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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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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骨折了,要休息。”L的语气不容反驳。
K报以直截了当的简洁答复:“不。”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L眉头紧皱。他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先回局子,”他略微思索后开口,“咱俩现在没有螺旋机,又少一辆飞车,这可不行啊。”
这理由听起来很正当。K这次顺从地沉默了。
飞行器在雨中静静地行驶,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只有雨声。雨下大了,急促的雨点砸在车窗上。雨水刷急匆匆地挥舞手臂,试图把雨水擦干,但是雨水不甘示弱,车窗上一片洇晕。
L突然开口:“你以前有搭档吗?”
K说:“没有。”
L说:“银翼杀手是单独行动的多,对吧?”
他这话说得有点像没话找话。K当然不会对此多做点评,他老实地回答了L的问题。
K说:“是的。我们新型号面世以后,银翼杀手大部分都由我们担任了,因为,你知道,这工作危险系数太高。大部分情况下,我们个体可以胜任工作。”
L点点头。
他知道哪里不太对劲。赏金猎人之类的危险工作,如今没几个自然人在做了。按理说当局应该更喜欢用仿生人对付仿生人,自然人武力值低,速度慢,不仅效率低下,而且万一在执行任务中被任务对象杀了,引发的社会影响太差。
他怎么会被派来杀手司呢?
飞行器的铁壁似乎沉甸甸地要压过来。L觉得空气粘稠极了。
啊,他真的很讨厌下雨。
“如果我没有受伤,”K说,“那我们本来可以当场销毁N8PSD429的。”
L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呢?”他的语气带上一丝笑意。
也许在K听来,这是对他的嘲笑和讽刺。
“他不死也是个重伤了,”L接着说,“已经很好了。我们下次再见到他,报销他不是手到擒来?”
短暂的交手中,K明确地感受到对方的敏捷与力量,但他不会害怕。
他的骨骼坚硬,他的力量超人,他的速度飞快。这一切是他面对通缉犯们的制胜法宝,但并不是他自信的来源。仿生人不会有感情,而他是仿生人。
但是L不是。L,一个自然人,他的身体在仿生人看来脆弱不堪,折断他的骨头跟折断一根树枝一样容易,他行动的速度好像在仿生人的眼里进行慢放。L没有任何凭仗。
所以K惊异于这个人类搭档的自信,更惊异于他的勇气。
K没有抱着太大的失望与愧疚说出这句话,在他看来,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L来得太及时了,还打伤了鲍尔斯。如果,如果他没有受伤,他就可以再快一点,他就可以追上鲍尔斯,他就可以赤手空拳把对方打死……
但是正如同他不会感到害怕一样,他没有感到内疚。他的设定没有规定他有内疚这种情绪。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这么说,他应该反思自己的错误。他反思了,但是他无法完全模拟人类的情感。
他的确为这错失的机会觉得有一丝可惜,但是这浅薄的感情在他意识到之前就消失了。
他们回到了洛杉矶。
巨大的铜墙铁壁紧紧将没落的城市包围着,连绵不绝的建筑物之宏伟让人感到窒息。这座苟延残喘的庞大野兽匍匐在海涛边,固执地不肯离去。阴沉灰暗的空中有零星几所巡逻机穿过云层,在狂风怒浪的衬托下渺小如同飞虫。
“几十年前的人肯定想不到有一天洛杉矶会变成这样。”L说。
K不回答,他对L的话报以困惑的眼神。
L笑了,笑容中透出一丝难言的惆怅。在K能分辨出他的情绪之前,L就低下头捣鼓他的个人终端。
“你瞧,”过了几分钟,L把个人终端递给K,“这是洛杉矶。几十年前的洛杉矶。”他的终端页面上,洛杉矶房屋低矮,阳光明媚,海浪平静蔚蓝,天空澄澈无云。
K端详许久,“哦”了一声。
L的一点伤感情怀在见到乔希的时候就没影了。这个面容冷硬的女人,他的长官,在见到他们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们让它跑了。”
“大事不妙。”L对自己暗道。
L不是一个会随便屈从于权威的人。他的前任上司,汤普森·布朗,是一个喜欢玩弄权威、故作深沉的人。他喜怒无常,经常随便对小警|察随意发脾气。但是L从来没有怕过他,他从来没尊重过他。
乔希不同。乔希是有威严的,尽管她的嘴角甚至有一点天然的弧度,让人以为她是在微笑,但是她冷硬的神情、挺拔的背和严肃的眼神都给人压迫感。她不需要大吼大叫,也不需要突然大怒,将文件扔到手下脸上。她坐在这里,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让人产生想要服从她的念头。
L自诩自|由|斗|士。他清了清嗓子,打算拿出点气概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K说。
L给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你这就服软了?鲍尔斯那家伙有多难搞你也知道吧?但是他不能反驳K,除非他是不想混了。
他委婉地为自己和K开脱:“其实我们差点就抓住它了,它已经重伤了,我们很快就能报销掉它。”
乔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她紧紧盯着K的腹部,问道:“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没有妨碍。”K说。
“他骨折了,很不容易。”L说。
两人同时开口。L很确定,乔希的脸色更阴沉了。
但是她没有再指责他们。这让L松了一口气。
走出乔希的办公室之后,K去检查身体,L则前往拘留室再度问讯伊泽尔·坎努。
伊泽尔·坎努一个人坐在狭小洁白的审讯室里,她本就难看的脸色被雪白冰冷的灯光衬得更加惨淡。L在进审讯室前隔着玻璃窗看了她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他手里端着两杯水。
“你怎么样,还好吧?”他把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
伊泽尔·坎努干裂的嘴唇绽放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还好,谢谢。”她说。
L接下来又问了她几个问题,伊泽尔·坎努一一作答。她非常配合,态度良好,不过皮耶罗·布鲁诺的确没对她透露太多信息。
“还有什么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L问。其实他对此完全不抱希望。
她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眼神放空,陷入回忆。
“是的……有,”她说,“皮耶罗提到了一个名字……’黑羊’。”
黑羊?
