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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她记起了很久之前。那个周末学东的妈妈惠芬阿姨带着他们到酒店游泳,傅学东从小运动细胞就很好,很小就学会游泳,她不一样怕水怕得要死,离了浮板是绝对不行的。

      惠芬阿姨去买咖啡让学东照顾好她,傅学东一到泳池就玩疯了,嘴上答应着妈妈,一面越游越深。

      倚岚抱着浮板害怕极了,在一旁有个调皮的男生看她有点发抖的样子,忍不住恶作剧起来,游到她身边把她的抢走。

      没有了浮板,她一下子失重头沉在水里。

      她不停挣扎,明明是恒温泳池,可是她觉得鼻子里嘴里呛进来的水比加冰的可乐还要冷,还有一股消毒水味难喝极了。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进了冰窖任凭她怎么喊在水里声音都是闷着发不出来的,她很想哭,但是眼睛因为恐惧没有办法睁开。

      现在的她就跟当时的感觉一样,她没有在水里,但她好像已经忘记怎么呼吸,看着空荡荡的公寓,跟在水里没有区别。

      鞋柜半开着,里面的鞋子清空了一半,衣柜、浴室、卧室,所有他的东西全部消失了,除了鞋柜上面的篮子里,他的钥匙安静躺在篮子里。除了那条钥匙,没有一点痕迹留下,他这个人好像从未出现在这个公寓。

      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她的世界,悄悄的带走了一切。

      他带走了一切吗?

      她脑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推开门跑向楼层的安全楼梯,安全门后面有个大大的垃圾桶,她打开盖子,那些从公寓里消失的日常用品跟她一样被遗弃在这个垃圾桶里。

      她把手伸进垃圾桶,底层透出银色金属光芒的小角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相框,里面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笑得真开心,一双圆圆的杏眼笑得弯沉月牙,她被一个男生紧紧搂在怀里,那个男生脸上也是挂在浓浓笑意。

      都是骗人的。她喃喃自语。她的自尊,她的爱情,一切都被他不费力气的丢进垃圾桶。

      倚岚跪坐在在楼梯间大哭,手紧紧揪着垃圾桶的边沿,因为用力手指的关节都充血了,垃圾桶因为力量不平衡侧翻倒下,箱子里的垃圾倒了一半出来,冰冷的水泥地板膈的她膝盖生疼。

      她所有的第一次,都在这声嘶力竭的哭泣里面化为乌有。

      她曾经以为那次溺水是她人生中最可怕的浩劫,她错了,因为那次她还有傅学东马上就把她冰冷的泳池拉起来,这次无论她怎么挣扎尖叫,没有人可以把她救出来。

      她不想再待在广城,这里像是个炼狱时刻折磨着她,幸好她在公寓里的东西不算多,即使现在这样离开也不至于到无法收拾的狼狈境地。

      她把东西逐一收进行李箱,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那个亲手把她爱情童话打碎的家,她是再不愿意回去。

      投靠朋友,她最好的朋友傅学东几年前就已经跑到几千英里之外的大不列颠帝国,似乎还乐不思蜀,这几年他们几乎没有联系过对方。

      她不是还有别的朋友吗,她深深叹了口气,反复在通讯录里滑动,在阿芷这个号码上来回停留了几次,最终拨通了号码。

      “阿芷,是我。”

      “何倚岚,你真的有出息。”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同从前一般飞扬跋扈。

      没等倚岚开口已经像炮仗一样喋喋不休。

      “你老是说我像炮仗,没想到,你不止是炮仗还是能炸开放烟花的。你怎么就这么棒呢。你的英勇事迹已经传扬得到全清平的茶余饭后去了,你丫现在才来找我,把不把我当朋友。”

      电话那头顿了顿,收起玩笑的语气.

      “这回事情不简单,你家里派人找过我二哥。该断早点断了,你奶奶那手段,你不是不知道的。爱情什么破玩意的,钱才是亲爹,没钱就算是通天的本事也就没了,你这傻子。地址短信发我,我现在去接你这落难公主。”

      阿芷那车技完全是继承她的爹的,清平到广城整整五十多公里的路,四十分钟不到就到了。

      她每个月无数因为超速行驶的罚单,所幸陈家人多势众,家里在底下混的马仔乌泱泱的,每次的罚单终会有人主动认领。

      这几年情况大有不同,陈家确实也开始收敛起来,收起以前江湖做派,也开始把产业洗白渐渐以商人自居。

      倚岚总觉得阿芷似乎有些事情,回清平的一路上,一双手在方向盘上滑来滑去,她只有紧张的时候会这样,她开口问她怎么了,她又顾左右而言他。

      回去的路上她收到一个辅导员发来的短信,她没有细看,内容大概就是说她家里帮她请了个长假,这周可以先回家休息,另外学校这边有一个提供奖学金出国学习的机会,她有空回个电话或者回学校一趟详细谈谈。

