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见花生佛

15、红树和绿树

　　狂化是以消耗体能和生命力为代价的，恢复了正常的柳染青腿一软，就坐在了破破烂烂的地上。如果不是她刻意要求保安队在天亮之前只在附近待命，不允许上楼，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早就冲上来了。
　　狂化之后，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而且，她也无法和那个人格对话，她的想法只有那个纠正型人格单方面知道，她仅仅是知道对方存在而已。
　　事到如今，柳染青不得不承认，实验室对她身体的研究到底还是有益处的。其他所有狂化的泰兰特人都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她在强化改造中狂化同时突变出了新人格，这不但是99个克隆体中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甚至在整个帝国基因改造实验室科研成果中非常罕见的例子。
　　正因为其他实验室有过个例，所以李博士可以按照先人的经验，将狂化后的2号实验体按照人格分=裂来处理，但是心理医生失败了，她的主人格染青并不能控制甚至最起码的缓解和抑制狂化现象。
　　所以，为了不让精疲力竭的新人格战斗到死，李博士采用了“以毒攻毒”的方法，强行制造了第三个纠正型的人格，这个人格是专门针对狂化了的人格，可以起到安慰、说服、镇定的效果。
　　这个人格平时没啥卵用，外界激发也不会突然出现，她出现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狂化人格出现，并且自身受到的伤害可能会危及到生命安全。
　　其他狂化的泰兰特人，就是狂化的那个人个体。但狂化的染青是别的人格，而且，TA连个“女的“都不是，那个叫做奥西里斯的人格是个男的，就是无脑打打杀杀的那种人。泰兰特本身的血缘给予他最高的战斗能力，李博士改造过的身体给他最强悍的基础条件，除了脑子不太好使、又不受控制之外，可以说是非常好用的人形杀器。
　　柳染青将身边掉落的物品和建筑物残余推开，躺在了地板上喘息着，脑中却在分析之前看到的为数不多的词语。
　　对弗兰来说，需要绞尽脑汁多方面调查的红树和绿树，在她这里却不费吹灰之力。不管是本体曲妙笙还是一代，这两样她们都是很早就知道，并且接触过的。
　　绿树这个非官方星际人权组织近几年来已经逐渐低调，几乎相当于是进行地下活动了。而人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个叫做“红树”的组织，和绿树根本就是密不可分的。
　　绿树提倡人权，曾经在星际间极度活跃，最著名的实例就是反对《基因改造法》，并且成功了。当然他们也反对其他各个星球的不平等、反人类行为。
　　可是，最开始成立的组织根本不是绿树而是红树。
　　而且，红树的创始人就是泰兰特人，而且是最早提倡“帝国基因改造”并且实施了这个行动的那些国家高层。那时候这个组织并不叫红树，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活动与外界的联络。
　　但是，随着国际间人权呼声越来越大，反“基因改造”组织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泰兰特高层只得将话风改掉，表示“会积极顺应民意”。可是实际上，那些不人道的人体实验，只是从原本官方开展的“公民自愿”行为，转为秘密的地下“强迫”行为。
　　而且，为了掩盖他们的行径，派出一个类似于主脑模样的傀儡成立了“绿树组织”，和其他反对基因改造的组织接洽，并及时获知他们的各种行动内容，来进行应对。
　　《基因改造法》被废除后，也正是因为“绿树”的存在，原本红树残余和所有参与改造计划的人才，才得以全面保存，转入地下。可以说，那个什么法律被废除，泰兰特根本没有损失任何人。那些报道上被抓去的“反人类”工作人员，都是顶包犯。
　　曲家作为泰兰特纯血的古老家族，虽然不是红树的创始人，却担任着提供试验资金的角色。同时，在绿树运营初期，曲家也同样是这个公益人权组织背后的金主。只是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绿树得到更多人的支持，有更多来自外界善心人士的资助，逐渐脱离了曲家的掌控。
　　但事实上，红树到现在都没有停止对泰兰特人、或者其他人种的非人道主义实验。从克-隆了独生女儿，甚至改造克=隆人，完全可以看出曲氏家族对种族主义的狂热和推崇。
　　从这半张纸上可以看得出，八荒集团每年收入当中有四成都流向了红树。