L说:“你能说仔细点吗?”
伊泽尔·坎努眼神聚焦,她把双手收回桌下。“我忘了,我不记得了。他可能提过这个名字,也可能是我在哪里看到的,反正我记得他对这个人的态度很模糊,好像不想让人知道似的。”
L不知该对这个信息作何处置。“黑羊”这个代号听起来像回事儿,不过他拿着一个代号什么也做不了。
“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吗?你再试一下,说不定布鲁诺提过他的身份,他的年龄或者长相什么的。没有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L失望地看着坎努。她眼袋更深了,看起来已经筋疲力竭。他决定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
“好吧,谢谢你的配合,我会在记录上表明这点的。”
他收拾东西准备起身离开,伊泽尔·坎努突然出声。
“等等,”她有点急切,“我能再抽根烟么?”
看着她憔悴的脸庞,L把到嘴边的“不能”咽下去了。他知道应该拒绝,然后马上投入到工作中。但鬼使神差中,他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准许后,伊泽尔·坎努高兴地从桌上的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
“你说,我这进去大概要多少年?”她侧过头,躲开L的方向吐出一口烟。
L打着哈哈:“也就几年吧。经济类犯罪嘛,判得不如刑事类严重。”
伊泽尔·坎努苦笑。她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没什么好挣扎的了。
“我有个儿子,今年六岁了,”她缓缓地吸着烟,珍惜这最后的机会,“我进去以后就见不到他了。”
“我很遗憾。”L干巴巴地说。
她幽幽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已经五年没见他了。”
L心觉不妙。她话语中蕴含的情感深刻地让L害怕,她的眼睛莹莹闪光。L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哭泣,如果是,他会手足无措的。
伊泽尔·坎努克制住了。她一滴眼泪也没流,神色凄楚地吸着烟,直到烟吸完前没说过一句话。最后一口烟吸完,她眼中的情绪已经都收了起来。
她又是那个狡猾聪敏的生意人了。
半小时后,L和K再度碰面。
“她把知道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我觉得她的话可信,但是别的她也不知道了。”L摇摇头,“你的身体怎么样,医师怎么说?”
“好了很多了。”K回答。
K的气色看起来比刚才好了很多,L暗暗惊叹仿生人的愈合速度。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L说。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私人诊所。N8PSD429受伤了,它必须找人给它治疗。”
富兰克林·鲍尔斯既不在诊所,也不在医药房。他知道这样太容易被查出来,而他不需要麻烦。
腹部的伤口被他用打包装修用的透明胶带和纸紧紧包裹着,暗红的血凝固以后把纸染成深重的黑红色。他仍有痛觉,但他可以忍耐。
他一步一步走近那座十字架,血滴从门口顺着他的足迹流了一地。教堂内一个人也没有,这正合他意。
他松了口气,还好现在教堂里没有别人。
他厌恶大部分自然人,他视其为天生的敌人。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大开杀戒,起码不是在今天,也不是在约翰神父的教堂里。
他步履蹒跚地走到第一排座椅旁。他流了很多血,他感到冷。
可能是过了几秒钟,也可能过了几小时,他听到侧门里传来了脚步声。他紧绷起身子,无视了这个动作牵扯的伤口而带来的疼痛。
“天哪,我的孩子,你还好吗?”
推开门进来的是约翰神父。看到鲍尔斯的惨状,他那衰老的双眼露出心痛的神情。
鲍尔斯放松了身子。
“遇到了几个银翼杀手,你也知道他们那群吸血鬼,不抓到我不罢休。”他说。
约翰神父上前来搀扶着他:“上帝保佑,我的孩子。你的伤口需要好好料理一下,娜塔莎可以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文章进度有点慢,搞得能出场的女性角色太少,戏份太路人,以至于本章的K和L简直gay里gay气。
接下来尝试一下看能不能加快进度。(不过其实原著小说二十多章讲的也都是一天内发生的事情,我这十来章也不是太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