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这回真没骗你！》笑寒尘

3、第3章

　　来人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一袭粉色飞袖绫锦裙，面容如春桃般白皙娇嫩。女子见是她持剑的手松了几分力，横桑趁机贴墙往旁边挪了几步终于是让自己脱离了危险——暂时的。

　　那个粉嫩的姑娘皱着眉，快步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她的手臂：“子歌你绝对不能在公子没有吩咐的情况下乱杀人！而且你忘了我们今晚还有任务么？我都在摘星楼等你大半天了，缘倾坊的表演——”后面的话让女子不由分说地给捂了回去。

　　这时横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本来这个叫子歌的女子就想杀她了，这会儿还让她莫名其妙地听去了她们的秘密，不死都难！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赶在子歌采取行动之前横桑当即变脸端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老道架势来：

　　“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再次回到这条烟花柳巷，夜晚的喧嚣繁华与白天的朴实安宁形成了强烈对比。而此时缘倾坊门前更是热闹非凡，纷至沓来的宾客恨不得要将这门槛都给踏破了。

　　横桑心情复杂地站在门外，半晌回过身，朝矗立在对面那座被夜色包裹的摘星楼投去哀怨一瞥……

　　“所以，你们要我怎么做？”

　　半炷香前谈判正在进行。

　　“我们怀疑缘倾坊新来的人是不久前刚被璇玖门逐出的一个弟子。现在需要你去验证这个怀疑，并且搞清楚她原先的职责是不是在‘璎珞阁’做看守……看你也是一副江湖打扮，应该不会不知道璇玖门吧？”

　　“知道是知道，”横桑拿回自己的弩重新背上，目光在她俩之间一扫，“为什么你们不直接进缘倾坊反而要跑去摘星楼观察？”

　　“你不是和缘倾坊的老板娘很熟么，难道不知道他们禁止姑娘进去？”

　　“你平时不听书不看话本子？女扮男装啊。”

　　“……”对方忽而沉默了。

　　横桑默默端详起她们。目光扫到粉衣女子的脸上：嗯，长得太粉嫩，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的。目光扫到白衣女子的胸上：嗯……好吧。

　　即便横桑常年和她师傅江夜待在郊外竹林里，托薛婧的福对江湖上的事还是了解一二的。目前武林公认的有四大门派势力：临霜派、谢灵山庄、璇玖门，以及比较邪行的夜央宫。璇玖门坐落于青山秀水之间，现任门主是才名远扬的贵胄子弟荀墨，年轻时据说也是个风华绝对的人物。这个门派的特点是通过乐器来循导和发挥内力以及制香用香，因此弟子大多是精通音律的文人骚客，说来也着实风雅。至于璎珞阁，这是他们用来收藏各种珍稀香料配方的地方，除了看守和高阶弟子其他人不得随意进入，更不能草率翻阅配方。

　　横桑不知道那两个姑娘调查璇玖门是怀着什么目的，从之前的谈话似乎有听到她们提起一个什么“公子”，或许是为人办事吧。事实上她也懒得知道太多，要不是性命攸关她才不会趟这趟浑水。之前已经说好了只要帮她们完成这个任务就两清，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脱离险境，断绝后顾之忧。

　　不知道这一夜师傅会不会担心她？在这之前她借口上茅房放飞了一只机关鸟，幸亏出来一趟机关匣里还不至于太空……

　　知道摘星楼那边正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横桑不再犹豫，抬步向缘倾坊大门走去。毕竟是熟人，进去看个表演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横桑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被放行了。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可以说是人满为患，除了前排贵宾有座外其余人只能站在后边儿伸长了脖子往里瞅。不过横桑凭借自己相对纤细的身材和灵活的游窜技巧还是挤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之前在房间里看不真切，此刻她才惊叹于这个正在台上抚琴的女子的美艳。她一袭红色曳地裙铺展于身后像是玲珑华美的锦鲤，玉指拨弦，泠泠幽响。有情不有情横桑听不出，单论琴技确实是不同凡响。

　　一曲毕，全场沸腾。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地开始报价，然而这位姑娘只是在护送下安静退场，横桑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种不屑一顾的高傲。

　　既然今夜的主角都已退场，宾客们自然也只能略感无趣地离开。只是经此一夜，这位姑娘注定将成为他们心目中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高岭之花。不得不说，缘青绫又慧眼识英地相中了一棵了不得的摇钱树。

　　清场中虽有人在极力维持秩序，但还是免不了推搡。横桑被人群裹狭着前前后后地摇晃，心里正烧起一把无名火，脚后跟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横桑心一横眼一闭，双手已然环在了脑后。然而腰间一紧，竟然半道被带入一个有力的怀抱，甚至还实实坐在了对方腿上。一瞬间被一股陌生的气息包围，她下意识抬头，径直撞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这人眼睛轮廓让人乍一见联想起云间展翅的飞鸟，眼尾的上挑最是恰到好处。而那片分明的黑山白水，深邃古静，悠远不见尽头……

