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见花生佛

6、半张纸的密语

　　曲妙笙自己有一个律师团，那个律师团和公司聘用的二十人律师团毫无关系，只对她一个人负责，她的律师团只有六个人。
　　她的遗嘱一式九份，分别都在每个律师手中保管，另外还有两个公证人也各又一份，这两个人一个是德高望重的法律行业前辈，现在已经没有在工作了，另外一个是皇室聘用的诏书朗读者，也就是说，大家经常在各种媒体节目中看到的那个朗读诏书，代天子发言的人。
　　这两个人随便一个都不好请，而且就算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空口白话瞎说，世上的人多半都能相信。
　　最后一份在实验室里，如果有更新，会在存储记忆的时候换成新遗嘱。所有律师和公证人都只知道八份的存在，如果他们集体反水否认第九份的存在，一样根本无用，所以，仅仅是作为一个备份，给她的继承人提前了解一下遗嘱内容而已。
　　六个律师本来就不好收买了，两个公证人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弗兰根本没有考虑过偷改遗嘱的事，而且，这些人嘴巴都很严，什么都问不出来，不像他们公司聘用的律师团，因为他也算是半个老板，对他几乎千依百顺。
　　正因为对遗嘱的内容一无所知，拿到了的半页纸又根本看不懂，为了不让自己的一亿四白白浪费，他特意去找了各种语言类的专家，所有人都一致地表示：“看不懂”。
　　最后，还是其中一位非常不忍心地告诉他：“上面的文字，是古泰兰特语，你问谁都没用的，就算能看懂，也不会告诉你的。”
　　古泰兰特语弗兰也听说过，甚至知道它为什么被禁止，但正因为只有极少数纯血泰兰特人天生就能懂，所以其他人就更加好奇，甚至觉得之所以这种语言被禁，官方给出的答案肯定都是骗人的，一定还有别的内情。
　　弗兰就更焦虑了。曲妙笙是泰兰特人，会写古泰兰特语不奇怪，用这种语言来记录、传承，也不奇怪，可关键的是，她要传承的对象是谁？
　　凡是记载了古泰兰特语的东西，都不会被泰兰特血之外的任何东西损毁。从前泰兰特人的老式战舰外围都被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这些文字，但是，由于引发的狂暴现象也随之增多，后来才取消了这种习惯。
　　这张纸之所以会被分成两半，恐怕也是曲妙笙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然后撕开的。也就是说，她宁肯浪费自己珍贵的血液，也一定要将这个东西传承下来，给另外一个罕有的泰兰特人看。
　　帝国记载的纯血泰兰特人只有四千多名，泰兰特人寿命长，最短的也能活到二百岁，曲妙笙留下的信息应该只针对比她年纪小的人，而她今年去世的时候才37岁而已，往下排年纪的泰兰特人，其实数量并不多。
　　但是，正因为纯血泰兰特人太少，这些人的资料被认定为国家机密，就算八方集团手眼通天也查不到。但相反的，因为曲妙笙既是纯血，也是八方集团的掌舵人，所以，她是有资格拿到纯血名单的。
　　“呸！”弗兰啐了一口。
　　虽然《基因改造法》被星际以“非人道”的原因被废除很多年了，可是，帝国各色人种之间的阶层还是区分严重，在众多人种当中高高在上的泰兰特-玛利亚混血，在泰兰特纯血，甚至玛利亚纯血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如今，曲妙笙都死了，他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强势的女人给予他最极端的羞辱。而且偏偏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他甚至连摆脱这种羞辱的方法都没有。
　　“泰兰特人有什么了不起？！”古泰兰特人的确是战斗力强大，出现过各种战神，横扫星际，就连现在居住的蓝星也是他们当初的低级殖民地之一。要不是泰兰特星开发过度，没办法继续居住，也不会迁移到这个环境气候差不多的垃圾星球。
　　但是，随着泰兰特人的异种繁殖和星球迁移，他们原本的血缘力量似乎被削弱了很多，像是垂暮的超人，只能追忆往昔了。这也是那些血缘狂热分子们一直暗中蠢蠢欲动的原因——曾经辉煌过，谁不想重新站回到巅峰去呢？
　　高玲实在是太狡猾。他本来计划好，只要她离开了公司范畴，就派人盯着她，或者偷，或者抢，一定要弄到另外半张纸。然而，高玲离开了公司没多久，就消失在她的公寓里，连她的其他家人都不见了，然后才发现了密道。
　　玛德！连他家里都没有密道，高玲这个总秘书的家里居然有！
　　现在弗兰的手里只有花钱买来的半张纸，如果什么都没有解读出来，他的钱真是白花了。而眼看着遗嘱公开日期的接近，他就更加重视了，那一天除了律师团、公证人和公司大股东之外，电视台和网络也会同步转播实况，一旦出了任何预料外的事，他连个缓冲都没有。
　　所以，他通过不正当的渠道联络到一个雇佣兵小队，一共有20人，然后将那半张纸交给了这个小队的队长。要他们找到纯血的泰兰特人，并解读这张纸。
