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见花生佛

9、固执

　　八荒集团董事长意外身亡后，公司的归属，其实除了真正利益相关的人之外，对其他人没有太大的影响，大家八卦过后，新鲜感就被其他的新闻取代了。
　　这个集团谁当董事长、总裁，和普通平民没有关系，而真正的利益相关者又无法对这件事做出任何影响，只能默默期待这位“新官”上任后，火不要烧到自己的身上。并且，大部分现在合作并且将来有望合作的人，都期待这位新董事长的行事风格和从前哪位相差不多，毕竟已经有过愉快合作的经验了。
　　换新人，最讨厌的就是在陌生阶段的彼此试探、彼此磨合了，这是个痛苦的过程。
　　对这样的结果最难以接受的就是弗兰了。帕泊斯也只是有一小部分期待自己能捡漏，但弗兰的期待更高，毕竟他是曲妙笙唯一的合法伴侣，也是她最亲密的家属，但结果，他得到的遗产只是大部分现金、汽车和房产而已，一毫股权都没拿到。
　　然而，柳染青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解释，她是来听遗嘱的，现在，按照遗嘱，她得到了应得的股权，成为了八荒集团的新董事长。至于总裁的任命，她想要开会商量雇佣任何人也好，或者和前任曲妙笙一样自己兼任也好，其他人都没啥置喙的余地。
　　媒体的摄像师确认流程已经结束，但其实摄像头并没有关闭，想要捡漏拍点儿花絮什么的，但是被知机的保安上前阻止了。这个时候律师团和两个公证人也向大家表示道别，柳染青就跟在他们后面，也打算走。
　　“等一下。”弗兰急忙叫住她，“你不能说明一下吗？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我是曲妙笙的合法配偶，公司的股权……”在律师向大家例行询问是否对遗嘱有异议，他们会负责解答的时候，弗兰并没有说话。一半是沉浸在震惊中，另外一半，其实他内心也能够了解，像曲妙笙那么冷酷无情的女人也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
　　但是现在，如果这些人一旦离开，他就永远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了。他现在还是副总裁没错，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前任董事长的丈夫，却和现任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他怎么办？
　　柳染青对这种垂死挣扎一点兴趣都没有。这几天她阅读了保安们提供的外界描述的关于曲妙笙近况的各种报道，还有，适应了一下这些人。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而且，离开了冰冷的实验室，她能够感觉到外界的安全。
　　她对弗兰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查明曲妙笙的死和这个人没关系，她甚至都不想再看见他。
　　柳染青被这样询问，律师团的人也都立刻敏感地转身，有两个才待要开口解释，却见她挥了挥手。
　　柳染青看着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面无表情，她虽然有曲妙笙的大部分记忆，但却对这男人并没有丝毫动容，说明前代对这人的感情也有限，她一点都没被影响到。
　　而她自己，面对的只是个陌生而已，所以，她也没有刻意做出什么表情来应对，只是淡淡地：“你们婚前都有协议的吧？彼此的财产也做过公证，曲妙笙是否把任何财产留给你，都是她的自由。”
　　“我在公司为她辛苦打拼了十四年！”弗兰自己的家族也有企业，但是因为曲家产业更大，而且，他可以担任副总裁，获得的收益远大于在自家企业工作，这状况相当于蓝星土著口中的“入赘”了，但如果是那样的情况，别说是弗兰想要争取任何自己的权益了，就是他自己，都是所属于曲家的，连自己的所有权都没有，还想争个屁！
　　“先生，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保安动了动，在抬脚上前的瞬间，又被柳染青拦下了。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对方的动作有多快，其他的文职人员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她方才动了。“你在八荒集团担任副总裁的确是有十四年没错，但是，你和公司有合约，公司雇佣你都是支付年薪的。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目前公司给你的薪资和你的表现有差异，你想要加薪吗？”
　　新任董事长这样的口吻对副总裁说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是的，他们本来也只有雇佣关系。
　　弗兰顿时慌了，冷汗大量地涌出来，有些脱水，他感觉到身体不适。即使是曲妙笙，也没有这样不客气地对他说话过，顶多她会直接对他表现出藐视和嘲讽而已。而这个女人的语气，很明显就是在威胁“爱干干，不干滚！”
　　董事长的位置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的，但是公司想要聘用新的副总裁，外面的人都会挤破头。
　　走在最后面，默默地看着当前场面的四个女秘书都感觉到空气中凝滞了，帕泊斯很庆幸自己一直没有任何明显的举动，显然这个新总裁的脾气不太好，有点暴躁，没有必要他不想与对方杠上。如果能对公司好，能让他的三成股权收益最大化，大家和谐共事是最好的，董事长的位置不好争，他也不是很勉强。
