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能有几多愁)同人·静水深流》曰无衣

4、第四章 仗剑同游

　　秋天日头短，阳光出来不多时便从西山上落下去。

　　医馆里师徒三人并赵匡胤这个短工一块用了晚饭之后，简杨便缠着赵匡胤到场地上教他练功夫。
　　赵匡胤先教他基本的扎马步，简杨虽然性情跳脱，但很聪明，一学就上手，而且居然没有喊累，练得十分认真刻苦。只是这练武之事需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急不来。因此赵匡胤照着小时候自己武师傅的规矩，依样画葫芦，给他限定了每天扎马步半个时辰。
　　他见简杨并未叫苦，心里颇为欣赏，勉励了几句后便放心回前院干活去了。
　　待他整理完了一天的杂务，已到了月上中天之时，他欲回到内院检查简杨的功课，便绕过拐角。在经过院中抱厦时，耳中却传进乔青农的声音：
　　“娥皇，从十年前你便随我行医。你天资聪颖，如今也算所学有成。只是到底身为女子你的脉源就比你师弟少了许多，因此为师时常可惜。若你为男儿身将来成就定会在为师之上。”
　　“师傅”，周娥皇清扬婉转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悦，“娥皇从未因自己是女儿身而妄自菲薄，女子亦能行医救人，汉有义妁，晋有鲍姑，她们都是娥皇值得学习的前辈。”说话之人顿了顿，接着又道，“世间女子因礼教束缚纵然生病也不敢找大夫，而女医稀有，娥皇有心将来行医游历，盼能解除世间女子不得其医的痛楚。虽不能够，心却向往之。”
　　乔青农喟叹道，“你有这个志向，为师很欣慰”。
　　赵匡胤不欲再偷听他们谈话，他正要咳嗽一声以做提醒，不远处却传来简杨的声音：“赵大哥我正找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走上前，一把拉住赵匡胤的手，“走走走，快教我些其他招式。”
　　这时乔青农与周娥皇听到声音也从抱厦内走了出来，赵匡胤抬头朝他们看去，只见周娥皇神色平静，注意到他的目光时还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赵匡胤便放下了心。对简杨道，“马步扎得稳才能练招式，不然也就是个假把式，无甚大用。”
　　简杨硬要看他打套拳法，他只好朝乔青农施了一礼，便随简杨离开。

　　邻近泗县有数个村舍，那里多是些仅有几亩薄田的农户，家财仅够糊口。平时做农活不小心受了伤，也多半是自己到山上摘些草药捂住伤口，并没有余钱请得起大夫。乔青农几年前有一次到那些村郭替人看病，回来之后便定下了规矩，隔月便去一次乡里免费替受伤的农人看诊。
　　恰巧乔青农这几日收了一个伤势很重的病人，走不开，便交代周娥皇和赵匡胤一起去王村，简杨仍是留在家中给他照看下手。

