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松风寒》苍小狼

21、第二十一章

　　林静回到房中，熬了一会儿，实在是又困又累撑不住了，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一面担心凌松寒，一面做了半宿的怪梦，天蒙蒙亮就自然醒了。她趴在窗沿向外张望，院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她忍不住想去看看凌松寒回来了没有，忽然看到窗子底下夹着一张信纸，上边工工整整地写着“渡口货船。”林静犹豫了一下，揣着字条就跑出了院落。
　　林静偷偷摸摸地绕过仆人跑到渡口，昨夜他们见到的那艘船只装了半船的货物，四周没有人把手，船上也空无一人。她矮身钻进船舱，绕过几只大木箱子，来到了船尾。水面上白茫茫的雾气看不清人影，她四下寻找，也没有找到凌松寒的影子，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冲到她背后，拉住了她的手，吓了林静一大跳。
　　“谁？！”
　　“嘘。”
　　那人拉着她的手直接进了船舱底部，随即又转身出去了。下边一片黑暗，所幸空气倒还流通，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儿。林静到了下边跟失明的感觉一样，只能四处摸索着，摸到一处墙壁靠着，才感觉安心了些。林静上也上不去，又不敢喊出声，煎熬了大概十分钟，船身才晃动了一下，随即有很多人上船的声音。
　　“再不上来就来不及了……”
　　林静心里默念着，所幸在船开动之前，头顶的活动门透出一道光亮，凌松寒身形轻盈地跳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林静正说着，突然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冰冷得几乎凝固。那个微笑看着自己的人，赫然是苏眠之。他展开折扇挥了挥，皱着眉似乎嫌弃这船底的味道。
　　“林小姐，别来无恙。”
　　“凌松寒呢！”林静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一把揪住他领子质问道。
　　“凌公子？跟凌公子有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是看了我给你留的纸条才来的吗？”凌松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林静悻悻地松手，冷眼看他。“卑鄙无耻。”
　　“我一没写落款，二没写是给你的，全当我闲来无事练练字，有何卑鄙的？”
　　“掉头回去，我要去找我师兄。”
　　“我不。”
　　“你带着我有什么好处？我又失忆又没有武功，对你们找斩龙图也没什么帮助。”林静眼睛逐渐熟悉了黑暗的环境，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气呼呼地说道。
　　“你们以为我真的要用程浅浅威胁赵龙辉吗？”苏眠之摇了摇头，“赵龙辉一个家破人亡的亡命徒，你若说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滔天血债，我是决计不信的。”
　　“那你让我们走不就好了。”
　　“我也没有软禁程姑娘与凌公子，他们想要走，凤栖坞随时都有船只送他们出去，但是你不行。”
　　“苏公子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去留？”林静冷冷地说。苏眠之收起折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一个失忆之人，有什么资格谈善恶是非？他凌松寒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他就一定是好人那一边吗？”
　　林静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忘了怎么还嘴。苏眠之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了转手里的扇子，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抱着她跃上了甲板。突如其来的清新空气让林静瞬间清醒，一把推开了他，默不作声。苏眠之想开口说什么，犹疑之后还是作罢，只是坐在她附近远远地望着她。林静心乱如麻，苏眠之一席话说得直白，也不是不无道理。有之前的梦境为铺垫，她一度认为凌松寒不管怎样也会保护师妹，但是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更像一个新生儿，甚至主要来自于凌松寒给自己的讲解。
　　想想别人眼中林静衣的所作所为……还真的更像一个魔教大小姐之类的……
　　林静想着，打了个冷战。她悄悄瞄了一眼苏眠之，他正静静地望着水面，林静竟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你眼中的凤栖坞和同悲谷，是怎么样的？”
　　“你觉得我会说别人好，说自己不好吗？”苏眠之仰头，一脸鄙视。
　　“我只是参考一下各方意见，你说的我又不会完全信。”林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苏眠之忍住笑，开口道，“和传说中的一样，我家就是前朝的前朝皇室更迭、为了躲避追杀才隐居的，本来几代人相安无事，谁知道我奶奶上了年纪脑子糊涂了，非要说什么‘夺回属于苏家的东西’。我现在真有点儿羡慕我爹娘了，早早走了，还落得个清闲。”
　　“那你可以劝苏老夫人嘛。”林静插嘴道，苏眠之摇了摇头。“没用，说不上三五句，就用祖先父母的在天之灵压我，久而久之，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个不肖子孙了。”
　　“孝顺归孝顺，终究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我们这种人，有的选择吗？”苏眠之嗤笑一声，“你看孟极老家伙一句话，凌松寒是不是拼了命也把赵龙辉抓回去了？”
　　“孟极？这个人是谁？”
　　“同悲谷谷主啊。”苏眠之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你失忆还真是彻底，连你们自家师父都忘了。不过也罢，凌松寒估计是巴不得你离这些江湖纷争远一些。”
　　“呵呵……也许是吧……”林静糊弄过去，默默地把苏眠之提到的几个关键线索记了下来。“那你这是要去哪儿？去找赵龙辉吗？”
　　“我对斩龙图实在提不起兴趣，派了这么多人去找，再说有你在我身边，同悲谷对赵龙辉大概也不敢怎样。”苏眠之摸了摸下巴，“我鲜少去海边玩耍，不如我们去东边转一圈再议？”
　　林静翻了个白眼，“你把我抓走，我还有的商量吗？”
　　“有的有的，林姑娘若是想去西边玩儿，我也可以勉强接受。”苏眠之用扇子挡住鼻子以下的部分，只露着两只精光闪闪的眼睛，满是笑意。林静一愣，一脸惋惜地说，“有点儿好奇程浅浅是不是只看见了你的上半边脸，才说你长得俊朗非凡，把你夸得天花乱坠。”
　　“本公子本来就英俊得人神共愤，只有你这老妖婆不上当。”
　　林静一下子被他逗乐了，凌松寒算个闷不做声的暖男，苏眠之暖不暖不知道，在一起倒少了很多紧张感，鬼使神差地说，“你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苏眠之饶有兴致地问，“是不是像你的心上人？”
　　林静微笑，“这么一说，还是像仇人比较多。”
　　这时，船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即一艘巨大的船靠近他们，林静感觉到猛烈的风吹过脸颊，飞溅的水滴打得人生疼。林静刚想开口询问，苏眠之突然拉着她转头就跑。
　　“你跑什么？这不是你家的船吗？”
　　“那都是去找斩龙图的人，我不想遇见他们。”苏眠之叨念着，神情冰冷，脚上速度并没有放缓。两个人跑到船的另一侧，苏眠之在林静惊讶的目光中，将一条二指长的麻绳生生扯断，把逃生备用的小船放了下去。
　　“你……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书生型的……”
　　“我是文武兼备好吗，看来你以后还要多了解了解我啊。”苏眠之手上动作很是利索，顺着绳子跳上了小船，回头招呼林静。“快跳，他们一会儿要过来了。”
　　“这么高？！”林静后退两步，死死抓着背后的缆绳。“大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真的没有武功啊！”
　　“别废话！快跳！我在下边接着你！”苏眠之张开双臂，仰望着他。“还是你想被抓回去？”
　　“人渣。”林静咬牙骂了一句，权衡之下，认命般地松手跃下了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