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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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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岚一向都是雷厉风行,她答应学东要回家一趟把事情好好处理,她就不愿意耽搁。
项目基本谈完已经是三天后,那晚她到家已经很晚,收拾收拾就赶紧睡了,准备第二天一早回何家。
回到何家,早饭刚做好,新鲜还冒着烟。
看她回来,大家有些惊讶,奶奶吩咐再拿一副碗筷,大家安静的把早餐吃完。
她出差回来就过敏了,脸上起了些红点,所以没上妆素面朝天的就回来。
看她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平时话最多的二伯母也不做声,大家默默把早餐吃了。
“倚岚,你跟我上来一下。”祖母看她已经放下碗筷,对她说。
书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竟然有序,大红木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公司文件和奶奶的老花镜。
小的时候家里的孩子总是觉得书房是个藏宝阁,长年长辈们大小事都在这间房里闭门商议,小孩是没有到书房里资格的,所以她和二哥多希望可以到书房里看看。
祖母坐在书房那红花梨木大桌前,把那老花镜戴上了,前些年她视力尚可,很少带这眼镜。从小她就知道祖母是极精致的人,那头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扎成发髻,梳得整整齐齐。
说来也奇怪,八十岁的人却头发乌黑极少有白发。
她那一双手,指甲永远是恰好的长度,修得整整齐齐,指甲颜色还搭配季节的衣服,是传统的官家小姐做派。
祖母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眼看着倚岚,眼角是岁月深刻的痕迹。
倚岚现在才发现祖母今天穿了香云纱烟色旗袍。
那是她刚读大学时特意找了广城有名的裁缝师傅做给祖母的生日礼物,做好时才发现腰身做的宽松了些。
祖母对衣裙也是挑剔,不合身从来不穿,她脸上热辣辣的,觉得难过极了,送礼物的她如此不上心。
她很想开口说陈以森的事,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起来。
她哽咽的吐出两个字:启泰。
祖母错愕的脸突然变得平静,终于明白过来。
她走到抽泣的孙女身边,把桌上的抽纸扯了出来,塞进哽咽着的人手里。
从小她就觉得祖母严厉,做错事,祖母从来都是要罚,没有一点心软,她性子倔,从来都是错就认,打就站好,越是长大越不服输。
祖母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就像小时候生病时安抚她一样。
那声低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倚岚,你这样倔,以后是要吃苦头的。”
她哭的更厉害,祖母你又何尝不是这样倔。
看着她头发散乱,祖母像小时候一样帮她绑起头发,两三下就把马尾梳好了。
祖母说:“看你那一副没睡醒的样,赶紧整理整理别让你二哥看笑话。”
倚岚哭声戛然而止。
二哥?祖母是说二哥吗?
正午里一辆没见过的中港牌轿车驶进何家的车库,雕花大铁门早早已经打开等待这久违的人,花园内四处花草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倚岚被祖母赶到房间休息,一睡就是一早上,看着脸色好多了。
她下楼时客厅已经坐满人了。
老太太含笑望了望倚岚,始终握着坐在身边的人的手。
倚岚打量着坐在老太太身边的男子浓眉大眼鹅蛋脸型,何家倚字辈的子孙都是继承着何家老爷子浓眉鹅蛋脸的容貌特征。
那个男子直直站起身,张开手微笑看着倚岚。
倚岚有些慌神数秒后兴奋的喊着:“何倚乐!”
疾步向那个昂藏七尺的男儿快步跑过去,抱住那个久违的人。
倚岚妈妈佯怒的责备着不知礼数的女儿说:“哥哥也不叫,直呼名字,没点规矩!你二哥这么多年没见你了,现在算是知道这妹妹是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倚岚顾不上回应妈妈的话,打量着多年不见的堂哥,不惜牺牲形象动手动脚研究着眼前变化巨大的人。
倚乐一直微笑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妹妹,一晃眼都十年了,小丫头长成大了。
倚岚摸摸手臂拍拍肩膀,确认着眼前的人的真实性,鼻子一酸竟泪眼婆娑起来了。
二哥小时候和她感情最好,两人年纪仅仅相差两岁,倚乐很疼爱妹妹。以前两个孩子都有零用钱。
倚岚的零用钱用的最快,每次零用刚发就已经没了一大半了,倚乐每次都会接济倚岚,倚岚每次闯祸倚乐都会帮着倚岚一起背黑锅。
后来倚乐妈妈和二伯分开了,二伯再娶了现在的二伯母,没过多久倚乐就亲妈妈被接到了加拿大,这是倚乐去了加拿大后第一次回何家,晃眼都过了十年了。
倚乐眼里透出了些许慌张始终维持着笑容。
倚岚看了看坐在角落的二伯父,胸口恍若压了块大石。
明明是父子分隔两地十年未见,明明是何家的亲血脉回家竟维持着宾客般客气,血浓于水的父亲面对多年未见的孩子一言不发脸上甚至连久违未见的欣喜也没有,所谓父子情竟是这样凉薄。
