什么？”
“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对于文帝的小心思，靖北王和他一起长大，心里再清楚不过，想来若是此刻他不在场，大抵这碗药汤又要喂了花草了。可怜见的，没见着他来了几次，这窗边的盆栽次次都不一样么？他不由得替内廷司换花草的人掬一把辛酸泪，皇帝殿里的盆栽屡屡枯萎，这些养殖能手们大抵也要怀疑一下人生了。
“朕知道的，可王兄难得进宫来瞧朕，朕还想着要和兄长一道用饭呢！”趁着用饭的时辰，他还能和靖北王多聊会儿，可若是服了药，什么佳肴美食，他大概也没那个胃口吃了，岂不是扫兴。
文帝看着靖北王，每一个眼神都在诉说着请求。
“臣，明白了。”将文帝若有若无的示意纳入眼中，靖北王爷无奈妥协，“臣今日会留下与陛下一道用膳的，还请陛下安心服药。”
“呵咳咳……”文帝咳嗽了一声，握在嘴边的拳头掩住了那一抹得逞的笑意，“那朕就勉为其难了。”
“摆饭！”文帝拿过药碗，一口就将药汤饮下，还没来得及用布巾擦拭嘴角，他就急忙吩咐道，一副生怕靖北王跑了的样子。
立在不远处的风公公了然一笑，踏着小碎步出去了。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前后两匹马，以极快的速度往京城疾驰而来，而骑者赫然穿着一身军装，明显是军营中的传令官，在他的身后，还竖着代表紧急的红色令旗。
马蹄过处，尘烟迭起，风打着卷儿飘过，留下令人心悸的宁静……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