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见花生佛

17、风起云涌

　　柳染青接手公司所有公务都很顺利，上午的董事会平平静静地按照原本提议的流程进行完了。有突然出现的高玲坐镇，即使原本稍微有点小心思的人也要在乱讲话之前多想想——原本他们以为高玲是曲妙笙的亲信，但现在她的回归可能意味着这个人其实是曲家的亲信。
　　甚至可能是曲文老爷子生前为自己后代栽培的一员隐形大将，只是大家平时都因为她的工作级别而低估了对方而已。现在仔细考虑一下，原本身为董事长助理，后来转去做总秘书的高玲实在不是个一般人，别说是董事长所有的工作范围和工作习惯她都非常熟悉，甚至栽培出的四个小秘书，也都是公司栋梁之才，几乎等于以一人之力稳固了集团的半壁江山。
　　因为，曲妙笙有自己的工作范围，但楼下的秘书处，别说是总秘书了，就是四个小秘书每天经手的其他副董、经理级别的公务都有太多、太重要的，何况是在她们之上的总秘书。
　　柳染青能够将突然离职就人间蒸发的高玲请回来，本身也说明了更多事情，最起码，能证明她这个人的的确确是和曲妙笙，甚至曲家有着非常深刻而隐秘的个人关系的。在这个可以整容的时代，高玲比新董事长的脸更能说明问题。
　　柳染青坐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因为拥有“一代”的记忆，她对这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闭着眼睛都能对所有弄乱的小摆件不差毫厘地重新摆放一遍。
　　曲妙笙死了之后，这里被查找了，然后闲置了，虽然没几天，但是因为地位比较重要，也不能随便出入，连打扫的人都没有。还是今天早晨高玲特意早到了二十分钟，亲自打扫了一下，最主要的地方都弄干净了，柳染青没什么可挑剔的。
　　“有事吗？”她抬头看向站在办公桌对面没有走的高玲，有些奇怪。现在快要到午休时间了，她的秘书们虽然工作的时候都兢兢业业，但是每个人在该休息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多加班一分钟的。
　　因为秘书处和高层办公室不在同一层，她也基本不会下去查探，大家都对提早去食堂找位置吃饭的姑娘们心知肚明，却睁一眼闭眼地纵容了。
　　“早晨来的路上看到一些舆论不太好，不过那时候你还没来……”然后就是忙着开会，一直没时间说。
　　随着高玲的话，柳染青没有废话地直接打开了手中的光屏，一秒开机，竖直的全息影像就投射在了对面，她又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窗帘立刻遮挡了下来。
　　光屏最大的弊端就是全透明的，看起来有些费眼睛，但投射影像又对环境又要求，好在她办公室里的东西不多。高玲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她能够提到的“舆论”，一定是值得重点关注的大事。
　　高玲也不扭捏，直接探身伸手，在董事长的光屏上找到了重点帖子，柳染青旋即在巨大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投影上看到了字样。
　　“呵呵。”满屏幕几乎都是和八荒集团有关的帖子，这个论坛她知道，在一代印象里是帝国最大的八卦论坛，有一些有实锤的消息，但大部分都是空穴来风或者瞎扯淡惹大家一笑罢了。
　　第一页去除置顶的公告外有二十几个帖子，其中大约二十条都是和曲妙笙的死有关，甚至，在标题上就大喇喇地写着“突然出现的柳董事长是前董事长曲妙笙死后最大的受益人，你们怎么看？”
　　她和高玲都不是会介意舆论八卦她们或者公司的那种性格，但他们关注的另外一个重要的点就是——这帖子是八点之前发的，现在都快十一点半了，怎么还都没被删
　　就算是曲妙笙生前，很多人也都不遗余力地在网络上黑她，除了对手之外，还有一部分仇富的，甚至有一部分仇视纯血泰兰特，以及，一些得谁咬谁的无脑大疯狗。
　　但是，无一例外地因为牵涉到八荒集团的高层，很快都会被删除。另外，就算是有人因为集团某些事情牵涉到个人利益，所以上网来辱骂、发泄，也都会用代称，诸如“八方集团”“某单传大佬”“垄断寡头”等等委婉的字眼。直接提及姓氏什么的，简直是自取灭亡。
　　可现在，帖子里几乎直接点名了人和公司，却一直没有被处理。是上面的风向变了吗？
　　柳染青眯起了眼，沉思。她接管了八荒集团没错，但是在遗嘱宣读日之前，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而且，从前天到昨天，再到今天，这三天，她联络的人除了副相之外，就只有一个地区局长一个帝国级副局长，除了副相都算是小虾米。
　　是她有点疏忽了？
　　不。她虽然刚刚想起来，曲家在帝国不同寻常的地位，但是，她也能够肯定这不是她的疏忽。就算是对帝国有着突出的贡献，但她毕竟是没有官身的平民，皇商也是商。没有皇家选召，没有朝臣邀请，她根本无法进皇城，想要和之前与曲妙笙交好的人重新拉关系，都没有门路。
　　这是，下马威？
　　不会。她作为八荒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同样也是皇室与朝廷的摇钱树，给她下马威图的什么？她又不是出现的时候就怼天怼地桀骜不驯，要反天。
