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起相思》一只大雪只

23、动机

　　从杏林到东麓书院至少得走上一个时辰，清遥和苏陌就利用这一个时辰先一步搜查了楚文轩的房间。清遥边翻找边问苏陌：“我们到底要找什么？楚文轩为何要杀云书？如果云书参加会试中了状元什么的，楚云轩也鸡犬升天啊。”

　　苏陌正在书架上一本书一本书地快速翻动，边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动机我只能想到舒雨一个，所以才要来找一找有没有线索，你手脚快着点，时间不多。”

　　清遥是很难安静下来的性子，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不住地问：“你不是跟道士拜师的吗，怎么也会写文章？你的字迹没有露陷吧？”

　　苏陌敲了下她的脑袋：“专心点找。我只是得冲虚道长指点过一些道法，之前也是读过书的，字迹的问题你放心好了，我只要看过一遍，定能模仿得八九不离十。”

　　清遥哎哟了一声，凑了过去：“哎我说，你这本事很厉害啊，还降妖做什么，摆个摊专门模仿字迹替人造假信件文书什么的，发家致富指日可待啊！”

　　苏陌把她的脑袋推远，笑骂道：“正事没见你好好干，歪点子倒是层出不穷。”

　　书架是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几大本压箱底的春宫图册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苏陌去了外间，清遥继续翻找书桌，突然在砚盒的夹层中找到一张写着云书名字的文书，还盖着官府的印鉴，她赶紧叫回苏陌，将文书递给他看。

　　苏陌来回翻看了两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又被书桌上厚厚一摞稿纸吸引了目光，与清遥将所有的稿纸都摊开在桌面翻看。

　　清遥“咦”了一声：“这不都是云书的字迹吗？这些，都是楚夫子布置给云书的作业吧。”她又找出一张像云书字迹又不太像的稿纸，上面的字写得密密麻麻的，“这又是什么呢？”

　　苏陌冷笑了一下，拿起清遥后找出来的那张纸，说道：“这张不是云书写的，这是楚文轩在模仿云书的字迹。这个老东西，估计是想顶替云书去参加科举会试，才会下这个毒手。”

　　清遥吃惊地张大了嘴：“这要如何顶替？他俩差得太多了吧！”

　　苏陌拿出那张写着云书名字的文书，细细向她解释道：“只有举人才可以参加会试，官府会给所有的举人发放文牒，以用来证明身份，你看这签发日期，已经一月有余，楚文轩仍没有交给云书，反而偷偷藏在自己房里，是何道理？

　　他知道自己文采远不如云书，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屡屡给他布置各种针对圣贤之道、修学治学、当朝时政的题目，再仔细研读或者死记硬背下云书的答案，妄图以应对会试考题。云书只是在临安小有名气，外乡人从不曾见过其相貌，加上最近与云书同届的学子多数也已将他忘记，只要有云书的会试文书在手中，冒充他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楚云轩只是个秀才，没资格参加会试，他这么大年纪也没中举人，若是此次会试可以金榜题名，人生将就此改写，就算落榜了，只要攀上个高官儿，凭举人的身份依然可以捞个小官做做，况且，估计他一直对舒雨眼馋心热的，你说他是不是愿意冒这个险？

　　这个冒名顶替计划最关键的就是让云书悄无声息地消失，也是难为他了，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弄来了那蛊虫，幸好你这时候千里迢迢来找舒雨的麻烦，我们也算歪打正着了。”

　　清遥听得不住点头，拍了拍苏陌的肩膀：“我刚才说错了，你不用摆摊，干脆去哪个衙门做捕头或者师爷吧，前途无量啊。”

　　苏陌没好气地敲敲她的脑袋：“别瞎想了，收拾一下这里，楚云轩怕是要回来了。这张文书我们带回去给云书，你变一个假的放回去。”

　　一切复原以后清遥与苏陌一同隐去身形躲在书房的角落里，静静地等着楚文轩。

　　过了不多会儿，楚文轩就回来了，一进屋就锁上了门，疾步走到书桌前坐下，迫不及待地打开手中紧握的一叠稿纸阅读起来，不时拍案叫绝，来回看了两遍以后，忽然又将苏陌代云书作的那篇文章捏成一团重重地扔在地上，双眼透出阴霾又愤恨的神色，拍案吼道：“我楚文轩哪里不如一个黄口小儿！为何偏偏他求仁得仁，我却一事无成！楚某人自问寒窗二十五载从未懈怠，为何我苦心孤诣呕心沥血所学，还不如他信手拈来！”

　　楚文轩的音调一句比一句高，到最后已经变成了狂吼，他狰狞着一张脸撑在桌上喘气，突然看到了那一叠云书所作的文章，嘶吼着将它们一把抄起重重在桌上砸了几下，胡乱地全部用力扔了出去。

　　他刚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现下只能靠在椅背上喘气，等呼吸恢复均匀以后，又默默地走过去蹲下身将散乱了一地的纸张一张一张地收好，收着收着忽然又阴恻恻地低笑了起来，很是得意地自言自语道：“云书啊云书，任你再有才学，明天连白骨都不会剩下，哼，你就在九泉之下，好好地看着我，用着你的名字考取功名，升官发财，然后，然后纳了你的舒雨做小妾吧哈哈哈……”

　　他像魔障了一样低喃了几遍舒雨的名字，双目射出了狂热的光，突然又丢下手中收拾了一半的文稿，神色癫狂跌跌撞撞地奔向书架，一把扯出了角落里的几本书。

　　清遥探头一看，见他颤抖着双手从地上拾起一本春宫图拿在了手里，不由有些错愕，忽然双眼就被苏陌的手蒙住了，他低低在她耳边说：“走！”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悄悄遁去了。

　　清遥被苏陌半拖半抱着离开了书院，眼睛还被蒙着，一直等到看不到书院的影子苏陌才放开她。清遥懵懵地问：“怎么了，你捂着我的眼睛做什么？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苏陌黑了脸：“不走？不走留着做什么！”

　　清遥一挥拳头，义愤填膺地说：“当然是阉了他！再把他抓去给云书和舒雨磕头，最后丢到山里去喂狼！”

　　苏陌伸出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阉什么阉，阉什么阉！姑娘家的，真不害臊。”顿了顿继续说，“关于楚云轩怎么处置，还是等云书醒了，我们听云书的安排吧，毕竟这是人家的事。”

　　清遥想想，是这个道理，也就同意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去客栈退了房，收拾好了行李，信步回了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