　　几个律师都没有再说话，保安也安静地站着，连动都没动，和木头人一样，拱卫着新出炉的董事长。
　　柳染青突然开口道：“对了。曲妙笙的特助朱文婷和总秘书高玲呢？怎么才十天，一个都不在了？”她笑了笑，笑容居然格外灿烂，但是却又分外违和。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她笑的事情，所以，这样的表情简直来得太奇怪、太假了。
　　“这就是……人们口中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吗？”
　　程小诺呆立当场。
　　弗兰汗流浃背。作为维持当时公司运转的两个副总裁之一，他对董事长助理和秘书处总秘书的离职，是有非常直接的责任的。
　　“哦~今天暂时先这样吧！我和律师和公证人喝个茶，下午会看一下公司报表，所以，那两个人的事，明天再仔细跟我说，也来得及。”她又笑了笑，这个笑容没有之前那么大，但是一样的官方，一样的假，笑容的弧度始终维持着没变，像是那里的肌肉僵硬了不会变化一样。
　　但实际上，车子开出了集团大楼没多远，所有人就都分道扬镳了。两位公证人本身就非常繁忙，曲妙笙能请到他们，也是看在世家、面子和钱的份上，虽然俩人见到了柳染青的样子有些猜测，但是作为一个涉世很深的成年人，深知“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安全”这个真理，他们不打算更深入地与柳染青交往。
　　当然，如果今后还有这样涉及到大额金钱并且能够得到丰厚报酬也不累的委托，他们也还是会看在钱的面子上接受的，但别的就别提了，谈感情，多伤钱啊！
　　律师团是曲妙笙的个人律师团，在她死后，律师团会自动解除雇佣关系。不过，在他们看到了柳染青之后，也稍微有些猜测，可能整个律师团都会被保留下来，毕竟，看来这个新董事长和曲妙笙有着很微妙而亲密的关系。
　　“雇佣合同你们拟来，改天派一个委托人拿来我看看就行。”柳染青下了车，亲自走到律师团的商务车旁边，探头对里面的人说道，又和他们各自对视了一眼，确保每个人都听到了她的话，“今天我还有事，就不多废话了，如果你们还有其他的事情想和我交流，这里有我的电话。”
　　这几天她也不是白待的，之前没有宣读遗嘱的时候，她不方便给名片，但现在就方便多了。那印着“八荒集团”董事长兼总裁的金子背面，除了印刷的公事用电话之外，还有黑色水笔后补充的手写私人电话。
　　大家都点了点头，她顺手轻松关上了沉重的大门。
　　背后的保安们身上肌肉线条紧绷，老板离开他们多远一点，风险就大一点，毕竟到现在曲妙笙的意外死亡结果还没有调查清楚，柳染青很可能随时处在同样的险境中。
　　哪怕，她已经流露出不符合正常商业世家大小姐身份的强悍体质来。
　　“现在去交通局。”柳染青上了车，对保安队长阿廖沙说道，“（阿）廖沙，我得亲自去见见他们的局长，十一天了，都没有结果，这不正常。”
　　即使是特别定制的巨大安保车，但身形魁梧的阿廖沙仍然需要低着头，缩着脖子坐在车里，对柳染青的吩咐，他没有异议，对着看着后视镜的司机打了个手势。
　　“呃……其实……”副队长萨沙做了个为难的表情，并且无意识地叹息了一声，“交通局在葬礼前，也就是事故两天后，已经给出了调查报告，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逮捕人。”他将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
　　柳染青一摆手，并没有接：“这个我看过了，上面都是放屁，我不相信她是意外死的，没有一个我认可的结果，我是不会放弃的。”她那“我认可”三个字的语气格外重，这让萨沙和阿廖沙都有些气馁，他们的新老板看起来是个很有主见、很固执的人。这让他们有些忐忑。
　　作为庞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曲妙笙也是有自己的专职安保人员的，只是，后来随着年纪增大，她逐渐厌倦了那种走到哪里都被跟到哪里的感觉，让那些人改做住宅和公司的安保了。
　　现在的这一队人一共有24名，从开始就受雇于看守实验室。他们最初是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应聘的时候都经过最严苛的考验，但结果这些年来，他们都只是作为住宅巡逻员一样的混吃等死，如果不是有定期业务考核会淘汰不合格的人选，可能很多人都废了。
　　好在这里没什么事，待遇又好，十来年里，24人当中只有一个被淘汰的，换上了新人。
　　他们之前签约的时候上面有写，一旦实验室里的人出来，他们会成为那个人的随身保镖，因为知道这个实验室的秘密，就必须在别人的眼皮子下面，不能随意离开。
　　所以，柳染青真的一出来，他们除了吓一跳之外，首先想到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个新老板很合”，毕竟以前他们都过着“虽然有老板给钱，但是并不用帮老板做什么事”的懒散工作。
　　柳染青沉默了几分钟，突然扭转头对着大块头阿廖沙和俊美的萨沙又问道：“方才你们也见过会议室的人了，对曲妙笙的前夫弗兰和那个副董事长帕泊斯怎么看？”
　　她的语气淡淡的，如同闲聊，但是很自然地忽略了没啥存在感的另外一个副总裁人选亚当，直指曲妙笙之死有可能获利的嫌疑人。
　　“哦，忘了。”她闭上眼睛，撇撇嘴，一派无语的表情，“其实我才是最终的受益人，所以，在其他人的眼中，我可能隐藏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