　　“上面……”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沉重地说，“有人要整我？”
　　高玲没有说话，双臂垂直地支在桌面上，盯着闪亮的光屏，似乎是在发呆。
　　“呵呵。”柳染青笑了，笑容却不达眼底，在逐渐收拢的笑肌纹路后，凝成了一个狰狞的表情：“卸磨杀驴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曲家安逸太久了。只是，现在我不方便。”
　　曲妙笙的死因还没查出来。朱文婷的事和曲妙笙有没有关系，也没太大线索。她不知道自己唯一的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可能的第二个敌人在哪里，而现在，上面又要打压她，简直腹背受敌。
　　高玲是不敢说话。她随便说点什么，都是反帝国的。
　　不过也很合乎常理。曲家富可敌国，横行帝国那么多年，虽然没做过啥出格的事儿，但是，到底也只是一个商家，凭啥有那么多特权，凭借钱吗？
　　可是，其他人也一样都是帝国的摇钱树，甚至可以做得不比曲家差，而曲家在泰兰特有着千年的历史，上面的人，支使不动。
　　换句话说，上面的人和花家（圣武集团）的人合作，花家要跪下来叫爷爷。可是如果和八荒的新董事长柳染青合作，他们要一起坐下来，称兄道弟，是平辈。
　　曲家单传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才死绝了。
　　上面的人虽然觉得少了一棵摇钱树，但是市场在那里，没有了垄断寡头八荒集团，其他人的发展会更快。
　　但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继承人，在他们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大概，皇城里的人，现在都恨不得她一下子突然就死掉吧？
　　想到这里，柳染青顿时觉得更加腻味了。这破“外面”真是太恶心了，幸亏一代聪明，选择的顺位继承人优先是自己，如果是换成其他三个，可能都要完。
　　“不过，这也太明显了，吃相那么难看，应该不是三丞相吧？武将？皇帝？”
　　皇帝一家，很难让人评价。说他们聪明吧？君主立宪制的宪居然成功了，他们自然是悲惨的。说他们傻吧？君主立宪这么多年，都没被“宪”弄死，活得挺好，人丁不说兴旺，每代至少有俩继承人，大家一样是泰兰特纯血，可见人家活得比曲家美多了。
　　曲家和武将一系的关系，也是一言难尽。和花家制造武器、机甲支援军方一样，花家每年给军方资助的钱也不少，自然，这些就不是从董事长的分红里出，而是直接走的官方账目，这一点，大股东都心知肚明。你想好好经商，保护伞是一定要有的。皇帝不可靠，文臣只擅长嘴炮，武将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武将们是瞧不上商人的。商人逐利，和那些为了国家动辄同归于尽的战士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但是，他们又不能没有商人的钱。没有钱，就没有武器装备，战斗会处于劣势。但就是因为被他们瞧不起的商人“包养”，所以，反而更加厌恶商人，觉得伤害了自尊心。总是抱持着一种：“等我翅膀硬了，你就死定了”的心态。
　　文臣……呵呵哒。
　　柳染青垂下头，用掌心揉了揉双眼，闷闷地发声：“没别的事你就先出去吧，午休了，去吃饭吧。我一会儿也去。”
　　高玲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似乎没有再抬头的架势，就慢慢走了出去。
　　柳染青预估了很多可能是导致一代死亡的原因，但是，没料到这个时间上面会插一手。那么，她原本的整个计划都要打乱了。她的能力再大，也仅限于使用金钱和人脉，可是上面只要随便几句话，她所有的努力都要毁于一旦。
　　所谓的“人脉”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柳染青的人脉其实是“八荒集团董事长兼总裁”的人脉，而这个的根源，又是来源于“八荒集团是长期无偿赞助军方、皇室、朝廷的完美合作伙伴”的关系。
　　现在，这个根源即将被打破。她之前没有过设想，也就无从应对，大概能做的，就是尽力恢复之前双方的合作关系，维持八荒集团在整个帝国的特殊地位。
　　当然，可能那些帖子并不是上面的人发的，毕竟实在是太明显太LOW了，有可能是商业对手，比如圣武集团……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这个在一代记忆力可有可无的集团，现在到处都上蹿下跳的，实在是烦人。
　　上面没有给她进入皇城的任何信息，似乎是很明显地想要和八荒断绝关系。那么，她就釜底抽薪好了，只要按死了这个有可能在八荒完蛋之后取代它地位的新公司，让上面的人知道：你们想提拔谁，我就能弄死谁！
　　大家一起合作，都有好果子吃。大家一起翻脸，我要死，你至少也得大出血，让我平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