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鱼不胖

5、艳姐运气好

　　此时，西边的日头已慢慢斜了下去，天边的白色浮云被染上了橘红，映在漓河的河面之上，如同打翻了赤料一般好看。
　　艳姐已说了两个时辰，絮絮叨叨翻来覆去都是玄翎当时抱着她讲的那几句话，“温温，我寻了你两千年，从前是我的错，我不该不信你，我现今知晓了，你是好的，你从前受那么多苦，今后我不会让你受了。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好不好？温温，我心悦你，我心悦你~”
　　我的思绪在艳姐的柔声中荡荡悠悠又回到了如今，回过来半响，我才随着艳姐将这一番早已熟记于心的话反复捉摸了一番，试探问道：“艳姐，你上一世叫温温？”
　　艳姐听到这话，剜了我一眼，砸吧砸吧嘴，身子一沉沉入了河中。
　　我实在是看不清明艳姐这一眼为何剜我，想了半晌，我突一拍脑袋，这才明白艳姐这一眼是何意味。那玄翎说是两千年，那艳姐定是上十世叫温温，而不是上一世。
　　我想清明了问题，便觉得开心的紧，抖了抖满身的绿藻，潜入水底寻艳姐去了。
　　此时，日已沉入山中，暮色蔼蔼。
　　我同艳姐在水中荡了一番，便又浮上水面，爬上了岸，我俩这次倒是在一处将灰布衣衫穿好，然后摸着黑往邺城中繁华处逛荡。
　　我前一世当学生的时候最为喜欢的便是温先生和古先生笔下的江湖，行侠仗义，荡气回肠。我做着梦都想做一回那除暴安良，劫富济贫，助人为乐的侠客；自然我在这人间时常做，且效果显著。
　　我夜间若随艳姐来了邺城，最为喜好的便是在这横七竖八阡陌纵横的巷子里穿行，风声呼呼在我耳边刮过，我觉得我似那轻功水上漂的侠客飘来飘去，快意的很。
　　有时候碰见一两个穿行的行人，我便会停下坐在屋檐上荡着腿，瞧着他们走回家。
　　如是做，我自然是在践行我的侠客道义。
　　我现今还记得上一世看的一个老爷爷帮助一个小姑娘照灯回家的公益短片，心中感慨万千，自是要付诸于实践。如今，我虽然没有灯，但是我有铜铃一般大的眼睛。
　　只不过，每次都会听到行人嗞哇乱叫喊着“鬼”，叫的我心一颤一颤的，如此我便觉得古人表示感谢的方式真是特别。
　　从那之后我不仅在屋檐上，还跟在行人的身后，想着如此更能体现我的贴心服务。谁料基本上跟十个，九个倒，还有一个落跑了。
　　如此这般，我若是还看不明白，那便真是瓜娃子。
　　他们如此对我，着实是承不住我的江湖豪气，想着以五体投地来表示对我的侠义心肠的佩服，可谓是民风淳朴，淳朴的很。
　　这般表达佩服自是除了那个落跑的。
　　自此，我便发觉这晚上出了许多追着我跑的人，多半穿着灰黑衣裳，带着高帽，拿着白花花的浮尘，每个嘴里都标准化的一句，“妖孽，哪里逃？”
　　如此我便觉得，人红是非多。此后，多番行事我便低调许多。
　　艳姐与我不同，她的喜好是风月阁，风月阁中人很多，我倒是不咋喜欢。不过每当艳姐领着我去看那小屋子里的两人酣战时，我总会乖乖跟去，一言不发的同艳姐倒吊在屋檐上观瞻。
　　艳姐笑骂我是个“闷骚”，实则我不是，我只是在格物致知，格着屋内两人的物，致我的知。
　　求知这档子事便是如此。
　　我俩今日的目的也和往日相同，艳姐先去瞧她的，我则先去行我的侠义之事，行完之后我再去寻艳姐同她一起瞧她的。
　　我俩如此打算着，探出竹林，掠入邺城主街便相互分了两路。
　　若是说这水鬼身子有啥好处，那便只有一样好处，这好处就是跑得快。我跑起来的速度连我自个都怕，简直堪比动物世界里的豹子。但我觉得我比豹子还厉害，因为豹子爆发力大，持久力小，我则是两者兼备。我可以在绕方圆百五里的邺城跑一圈，不过花半个时辰，且气不喘，脸不红。
　　自然，即使脸红旁人也是看不见的，因着红配绿，我的脸就变成了青黑色。有一遭，我跑的太猛了，被粉丝围追堵截绕着邺城跑了两圈，回到漓河我的脸就成了青黑色。
　　艳姐那晚看的欢乐的很，一回来瞧见我的脸色，“呀”了一声，用着不知从那淘弄来的美人团扇拍了下我的脑瓜，将我拍的步子不稳，倚在竹上，她斜着眼道：“同你说了多少次，莫要再去同那虾娃勾搭，又被人勾搭到底泥里去了吧？”
　　而后艳姐“啧啧”了两声，又深深叹息了一声，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我倚在竹上，将艳姐的话反反复复捉摸了许久，直捉摸到天方发白，才明白艳姐的意思。她是骂我嘞，骂我不知羞，之前被司禄星君扣在了底泥里，发誓再也不往河深处去，如今还往里头跑，还带着可怜的虾弟弟同我一起做这钻泥的事。
　　用人间的话说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若用艳姐的浑话说就是“贱皮子”，我难过的要死，艳姐竟然拐着弯骂我“贱皮子”。
　　我当下便嚎了起来，只觉得连着艳姐都不将我当亲妹妹了，连着艳姐竟也用骂她不喜的妇人的话来骂我了，我便觉得天要塌了。
　　艳姐深层意思被我挖掘出来，在水里探出头来不好意思的瞧着我，连连说道自个不是那个意思。但我确是不信的，足足两日没同艳姐说话，直到第三日她为我买了东城李家的糖葫芦，一颗一颗给我喂到嘴里，我才勉强同艳姐和了好。
　　我和艳姐是水鬼，人间的东西吃不得，水里的东西更吃不得，每日便靠着晒晒阳光便能饱餐不饿，着实是光合作用的大好处。但我却不觉得好，因着我前世在食物链顶端，还挑剔的很，如今来了这莫名的时空，竟然连美餐都吃不得，我不是不觉得难过的。
　　但难过中也夹杂着惊喜，这便是邺城东城李大爷的糖葫芦我是吃得的，不仅吃的还能尝出一丝丝浅淡浅淡的甜味。连着艳姐都说我这丫头运气好，一只水鬼竟能尝出人间的味道。
　　我也觉得艳姐运气好，因着她的好妹子能尝到人间的甜味。
　　艳姐听到我这所想，嘴角抽了抽，便又开始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