      她看着想着短信的内容,有些沉默,及腰的长发细碎的散落在肩上。

      阿芷把车停在陈家大门前,侧身准备跟倚岚说话,看着阳光透过窗洒落在倚岚肩臂上,她侧着脸也不知道想什么,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着,她的目光永远是那样坚定且温柔。

      阿芷想起二哥前几天帮何家查到的那些资料,照片里那个风姿卓越的男人与倚岚确实是般配得很。只是啊,可惜了竟是段孽缘。

      陈家与何家关系确实不一般,是到阿芷父亲在清平靠自己一双手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当年清平堂会风气盛行,阿芷父亲靠着自己的胆识建立自己的堂会,早年在清平的陈家风头一时两无。

      那时候何家产业大多还在国外和香江,因为政策问题,清平成了改革前沿重点规划地。

      傅学东父亲还是清平所属的鹏城市的一个副市长。

      清朝时期,清平曾因为靠海而成为一片富庶之地,后因为饥荒很多人离开了,不少人在外漂泊凭借自己的努力建立了优厚家业。

      为了引侨回乡推动清平发展,傅学东父亲透过父辈联系上了倚岚的爷爷何浩成。

      当时清平发展并不平衡,一向并不太平,堂会在这片地区还是有相当大的影响,要是没有一个可靠的势力做支撑,回到清平犹如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在苦恼之时,阿芷的父亲主动与何浩城搭上线。

      何家祖上曾是富庶地主之家,何浩城为长子,当年小妹出生,母亲身体虚弱无法亲自喂养,就找人从家乡清平找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妇人作乳母。

      好景不长,当时何家产业都在广城,因为战争广城陷落,祖父的父母死于战乱,祖父作为长兄无力承担起下面一众弟妹的重担,把家业全数变卖后把四个弟妹送到南洋的姑母家中。

      乳母当时无地可去,祖父可怜她一人流落异地,心中不忍,就花了一笔钱请同乡把乳母送回清平,还给一笔钱让乳母回乡度日。

      当年那乳母就是阿芷的祖母,阿芷父亲出了名是孝子,为了母亲念叨数十年的恩德,与何家结缘。这一下就是许多年的世交。

      陈叔父老来得女,六十多岁才生养了阿芷一个女儿,阿芷出生时同父同母二哥都已经结婚两年了,陈叔父总是说阿芷就是他的沧海遗珠。

      小的时候她就经常往陈家跑,虽然她与学东才是真正铁打的发小,年纪渐长家里也知道男女有别,再好的关系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她与阿芷在那时就越发亲近。

      在陈家这几天,她把自己关在阿芷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知道,是时候要长大了。

      刚开始她真的很执着,很执着于想要知道自己就这样被抛弃的原因,所以一到陈家立刻就拜托二哥帮忙查,哪怕能找到一个陈以森身边的人,跟他说上一句话,这段感情好像才真正的结束了。

      阿芷的二哥禁不住她软磨硬泡的,答应帮她查,陈家查人的本事是通天的,无论酒店还是夜店,公司还是工厂,黑白两道,他们都好像有专门的线人。

      过了不到两小时,阿芷就拿着二哥找到的资料给她。

      资料寥寥无几,美国国籍,名下有一个土木工程公司,联系电话还是倚岚手机里存的那个,他就像个迷。

      “倚岚,你真的认为他不知道,你的家庭吗?我看你真的是被迷了心智,不要说别的,哪有普通人家的女孩戴得起你手上那块Patek Philippe。事到如今,你还想知道什么。”

      是啊,这块表是爷爷留给她的成年礼物,她从来不会离身。陈以森爱表,以前衣柜里整整一个层满满的都是他的表,有时候她还吃醋的说表才是大老婆,她最多算小老婆。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想想自己也是真傻。

      阿芷说得对,她为什么非要自取欺辱,非要听到他说何倚岚你配不上我,我就是玩玩而已,诸如此类的话呢?听到这些话自己又能承受多少。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那种又任性又不思进取的人吧,她值得被喜欢吗?一段感情结束以后,能不能教会了你一些事情,这大概才是失恋最大的意义吧。

      也许她是应该出去感受这个世界,依赖少一点,就不会在被抛弃的时候摔得最狠了。

      学校办事效率真快,她上周才递交的留学申请,这个周末已经批复下来。

      早晚都是要去的,现在起码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还有选择的权利,她不要家里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她觉得很疲倦也无力回家面对家人,她把护照挂失重新办了新的,把留学签字提交了申请以后才给爸爸发了个短信。