　　对外人来说，根本不知道红树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可以想象得到，庞大的八荒集团每年盈利的四成到底有多可怕。
　　另外，上面还提到了某年减少了……的字样。具体的数额被撕掉了。
　　作为新任的董事长，柳染青在遗嘱宣读之前，就已经从那个屋子里拿到了很多公司相关的资料，对外人是完全保密的，对她却是完全透明的。现在她是知道了，为什么资料上面每年写到一代有那么多红利收入，但结果银行数字并没那么夸张的原因。
　　她一个占六成份额的最大股东，每年自己收入的一大半都给了红树做维持运转的资金。
　　甚至还要拿出一些来，维持四个沉睡的克=隆体和暂时隐蔽的实验室的运转。幸亏曲家财大气粗，否则这些只出不进的项目一般人都扛不住。
　　那个“减少”的、没有具体数额的下一行，说明了该年绿树与八荒集团的资助关系解除。这至少是一个好消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每年还要另外拿出一份钱来支援这个公益组织。染青十分感激那一年决定减少金额的人。
　　时间是一百多年前，也就是说，已经来到了蓝星后，绿树与八荒断绝了关系。就因为给的钱少了，有了其他的金主爸爸，所以就把备胎一脚踹了，简直拔叼无情。
　　忘了当年你该吃奶的时候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养大的吗？果然不愧是吃屎长大的！就这么尿性！
　　但是染青也是失望的。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情，没理由现在才发作啊！难不成是那个和前金主撕哔之后的绿树回头来报复？和红树就更没关系了，八荒始终是坚定如一的金主爸爸，没有人比他们更支持人体实验了，红树神经错乱了才会想要弄死金主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有些条件反射地恶心。
　　一代和她一样，都是本体的克=隆人。她们原本都只是作为曲妙笙的活体器官、血液库而存在的，但结果曲妙笙死了，曲氏没有其他的继承人。泰兰特人生养困难，曲文也没有把握再找到一个泰兰特纯血来生下新的继承人，而且，独苗死了也会引起社会动荡、股价下跌，他选择捂了下来。
　　这些不被他们当做“人”看待的克-隆体，被他强捏着鼻子认成了亲女儿。
　　一代每年从口袋里掏出那么多的钱，用来改造那些和她一样的克-隆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她想，也许是因为：陆潮生不像她们这些一直都在实验室里没出去过的改造人，没有经历过这些改造的痛苦，没有见过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亲人，或者干脆就是另外一个自己，眼睁睁地在面前死掉。
　　可是现在，轮到她了。
　　她一分钱都不想给红树，也不想给那个实验室。她希望，她的“妹妹”都能醒来，和她一样生活在地面上的房子里，呼吸新鲜的空气，吃热的、和“人”一样的食物。
　　只有作为“人”存在过，才更加不想作为“克-隆人”而活着。
　　她的信念，动摇了。
　　突然，刺耳的铃声响起。
　　她从地上爬起来，拿起了电话。八荒集团出品的手机果然厉害，整个机身都已经变成了“L”型，居然还打得进电话来，还能接起，收听居然没杂音。
　　“柳小姐，高秘书家有人偷袭，大部分都击毙了，抓到两个，服了毒，没有活口。”
　　她猝然一惊，整个背部都挺直了。看来，真的是和这字条有关。
　　她眯起眼走过去，将之前被掉落地板的东西遮掩住的半张纸捡了起来，用还在滴血的右手在上面涂满，然后，撕成了碎片。觉得还是不够保险，又用一块玻璃碎片将它切割得更细。
　　如果朱文婷的半张纸已经给了弗兰，那么这些不明来历的人应该什么也没拿到，但是听说了还有高玲的半张才来。但如果，弗兰没有拿到半张呢？对方手里就已经有一半了。
　　她觉得很大可能这拨人不是来自于弗兰。
　　不管朱文婷是不是弗兰下的手，今天警方来打招呼了，目前正在问讯那些和朱文婷生前有过关系的人，弗兰想撇清都来不及，如果被抓到活口，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是，从这半张纸字面的意思来看，其实拿到或者没拿到的人，都不会得到额外的利益，这只是记述了一些事而已。她不懂对方为什么一定要这东西。
　　也有很小的可能对方只是想摧毁曲妙笙曾经的左右手，那是真的和她有深仇大恨了。
　　但奇怪的是，作为她的丈夫，理论上比助理和秘书更亲密的弗兰却一直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