倚岚亲昵的勾着倚乐的手坐到沙发上,大家继续接着被打断的交谈。
倚岚身微笑看似认真听着大家的交谈,手紧紧拉着倚乐臂膀,倚乐一瞟眼微微颔首,旋即开始回答老太太的话。
何老太太提起十多年未谋面的粱家二老。
倚乐突然沉默良久才沉沉说:“外公和外婆三年前相继去世了,舅舅去年因为肝癌也去世了,粱家全部交给妈妈接手。”
客厅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不露出讶色,老太太眉头紧锁,连一直垂眼沉默的二伯也抬起头怅然失神。
许多年前还是一派祥和乐也融融的梁家,原来憧憬着大家大业子孙满堂,没想到最后竟是门未衰却祚薄。
粱家老先生就一儿一女,儿子为长女儿为幼,长子继承梁家在加拿大的家业--连锁式的大型超级市场,把事业做得有声有色,没过多久就娶了当地一个华裔富商家族的长女。
幼女年幼好学聪慧,坚持要到香港念大学,粱老先生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她托付给远在香港的妹妹,大学毕业后幼女结识了男友,瞒着家里偷偷办了婚礼。
老先生知道之后气得立刻飞到香港,事已至此米已成炊,只能接受家境相距甚远的女婿,而这个女婿就是倚岚的二伯。
倚乐妈妈嫁进来的时候何家时,公司还没比得上梁家三分。
何家在八十年代开始家业渐渐壮大,甚至超过了远在异国的姻亲梁家。
二伯终于不再是岳父眼里那个穷小子,妻子可以在门高大户的娘家扬眉吐气,他们那时满心欢喜却忘了一句话就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何家的风光日子来得那般无声无息,不过是几年时间何家就已经跃升成为清平炙手可热的大家大户。
清平刚刚开始发展归侨和港资企业陆续看上了这个得天独厚的小镇,没等这些个精明的企业家把清平摸清摸透。
何家已经开始在清平大展拳脚,把清平东面连接外河渡口附近大概两千多平米的农地的使用权拿到,开始投资建厂把在香江的企业扩展到S市,那时开始清平当地人谁不知道城东的何家。
就在何家正值春风得意的时候,倚乐妈妈和二伯却离婚了。
倚岚那时才五六岁的样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离婚,就是发现了疼爱她的二伯母突然不在家里了,倚乐哥哥好像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没过多久就家里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阿姨肚子圆圆鼓鼓的,妈妈让她叫阿姨作二伯母,她隐约也知道以前的二伯母不会再回来了,眼前这个怀着宝宝的阿姨替代了以前的二伯母。
郭姨忙碌着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餐,今天可是个特别的日子,看着厨房里的鱼和肉总是觉得好像菜不够丰富。
郭姨是何老太太娘家的远亲,在何家虽然是领着工资的管家毕竟也是有血缘情亲的,她打心里疼爱着何家里的孩子,十年来家里的事无大小全部处理的妥妥帖帖,在何家小辈对郭姨都有几分敬重。
就连最爱搬弄是非、煽风点火的泼辣二伯母也要给郭姨几分面子。
倚乐突然回来家里根本没有做准备,老太太想着出去酒店为他接风。
倚乐提出在老宅吃家常菜就好。
最后给郭姨谭师傅打了电话让谭师傅那里送了几个菜过来,加上家里准备的菜正好凑够一桌。
好死不死本来说今天出去打牌不回来吃饭的人竟提早回来了,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打着电话怒气冲冲得数落着:“哎,下次别叫张太太了,每次都这样输多了就找借口开溜,赢钱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溜啊!气死我了,牌还没摸够就回家了,就这样啦,我到家了。”
手里拿着手提包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摇曳生姿的走进屋子。
那人一抬眼看着坐在客厅满屋的人,皮笑肉不笑诧异的说:“哟,今天这么齐人啊。。”话语未完打量着倚乐。
脸上敷衍的笑意也瞬时消失无终,冷哼一声转身就上楼了。
倚乐像没看到进来的人一样,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大家假装无事其实客厅里的气氛暗暗出现了变化,客厅里每个人都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和尴尬,不断的找着各种话题企图用欢声笑语掩盖着内心的不安。
老太太面容从容站起身走向客厅的落玻璃地窗前默默把环在手腕上的暗红玛瑙念珠取了下来默默掐捻念珠,嘴里喃喃诵念着的经文依旧散不去愁绪轻声叹息,一声叹息透出的多少奈何和无能为力。
世家大族在浮世里薪火相传,先人家业如同大树庇荫子孙,大树越是树茂叶盛暗藏的危险就越多,所谓树大招风。先人创业难,后人守业更难。
这些家族的掌门者大多都是历经艰险在动荡不安的局势里拼死开拓出一片天地的人,他们曾经也彷徨、受挫、失意,他们在刀刃上游走争取生存的空间,在枪林弹雨里寻找自己的安稳,他们在乱世里终于用汗血拼出一个生天。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我回来啦~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