      自己总是这么任性,父亲从来都是最维护自己的人,他不该被迁怒。

      父亲大概是看到了短信,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约定下午来学校附近咖啡店见面。

      父亲除了些正式场合总是喜欢穿着一身唐装,今天这一身米色缎纹倒是衬得他文绉绉的。

      他爱看报纸,眼睛已经有些老花,人到中年反倒爱美起来,平日里除了看报从不戴老花镜,今天也不知怎的竟戴起眼镜来。

      记忆里父亲永远是笑呵呵的,每次她哭闹父亲永远是第一个哄她的。刚换牙的时候为了让她遭点牙疼的罪家里从来不让她吃糖。

      父亲总是知道怎么哄她,每次出差都偷摸买点巧克力藏在公文包里,夹带私藏的给她,所以每次父亲出差回家她都早早在门口等着给父亲拿公文包,这是他们这么多年的秘密。

      她现在才知道,父亲也有严肃的时候。

      “倚岚,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爸爸。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要原谅爸爸。你知道爸爸这辈子都不愿意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你刚出生的时候,多小一个啊,软软的,小小的,脸皱巴巴的,真丑。”

      “怎么一下子,你就长大了。”

      “你要出国读书,爸爸绝对支持,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爸爸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可以给你好的生活,你不要爸爸的生活费,那爸爸工作还有什么意义,公司我就不管了。”

      倚岚听着听着感觉眼眶和脸颊都发烫的厉害,就怕眼泪不小心就跑出来,她握住父亲温暖的大手。

      “爸爸,我知道,你和妈妈一定觉得我很任性。”

      “我就这样决定出国,一去可能就两年,已经把签证申请了才告诉你们。”

      “你们也一定觉得我不自量力,从小到大,我没有靠自己赚过一分钱,现在竟然大言不惭说要靠自己出国读书。但是你们可不可以给我一点空间,我想看看我可以独立的生活多久,我不想当一个永远躲在你们身后的小孩。”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傅学东游到不远处依稀听到好像是何倚岚的声音。
    回头一看,好家伙,头都埋水里去,一双手在水面上乱摆。
    其实那里的水并不深,大概一米六,以何倚岚的身高踮脚还是能碰到地板的。
    她怕水,从小就这样,傅学东一下子紧张起来,一个回身冲刺自由式的游到倚岚身边。
    他长得快十四岁的年纪已经一米七六了,他伸手把水里的人像捞鱼一样捞起来。
    倚岚太害怕了,傅学东刚抓住她的腰,她就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伸手攀上他的肩膀。
    好不容易接触到久违的空气,她筋疲力尽的趴在他肩膀上,用力呼吸,一面呼吸着眼泪啪嗒就滴在他肩上。
    “哎,何倚岚。你你你。。干嘛。你不要哭,我不是把你捞上来了吗?”
    倚岚像只树熊一样挂在学东身上,紧紧揪着他,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她哭的更大声了。
    “喂喂喂!你别哭,我妈回来非得揍我不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的,我求你,你别哭了。”
    学东又气又急,一面学着平时学校女生们哭泣相互安慰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倚岚的背,希望她可以冷静下来,一面环视泳池,一定要把这个幕后凶手找出来狠狠收拾一顿。
    倚岚累了,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嘟囔着让学东抱她到泳池边上。
    本来学东还想好好在泳池玩,发生这样的事,也没了玩的心思,拉着倚岚去更衣室换衣服。
    刚和倚岚分开走进男更衣室,后边跟着一个同龄男生进来,男生似乎心情很不错,一面哼着最新的流行歌曲一面走去换衣服。
    学东看着他手里抛来抛去的浮板,半眯着眼瞪着他,都是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一下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
    话没说一句,就要开打,学东胜在腿长,一个箭步,就把那小子压在更衣室的储物柜里。
    那厮也不是省油的灯,使着蛮力把拳头撸狠了就往学东脸上砸过去,两个人在更衣室里扭打到一起。
    “你干嘛!”男生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忍不住吼起来。
    “你是弱智吗?你不知道泳池抢不会游泳的人的浮板会害死别人吗?”
    “哦!原来是英雄救美。那是你的妞吗?你松开我,我道歉,我道歉。”
    学东拽着他狠狠一放,算了,不跟这种幼稚鬼计较。
    倚岚还是很仗义的,没有把溺水的事情告诉刚买完咖啡回来的惠芬阿姨,安静跟阿姨站在出口等傅学东。
    傅学东换好衣服走出来,因为刚刚打架眼角紫了一块,惠芬阿姨看着吓了一跳。
    “小宝,怎么回事,眼睛怎么受伤了。”
    “没事,不小心撞到。回家吧,对了,妈妈,我想喝姜茶。”
    “怎么回事,你不是最讨厌姜味吗,怎么突然要喝姜茶,感冒了吗?”
    “别啰嗦啦,反正你让阿姨准备好就行。”
    “好啦,儿子就是凶,多说一句话都嫌烦,还是女儿好啊。倚岚今晚要在阿姨家吃晚餐哦。”
    学东一面跟在这两个女人身后一面想:何倚岚的手真冰啊,女生的手都是这样的吗?喝点姜茶应该会好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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