　　雇佣兵小队的人听说是绑架泰兰特人的时候还没什么，虽然这在帝国是重罪，但也不至于杀头。但是，当他们知道是要泰兰特人解读纸上的文字的时候，其中大部分见多识广的成员脸上都变了颜色。
　　哪怕是个传言，他们也不是很想相信，但是，也不想尝试。
　　队长掏出了腰间的匕首，在纸上划了几道，果然，在纸上是有刀痕的，可是那些写着文字的地方，却还是一笔一划都牢固地相连着，仿佛是反向镂空一样。
　　“老板，这个任务风险太大，而且，和你当初招募说明上的内容并不相同。”绑架泰兰特人和让泰兰特人读古泰兰特语差太远了好吗？据说古代的泰兰特人一个能打十个，在迁移到蓝星和土著、异族通婚之前，他们当中身高最矮的女性也要超过两米高，可见身体骨骼的特殊。
　　“我付三倍的钱。”弗兰没有露脸，通过监视器的摄像头和扩音器对怼翻说道，“如果能成功解读出上面的内容，我还可以再加双倍。”共计五倍，三千万，不少了。
　　队长看了看周围的人，有些人目光回避他，有些人摇头，但到底还是有点头的。他也不迟疑，直接说道：“举手表决，十倍的话，谁同意？”
　　监视器那边的弗兰怔了怔，他可只答应五倍的价钱，但是这个小队长一开口就承诺队员十倍，根本没经过他同意，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队员中有人稀稀拉拉地举起了手。
　　弗兰发现只有七个人。
　　这个雇佣军小队，是他在暗网上能找到的任务完成率最高，评价最好的小队，不但保密性强，而且安全无忧，他只要发号施令就行，绝对不会牵连到他。
　　现在十倍价钱同意的人都这么少，他开始觉得这个价格也许也能接受。如果换成是别的小队，可能接受的人更少，就算大家都同意，也未必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那他不是白费心血了？而且，他时间不多了，从招募到集合到绑架到破解，都需要时间。
　　“十倍，是我的底线。”队长毫不夸张地说，“我想，加再多老板也不会同意，虽然风险是大，但是回报也多，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泰兰特人曾经一个可以打10个，不过星际公认的，现在的泰兰特人已经退化很多了，他们有20个人，可能那十倍的钱里面有一半都是抚恤金。这些刀口舔血的人并不怕死，但也并不想白白牺牲，如今，有一半的存活几率，已经算是高的了，而且，酬金还是从前的十倍。
　　陆陆续续又有人举手了。
　　举到第十一个人的时候，队长就宣布任务接下了。这个时候弗兰也无法说出“我只肯出五倍价钱”这样的话，于是同意了。
　　泰兰特纯血虽然很难找，但是由于“人种平等”原则，其他血统的人种不可以改变自己的发色和眼色冒充泰兰特人，所以，凭借外观也比较好找。
　　大部分泰兰特人都是黑发红眼，极少数的白发红眼和黑发金眼，更少数的黑发黑眼不太容易和蓝星土著黑发深棕眼的区别就算了。白发的人似乎从来不外出的，也可能有变装，毕竟样貌太明显，而“人种平等”原则里并没有规定泰兰特人不可以改变自己的发色眼色。
　　所以，他们这次抓到两个泰兰特纯血，一个是黑发红眼的，一个是更稀少的黑发金眼。据说红眼睛的泰兰特人脾气暴躁，果然，即使生命被威胁，看到了那张纸上面的文字，对方也不肯吭声，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既然他不肯说，留他的命也没用，雇佣军小队毫不手软。反正就算两个都死了，他们还可以再抓，老板的时间很紧张，他们也很急。
　　黑发金眼的那个，眼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打死，迫于威胁，只得屈服，这让监视器后面的弗兰感觉到一阵快意。黑发金眼的曲妙笙平时也是这样高高在上，真希望有一天她也能这样。
　　“200年前……”黑发金眼的泰兰特人说道，“绿树”、“红树”……
　　他这样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被旁边的雇佣军用力拍脑后一巴掌：“你踏马不会说话还是不认识字啊？这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这样的嘛！”泰兰特人指着黑红的边缘，“很明显这张纸还有另外一半，每一行都缺了一半，根本读不成句。”
　　队长下意识地向着摄像头望了望，弗兰开口道：“没关系，能看懂几个字，就说几个字。哪里缺，也要说，连接词也要说。”
　　“‘金额单位的万，资助绿树，保卫人权。’后面缺了字，下一行是‘红树，维持市场运转，扩大经营范围……’后面缺字，‘转移，偏远地区，增加设备，资金投入增加到六……’后面缺字。”
　　听到“市场和扩大经营范围”这样的字句，弗兰立刻就精神起来，他的钱没白花，果然这张纸是和曲妙笙的财产有很大关系的。也许，是她隐藏在遗嘱之外的秘密财产，毕竟，如果遗嘱里有写到，她根本没必要还分别托付给朱文婷和高玲。
　　但就在这时，原本被捆绑双手，跪在地上歪着头看着雇佣军手中拿着的纸片阅读的泰兰特人，突然发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