　　横桑忽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受，这双眼睛，她似曾相识。

　　“姑娘，没事吧？”

　　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破雾而来的一阵风，瞬间吹醒了盯着他眼睛出神的横桑。

　　“哦、没事！”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她还颇心安理得地坐在人大腿上，赶紧火烧屁股地从对方身上跳了下来。

　　人走得差不多了，男子从贵宾席上站起来，整个人在一袭裁剪合身的黑衣包裹下显得格外高大修长。

　　“下次小心点。”瞥了她一眼，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

　　横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旋即一笑：“怎么可能见过呢？大概是长得帅的我都觉得眼熟吧。”

　　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她很快调整好状态，主动去找缘青绫请求在这里留宿一晚，作为回报她会去锦音姑娘的房里帮忙。本来缘青绫不想麻烦客人，但禁不住她的再三坚持，况且表演结束后又确实有许多事要处理，也就同意了让她去搭把手。

　　成功混进锦音房里，可丫鬟们忙进忙出人多眼杂，横桑实在找不到机会单独向锦音套话。默默跟着大家做了会儿事，她突然听到锦音在没好气地抱怨什么，原是在怪一个小丫鬟帮她解项链时弄疼了她，而她似乎很宝贝那条样式繁复的串珠项链……

　　横桑暗搓搓一笑，计上心来。

　　她放下手中叠好的衣裳向锦音和那丫鬟走去，作势要接那条递过来的项链，指尖快要触到的时候却细不可察地往后缩了缩手，于是项链就在小丫鬟的惊呼声中掉在地上，摔断了。

　　锦音勃然大怒：“你们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项链！”

　　周围丫鬟见状纷纷赶过来跪在地上捡那些散落的珠子。正当锦音要把管事的姑娘叫来时，横桑走上前尽可能地放低姿态道：“姑娘息怒！这事因我而起，今晚在帮姑娘把所有珠子串回去之前我绝不睡觉！”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条项链上随便两颗珠子都能管你几月的伙食，难保你不会私藏！”

　　这里的丫鬟大都不认识她，因而并没有人提起她只是个闲来无事前来帮忙的客人。

　　横桑佯装出一副被戳中痛处的形容：“既如此，姑娘不妨让我就在你房间里串，在你眼皮子底下串！”

　　锦音享受这种欺负人的快感，勾唇冷笑：“那好。”

　　横桑表面上看来十分委屈，心里却乐开了花儿。

　　夜深，房间里终于只剩下锦音和横桑两人。因晚上演出成功带来的激动心情尚未消退，锦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爬起来靠在床头与还在挑灯串珠的横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别看我只是一个丫鬟，我姐姐可厉害了，她前不久才刚拜入璇玖门做正式弟子呢！”看时机差不多了，横桑切入正题。

　　“哦？璇玖门啊……”锦音在床上换了个坐姿。

　　“对呀。我姐说好多人为了进去不择手段，但这些滥竽充数的人最终都被踢出来了……我看啊，这些被踢出来的都是些废物，不学无术，只知道爱慕虚荣！”言罢还故意讽刺性地笑了两声。

　　锦音听后有些坐不住了：“诶、谁说的？谁说被踢出来就一定是废物啊？”

　　横桑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这姑娘自命清高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好，从她现在的反应看来，多半就是被璇玖门踢出来的没差了。

　　横桑笑了：“姑娘，你没根没据的哪有资格这么说？”

　　“你就有根据了？还不是在这里信口雌黄！”

　　“我姐姐就在璇玖门，我是亲耳听她说的呀。”

　　“本姑娘还是亲身体验的呢！”

　　横桑佯装吃惊地转身看她。锦音在床上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柳眉倒竖，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线了。

　　“看什么看，姐就是从璇玖门出来的！你敢说我是废物？”

　　横桑闻言忙不迭摆手：“不不不，我并不知道姑娘您是……您不仅人长得美还弹得一手好琴，怎么会是废物呢！”见锦音面色转善，她决计从这里开始就不用激将法了。“如此看来倒是这璇玖门不靠谱，像姑娘这么聪慧的人哪能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呢？”

　　禁不住横桑这么扇阴风点鬼火，锦音更是忿忿不平：“就是！我之前还是璎珞阁的看守呢，不过是翻了两页配方，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下横桑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既确定了锦音确实是被璇玖门踢出来的弟子，也验证了她曾是璎珞阁的看守，还附带知道了她被逐出师门的缘由……如此一来她是不是终于可以交任务然后和那两人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