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见花生佛

1、意外

　　最后一个程序员上前讲解过后，全息投影落在空旷的室内，方才还觉得花花绿绿热热闹闹的场面，因为没有人说话而显得格外冷清。
　　曲妙笙一直盯着最后发言的程序员，一直看得对方心里发毛，最后甚至低下头来很明显地回避她的目光。
　　从第一个工程师上来讲解一直到最后，她的表情都是那样冷冷淡淡的，作为他的丈夫，以及事业上的伙伴，弗兰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面瘫脸，反正这个人就算不在工作的时候也是如此。仿佛活腻歪了似的的，一副“人生根本没有乐趣”的死人脸。
　　因此，即使是那么习惯了她的伴侣，也无法推测她内心到底对这些新提案到底有什么看法。
　　说真的，这一场秘密会议里面一共有六个3018年的工作新提案，其中有四个都是全新的，剩下两个是之前被饬令重改过的，最起码那两个新改过的起点还是很好的，她曾经看好过。
　　所有上前讲解过自己新提案的工程师都被曲妙笙看得低下了头逃避，她最终很是轻蔑地撇了撇嘴：“所以……你们耽误了我两个半小时，就给我看这些屎一样的玩意儿？”
　　刻薄而扎心的语言从她轻薄的红唇中淡淡地吐了出来，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发憷，包括今天主持会议和讲解的一个主会人、一个投影维护和一个会议记录员，他们几乎同时觉得腿肚子转筋。
　　这个时年只有三十岁出头一点的女董事长兼总裁，可能比全帝国其他企业的话事人对工作都更加苛刻，而且，还特么真的一针见血，确实，这些提案单独来看都是很有亮点的，可同样也都是鸡肋。
　　电子行业发展到现在，已经面临着行业性低潮，他们在众多的竞争压力下夹缝里求生存已经很难了，想要达到董事长的目标真的太难了。不过，他们也不可能向大老板苦求陈情，因为——集团还有更多更能赚钱的产业，如果他们觉得不行，可能他们整个分公司都会被取消，打包或者拆分出售，也许还能有小赚。
　　可那时候他们面临的新老板就说不定是怎样了，曲妙笙再刻薄，也仅仅是针对工作，只要能够在事业上取得成绩，她在其他的方面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宽容的，她旗下的所有公司永远都让人们趋之若鹜，因为待遇是最顶级的。
　　“赚钱。”曲妙笙的红唇又撇了撇，是非常明显的嫌弃表情，“我的要求不多，仅仅是这一项而已。”她用一根食指敲着光滑的桌面，“所以……你们整个一百多人的公司，打算3018年用这六个五百万都赚不到的狗屁主意来养活自己？”
　　在场所有的人都在流冷汗，弗兰拽了拽领带，虽然不关他事，但是此刻的气氛也让他觉得有些燥热。
　　一起上马六个项目，连五百万都赚不到，这公司大概要赔得底掉！
　　所有的工程师都没有说话，弗兰另一边的总经理太阳穴下已经能看到明显的汗迹了。说真的他对这个行业是很了解的，多年从业经验，而且工作也都很出色，但是，对于下面程序员（工程师）的具体工作，他也不是很明白的，专业不是完全对口，而且科技发展这么快，那些报告他看过，当时觉得可行性还是很高的，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程序员们虽然内心有些不服气，这些提案加起来能赚到一千万——假如都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可是，他们心里也很明白，一千万，连他们这些人的薪水和福利钱都不够，几个总工程师都是拿年薪的，在场的几个人收入大概加起来就差不多了。
　　弗兰感觉到更气闷了。曲妙笙总是这样，看起来夜夜笙歌仿佛什么都不做的浪□□，可一旦工作的时候就马力全开，整个公司横跨各种行业，她似乎什么都懂一些，而且，这些看起来很漂亮的计划书、报表在她眼前一过，仿佛是被强行撕裂掉滤镜，只能赤果地露出难看的底色——他根本没看出这六份提案的总价值到底是多少，所以，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明明上面的总数应该超过一千二百万啊！
　　而这些工程师一个字都没反驳，很显然，他们也知道，他们没有写在提案上面的最差的盈利数字就是被曲妙笙说出来的五百万差不读了。
　　曲妙笙坐直了身体，长出一口气：“好了，现在还有二十来天，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元旦之前我要看到新的提案。我不要求你们一定赚到一千万，但是，如果不够的话，我会裁人。”
　　她不会像某些企业家那样假惺惺地表示“我也是不得已”，养不活的闲人当然要裁掉，这样也是为了让辛苦工作而且有价值的人得到平衡，让他们更加有信心认真工作而得到足以匹配他们劳苦的报酬。
　　所有人都是一凛。
　　弗兰下意识地皱眉，想说什么，却最终忍住了。这样冷酷无情的女人是他的妻子，他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但是还是很不舒服，他觉得对方简直是个机器人，他们之间或许曾经有过爱吧？但现在没了。
