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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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冬天总是阴冷，尤其这两天下着细雨，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深埋在地下的铁路，银白列车飞驰而来，一阵风挂的站在月台上那个娇小的黄皮肤女孩微微打颤。
她穿着纯黑色连衣毛线裙，配上驼色的羊绒大衣，脚上那双藕粉色的高跟短靴衬得她露出的截纤细小腿白的发亮。
她手里挎着一个小小的牛皮饺子包，看不出品牌但皮质极好，牛皮透着光亮，双手环在胸前紧紧抱着一大沓书，列车停稳后她跟着月台上排队上车的人缓缓走进车厢。
地铁车厢里没什么人，四处都有空位，倚岚选了个边缘位置靠着。
她看着地铁车厢玻璃上映照出来张面孔。
来到法国读书刚半年，来时还有点婴儿肥的脸已经瘦了下来，眼底下因为睡眠不足永远带着一抹黛青色。
及腰的长发在刚来法国的时候就被她剪掉，头发齐齐整整的垂在肩上，看着学生气得很。
以前她多宝贝那头长发，从小动画里的公主都是留着那样一头柔亮浓密的长发，她从小就不愿意剪短，六七岁的时候妈妈帮她剪过一次短发，她哭了整整一天，最后哭的喉咙嘶哑几天说不出话来。
入学之后，她才知道时间是多宝贵的东西，巴黎第一大学对于学业的要求比她想象中严格的多，而且课堂上全法文授课，她除了要在学科上费时间还得下课恶补法语。
巴黎的生活开支并不便宜，尤其在租房开销，她身上那点现金只足够她在人龙混杂的18区租一间一室的公寓。交通费、生活费全部都是问题。
刚开始她真的快奔溃了，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有收入，就拜托房东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让学生打工的机会。
房东是个中年的中国籍妇女，刚好她堂兄在唐人街的港式茶餐厅需要一些人手就把倚岚介绍过去当服务生。
服务生的收入远远不够支撑她在巴黎的日常开销，她又找到一份早上送牛奶的工作，就这样在繁重的课业和紧张疲劳的打工生活里周旋着。
家里透过以前大学的辅导员联系过她现在的教授，教授礼貌建议她可以和家里联系一下，但没有多说。他们礼貌客气地尊重别人的隐私，点到为止，从不会多说些什么。
一想到还没完成的功课，她止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从未想过这样的日子还能起什么样的波澜。
伦敦和巴黎一样，下着雨。久居再伦敦的人早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阴雨天气，一年里见到太阳和蓝天白云，就像中了大奖一样。
傅学东奇迹般出现学校的实验室里，这个学期该上的课也没这么上，成天在自己组建的一个工作室里忙活。
期末准备要到了，IC最著名的就是它严格的考核和淘汰率，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在最后阶段做些学业上的工作。
刚到实验室打算把欠下来的功课快速补一下，笔记本才刚启动，放着桌上的电话嗡嗡的响起来，周末实验室里没有人，他一面敲打着键盘侧耳夹着接通的电话，目光凝在屏幕的代码上。
“喂？”他声音一向这样，刚睡醒的时候，特别低沉。
他眉头轻轻一抬，敲打着键盘的手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嗯，好的。我知道，我刚到学校，过去大概十来分钟。”
他把笔记本合上，伸手拿起放在椅背的卡其色风衣，风衣顺着手臂展开，手臂滑进风衣，顺手就把笔记本拿起，有些急忙地离开实验室。
他要去的地方离帝国理工大学不远，就在牛津街区的langham酒店。
刚接的那个电话是倚岚的大哥何倚霖打的，他说因为是刚好有展览交流会正好到了伦敦，所以想见一面说得十分客气和礼貌。
学东来英国已经好几年，对于艺术这块参与不多，也知道何倚霖在国际琉璃艺术家里的重量。
这些年他来伦敦参加交流会和开展几乎半年就有一次，如果真的是他说那样单纯叙旧不必等到现在才约他见面。
何倚霖还是那副不老的少年样，一身休闲装扮，脸上永远是带着礼貌的笑意，何家的标志的浓眉大眼，他们三兄妹的眉眼都长得极好。
酒店服务生接过学东脱下的风衣外套，把外套拿去挂起。
倚霖站起身，向学东伸出手，礼貌的握了握。
“学东，好久不见了。学期快结束，打扰你学习了。伦敦天太冷了，你一路过来先点个热饮暖暖身吧。”
倚霖笑了笑，招手示意服务生前来。
“别这么说，能跟你见面，很值得来这一趟。”
学东有些不自然，他和何倚霖接触不多，何倚霖是何家的长孙，比他长了十岁，感觉就像一个长辈一样。服务生过来，他实在没什么心思喝东西，随意点了杯伯爵茶就作罢。
倚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最近倚岚有跟你联系过吗？”
学东被他这么一问，很疑惑。
“没有，三四年没有联系过我了。”学东疑惑着，她不是在国内吗？怎么突然问起她有没有联系他。
倚霖伸手拿起茶杯，无奈的笑了笑。
“这丫头，连你都没联系，看来是真生气了。”