　　王村在泗县西南方向，距离医馆仅有大约十多里路程，一个上午便能赶到。周娥皇与赵匡胤吃了晨饭便收拾了药箱上路。
　　这日风高气爽，天气晴暖，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欣赏道边景致，偶尔交谈几句，气氛颇为融洽。
　　走了大约七、八里，已隐约能见村舍轮廓，郭外有条小川迤逦而过，两岸茂密葱郁，芦苇长势喜人。
　　周娥皇指着前方对赵匡胤笑道，“前方就是王村了，他们那里人口不多，只有二十多户。”
　　赵匡胤扬目远眺，过一会儿道，“现在正是农忙之时，怕是留在家里的只有妇孺小孩。”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芦苇林中传来一声女子隐秘的惊呼。赵匡胤久历江湖，诸般事情见识得多了，甫一听到声音就知不对。暗道一句，“不好”，便向声源处冲去。
　　周娥皇未及反应，便见赵匡胤一把拨开了周围的芦苇丛，从里面传来了悉悉促促的声音，赵匡胤眼疾手快地拨开三道篱障，赫然入目的是一个士兵正压着一个妇女，显欲用强。
　　赵匡胤大怒。他用剑鞘狠击向男人的腹部，一出手便用了十成的力道，那士兵猛然之间还处于被撞破丑事的呆怔状态，根本想不到要躲闪。只听“哎哟”一声，他被打得摔到十步之远的草堆上面，顿时人事不知。
　　周娥皇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她赶忙跑到还躺在地上的女子身边，只见人已昏迷，且衣衫凌乱、一只粗布鞋在挣扎时落到了一边。娥皇急忙查看她的伤势，待看到女子的正脸，不禁愣了一下，“是肖嫂子。”
　　“你认识她吗？”赵匡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恩”，周娥皇一边动手掀起女子的裙袖，一边答道。
　　“这厮看上去像是滁州虎威营里的兵，这身衣服我在滁州府见过。”赵匡胤皱着眉头道。
　　待看到女子肘部有几处紫红色的淤血，周娥皇急忙翻开肖嫂已被人扯松的衣襟领口，这一看不禁呆愣住了：肖嫂颈部、胸部的淤青、暗红处不下十处，且全部有用力刮破的痕迹，还有尚未结痂的咬痕。
　　这绝不是一次性造成的，很多地方都明显是未来得及痊愈的旧伤！
　　周娥皇只觉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烧，她怒极反笑，一把捡起肖嫂掉在草堆里的布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扬手一挥鞋拔子便狠狠抽到了士兵的脸上。后者紧接着吃痛醒了过来，甫一睁眼便见一双寒目正死死盯着他，他想叫喊，却发现舌肿牙酸，浑身失力，身体痛的都不像自己的。
　　周娥皇盯着士兵红肿了的右脸，原本如菡萏一般的眉目此刻却不寒而栗，语如连珠一般脱口骂道：“枉你投身行伍，不知精忠报国却荼毒百姓坑人妻女，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朝廷养你何用？”骂犹不解恨，她嚯着鞋拔子，对着那人的嘴脸就是一下，下手没有丝毫留情，瞬间那人被打出了好几只牙齿。
　　赵匡胤看她还要再打，又好笑又觉得解气地拦住了她，“周姑娘你去给那位大姐治伤，这个混蛋交给我就够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后者的牙槽已经肿的老高，被赵匡胤撞了腹部，之后又被周娥皇用鞋拔子抽，这个士兵现在看这两人就如看到阎王爷降世，吓得连连往后躲。
　　赵匡胤嘲讽道，“想躲到哪里去？”
　　“大爷饶命啊！”那人匍匐倒地，不停地朝赵匡胤磕头求饶，“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求您，绕我这一次吧。”
　　周娥皇一边给肖嫂涂抹药膏，一边留神听着那边的动静。
　　“说，你是哪个营地的？统领是谁？”
　　“小的是虎威营都统陈景年的属下。”
　　“听闻陈景年向来治军严厉，约束下属，你敢诓我？”赵匡胤皱眉
　　“小的不敢……小的真的是虎威营的人啊！大爷饶命！”
　　周娥皇已将肖嫂的伤都处理好了，此时她走过来，目光凛冽地盯着那人，话却是对赵匡胤说的，“赵大哥，肖嫂身上有很多旧伤，我怀疑这个人曾经数次侮辱过她！”
　　赵匡胤闻言怒瞪地上的人，“她说的可是真的？”
　　“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啊，求大爷饶命啊！”那士兵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鼻涕眼泪都沾了一地。
　　“你找死！”赵匡胤霍地一下拔出宝剑，寒光出鞘，眼见着就要从那人头顶上方劈下。
　　“赵大哥不可！”周娥皇急忙拉住他的袖子，劝道，“此人确实该死，但就算有罪也应该交到军营处置，我们不可擅动私刑。”
　　“但这厮实在太过可恶，不杀他不足以平冤！”赵匡胤瞪着那人抖如糠筛的身子，恨声说道。
　　周娥皇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不愿他杀人，只得好言劝道，“若你这一剑下去，按照大唐律便是斗杀，为了这样的人揽上罪名，你觉得值不值得？况且，依据军律，此人已经是死罪难逃，赵大哥你又何须因为这样的人弄脏了自己的双手呢？”
　　赵匡胤心中涌动的杀心在周娥皇的温言劝解中慢慢地消散，他举着剑的手也渐渐垂了下来，“你说得对，为了这样的人弄脏我的手，确实不划算。”他对娥皇露出了一个微笑，“赵匡胤多谢姑娘提醒。”
　　周娥皇闻言放下心来，道，“肖嫂还在昏迷，我们先把她送回家去，这个人待会再处置也不迟。”
　　赵匡胤欣然答应，他从袖中抽出一股麻绳，将那个士兵牢牢绑在远离河岸的一棵槐树底下，又将自己的一只袜子塞到那人的口中，防止他叫唤。
　　周娥皇点点头：周围都被芦苇挡住，不近前还真发现不了这儿绑了一个人，倒是个绝佳的藏匿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