　　而且，被迫跟着她来参与这样的会议让他很尴尬。他虽然是副总裁，但是公司里电子行业的这一块不在他的工作范畴，他全程无言以对，一脸懵逼，简直像是她故意在为难他。
　　等到两个人走出了电梯监控的范畴，曲妙笙的火红高跟鞋清脆地敲击着地下停车场的地面，他心底的燥意就被这节奏频繁的噪音给引爆到无限大：“你等等！”他在后面叫。
　　但是她连一步都没有停，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回事啊？什么态度？！”弗兰歪着头站在原地大叫，“这什么破会议叫我来干嘛？”
　　曲妙笙已经走到了自己同样火红的跑车跟前，一手拉开了车门，侧转身看着他，嘴角带着比方才还要轻蔑得更明显的笑意：“你是不是健忘症？这不是你前年想要接手的子公司？不是你说看好的电子行业？”
　　弗兰一愣，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好像是以前曾经说过，他想要这个子公司，让她把经营管理权让渡给他，不过曲妙笙一向是个强势的女人，别说是从她手里抢赚钱的公司了，就是抢块面包都很难。
　　但是，马上他的脸就胀红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怎么这么记仇？我们还是不是夫妻了？”他根本都忘记了那是哪一年的事儿了，所以，大老远的将他从另外半球喊回来，就为了让他来感受一下自己两年前的目光短浅？！这种羞辱，哪里像是夫妻，说是世仇还差不多！
　　曲妙笙抿了抿嘴：“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她就坐进了驾驶位，“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弗兰安静了下来，心思百转间，就见曲妙笙的车已经开出了停车场去，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现在科技发达，如果男人出轨女人用仪器可以检测出来，他很有把握曲妙笙说的不是这个。那么，她对他们“夫妻”的这种关系，又在质疑什么？
　　会议开完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科技大厦坐落在人比较少、安静不被打扰的郊区，她的跑车也要开两个多小时才能赶回市区。现在都已经12月了，天黑得很早，开在半路上，路灯就亮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开敞篷跑车的都是逗比，她的光幻渐变顶棚还是很少女心很梦幻的，所以，从来都不喜欢让弗兰或者任何人乘坐。她不抽烟不喝酒不做任何对身体不好的事情，除了熬夜……
　　她这样的人其实适合一个人生活，但是，为了爸爸妈妈的期待还是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结婚了。最起码，那时候她还是肯定那男人爱她的，但是现在……她对这男人厌倦了。
　　也不是说弗兰有什么不好。
　　他的家族和她很般配，他们的结合如同父母那般。而且，对她这种整个星球都罕有的泰兰特纯血来说，除了找和她一样罕有的纯血之外，就只能找比较罕有的泰兰特-玛利亚或者玛利亚-泰兰特混血，才能保证生出比较完美的小孩。
　　现在科技太发达，不完美的人走到任何场合都会被歧视，哪怕是“帝国基因改造计划”已经被废除了百年，可是，这个改造计划留下的各种曾经被划分为最高级、高级、中极、低级、超低级（辣鸡）的阶级还存在着。对于血统高级的泰兰特人来说，混血简直是不可被原谅的存在，还不如其他血统的人之间结合那么自由。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种品格高贵的动物，等待配种。所以，她不理解这个星球上任何纯血动物所谓的“因为保持血统高贵而进行的配种”，比如猫猫狗狗。人类已经被这种规则践踏得和动物一样了，却还要强迫动物们按照人们的规定再度被践踏，真是些冷酷的家伙。
　　她打开车窗，吸了一鼻子干燥的冷空气。她的内心也是焦躁不安的。结婚已经十四年了，她都没办法怀孕，以她们曲家这样的级别，稍微有风吹草动就是社会大新闻，相信她纯血的泰兰特人种和泰兰特-玛利亚混血的弗兰生出的至少有四分之三都是泰兰特血统的高贵孩子会引起一阵社会风潮。
　　但是，她一直都没怀孕。
　　她怀疑，是这具身体的原因。
　　突然，面前闪过一束刺眼的光。对面的车灯亮度仿佛已经超过了帝国限定的最高额，那一瞬间，她几乎是盲了。
　　“哐！”巨大的撞击声和冲击波将她向后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又再度弹动了回来。她此刻分外庆幸自己半年前用一千二百万买的新跑车，本月刚保养取回来，她系了安全带，还有完全没问题的气囊，她应该不会伤得很重。
　　可是……
　　SHIT！当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胸口被不是气囊的东西戳了一下，想要低头看时，惊觉本该在颈侧的安全带已经消失了。
　　玛德，不会是安全带和气囊一起都出问题了吧？那家保养店可是老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