学东修长的手指紧扣在一起，直视倚霖问道：“她不在国内吗？”
“她半年前申请了巴黎第一大学的硕士学位，通过了。已经在巴黎读了半年课程了，我也是最近这一个月才知道，我找过她巴黎的教授，但是她一直没有回过我电话。我以为她会找你，毕竟伦敦和巴黎并不远。”
学东知道何倚岚的，她不喜欢离开熟悉的地方。因为她认路实在太差，又没有安全感。
以前两家商量把他们一起送到英国读书，她说什么都不肯出国，她居然自己主动申请出国读书，何倚霖肯定是已经没有办法才会找到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
“果然还是你了解她。”
学东认真听何倚霖说着事情的经过，事情真严重。
她一个女孩子拿着那么学校那么一点奖学金，在巴黎这样的都市生活。巴黎不比从前，这两年治安问题越来越严重，抢劫事件频发。
倚霖拿出朋友找到的倚岚巴黎的打工的餐厅地址，他把地址递给学东。
“学东，我知道，这确实是太麻烦你了。她不联系我，我实在不敢贸然去找她，她那性格你也知道。如果可以麻烦你替我去看一看她，确定一切都好给我回个电话。家里很担心。”
他接过那个张写着她地址的卡片，细细看了一遍，那张卡片紧紧攥在手里。
离开酒店之后他把卡片藏在风衣的口袋里，摸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我明天先不回工作室了，嗯，不是实验作业的问题。我要出去一趟。嗯。好，回来再打给你。”
第二天，天才刚亮，伦敦又下了一夜的雨，这会儿终于消停了。
来英国之后，像今天这么早起的日子，屈指可数。学东习惯晚睡，平时不到下午是绝对不起来的。
伦敦到巴黎，坐火车正常两个小时就能到了，看着这雨，就是怕会有延误。火车飞驰而过，从城市到荒芜，仅是短短几十分钟，再入繁华之地已经到了巴黎了。
在英国读书这几年他也没少到处跑，这几年暑假寒假他都没回国。放假除了在工作室敲程序研究项目，就是陪在前女友韩婷婷跑欧洲，女生爱买，巴黎来的次数真的最多，他都有种回家乡的感觉。
倚霖给他的地址是巴黎十八区的一个小唐人街。
有一次韩婷婷为了学校学期末的舞会找了一个中国在巴黎旅居的裁缝做了一件旗袍，她忙着论文就发配他过来拿衣服，当时去的地方离倚岚打工的餐厅不算远。
他认路能力还是可以的，找起来不会太难。
是周末，倚岚早早就起来，来了巴黎以后她每个周末都是最忙最累的时候。茶餐厅老板要求她周末必要要在店里工作十小时，周末是餐厅最忙的时候。
餐厅发了统一的工作服，她的工作服是之前离职员工留下的，她一米六五的身高穿上这套一米六的工作服裤子短了一大截，看起来滑稽得很。
茶餐厅已经开了有很多年头，里面甚至没有空调系统。
服务生没有办法穿太厚，连外套都是不允许穿的，因为这样会影响他们的灵活性，他们需要出餐，笨手笨脚很容易把餐食打翻。
她把头发全部扎起来，扎了一个马尾，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忙了水吧师傅刚做好的冻柠茶，她走的很小心。
茶餐厅的地板经常有积水，有时候不小心踩到就会滑倒。有一次她摔了一跤把托盘上的三杯热奶茶全洒了，她整整一天的工资就这样没了。
她把微笑着把冻柠茶从到客人桌上，来这样的港式餐厅的很多都是附近住的中国人，看她手冻得红彤彤的，坐在卡座最里面的奶奶有些心疼。
“哎哟，这小姑娘。长得水灵水灵的，奶奶都心疼你，你看你冷的手都红彤彤的。阿威啊，你怎么忍心让人家小姑娘穿这么少给你做事呀！”
阿威是茶餐厅的老板，每天都坐在门口收银台，放着一部收音机没日没夜的放着一些老歌。
“三姨婆，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请她回来是做事的，不是让她当菩萨。穿的厚厚的怎么端盘子啊！”
倚岚笑了笑，胖子老板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她下班回家胖子老板都会打包一堆吃的让她带回去。
茶餐厅门口有个提示铃，有客人经来都会响起“欢迎光临”，又有客人来了。胖子老板连忙站起身找空位安排给客人。
“哎，帅哥，一个人吗？左边第二张桌子，先坐一下，看看餐牌。马上安排人给你点单。”
胖子老板伸长脖子东张西望。
“阿玲！阿玲！这个死家伙跑哪里偷懒去了，小岚，你给三姨婆放好冻柠茶就去40号桌帮那个帅哥点餐！等这个蛇王玲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倚岚赶紧把饮料放好，从收银台里拿了写单纸，一边写一边走到40号桌。
“hello，Are we ready to order”
她握着笔抬眼看着坐在40号卡座的那位顾客，对上凝视她很久的带笑意的眼睛，他眼神还是那样清澈，跟当年她去机场送他上机的时候一样，她可以透过他的瞳孔清晰看到自己。
他换了发型。以前惠芬阿姨总喜欢他剪短短的头发，每次都被剪成平头，他现在头发真长，刘海都把他饱满的额头盖住了。
真是奇怪，胖子老板怎么把音乐的声音调到这么大，都把顾客的声音盖住了。
这次放的是张国荣的歌，哥哥的声音好惆怅他唱着：““人生是美梦与热望，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她注视的那个人终于开口说话，他说何倚岚，好久，好久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