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杀手]我的名字叫L》无限天龙

5、第5章

　　“就是这些了？”
　　“就是这些了。”

　　这两句问答好像结束语，一件极度耗费心神的事就此终止。房间的一男一女终于都肆无忌惮地显出疲惫的神色。
　　“谢谢你的配合。”L说。
　　“你们不会伤害弗兰克的吧？”娜塔莎脸上的憔悴让L动容，“你答应我了。”
　　L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实则是为了避开娜塔莎的眼睛。他极不情愿地开口了。
　　“嗯，不会的。”

　　娜塔莎没有回话。L抬起头，看到她的眼睛。他明白她知道了。
　　她那双美丽迷人的榛子色大眼睛瞪得更圆、更大了，此刻这双眼睛不再是温和的，震惊、悲伤、愤怒、鄙视和自责混合在一起都写在她的双眼里。L第一次发现娜塔莎的视线是如此令他避之不及。
　　她的眼眶红了。“骗子！垃圾！狗屎！”
　　她扑上来。
　　就这样吧。L想。让她打吧，算是对这段暗恋的一个交代。我骗了她，我活该挨打。打完了我们就谁都不欠谁了。
　　但是她没有。娜塔莎双手紧紧抓住L的双臂，她浑身颤抖。但是她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喘着粗气站在那里，充满愤怒地盯着L，好像要把他看穿。
　　她狠狠吸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以后就立刻松开双手，退到门边。
　　“你是个骗子，”她的声音混合着克制和怨恨，“你对公民撒谎，违反程序。等着吧，我要去投诉你。”
　　“没用的，”还好，他听起来不算没底气，“如果你包庇鲍尔斯，你就是从犯。我只是使用了一点审讯技巧，如果你投诉我，你也有处罚。而且你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骗了你。”
　　L用了很大力气没有说出“对不起”。

　　他说得没错。自从人类帮助仿生人计划并实施了大停电之后，各地政|府对人类协助仿生人犯罪（也就是叛逃）处罚得比从前严了，进局子是少不了的。像是娜塔莎这样的，至少可以被关几年。政|府对赏金猎人提供的条件更优厚了，只要能消灭仿生人，杀手们可以不顾忌许多限制。
　　娜塔莎好像是没听见似的，还是直直地盯着L。他匆忙出门，在她的视线中落荒而逃。快到大厅的时候，他在走廊上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压抑的啜泣声。

　　再见了，快乐源泉。再见了，娜塔莎。再见了，我梦寐以求的正常生活。

　　L坐在飞行器里拨通了K的通讯器。
　　“抱歉，刚才忙着搜集信息呢。怎么了？”
　　“皮耶罗·布鲁诺被杀了，有人扭断了他的脖子，打断了他几十根骨头。他的家被翻得很乱，像是为了钱财，还有一本账本丢了。你那有什么有用信息吗？”
　　该死的。“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车门，冲向快乐源泉。
　　露娜还是露出了她温柔、友善的微笑。
　　“娜塔莎呢？”
　　“娜塔莎已经离开了，长官。”
　　“靠。”他骂了一句，“给我接通她的通讯器。”
　　露娜立刻照做。娜塔莎的名字在显示屏上闪烁了很久。
　　“长官，娜塔莎没有接听。需要我再打吗？”
　　“不用了，”L知道她现在是打定主意不会接电话了，“你帮我给她留个口信，就说你们老板被杀了，凶手很可能是仿生人，要她一定小心。”

　　他回到车上，按下对娜塔莎的担心，脚踩油门，拉动把手。飞行器嗖的一下飞出去，像一支要切断水流的利箭。

　　L到的时候，K已经差不多勘察完现场、取完物证了。LAPD的人也已经来到现场，皮耶罗·布鲁诺的小房子被警戒线隔开。
　　皮耶罗·布鲁诺大概有一颗复古的心，这点从他开办快乐源泉就可见一斑。他的房子也一样，外有3D投影仪，模拟未被污染的自然环境。他的院内有一大块价格不菲的仿生草坪和极为逼真的人造树木。平时，布鲁诺的大门紧闭，吝于将这人造美景与他人分享。但是今天，他的门户大开，许多人在他平时珍视的草坪上肆意走动。布鲁诺自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他的遗体正被那些闯入他家的人抬出那座小房子。
　　穿过人群，L一眼就看到K孤零零的身影正靠在他的飞行器上。
　　真像个人。L暗自感叹。
　　“抱歉，我来晚了。”
　　K摇摇头，“没关系，”他抬了抬下巴，“你还要进去吗？”
　　“如果你都把现场搞完了，那就不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K开始详细叙述：“我过来的时候，皮耶罗·布鲁诺的门没关好。我走进去，以为家里没人。我一直走到他的书房才发现他的尸体。他的脖子被扭断了，从伤口判断凶手非常强壮，一击致死，干净利落，手法老练。他的身上还有不少打击的伤，看起来像是泄愤，应该是有人徒手对他进行了殴打。”
　　L轻声道：“鲍尔斯。”
　　“很可能是他。书房被翻乱了，保险柜是开着的，里面的东西都没了。鲍尔斯的所有现金都不见了，他有一张银行卡也没了，目前还没有人试图使用。我已经下了通知，一旦有人要用那张卡，消息会立刻报给我们。”
　　“他大概是什么时候死的？”
　　“应该不久，初步推测在四小时内。”
　　L觉得不太对劲。“哪里出了问题。”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跟K解释刚刚得到的消息，于是开口道，“我刚刚——询问了他的雇员。那个雇员说布鲁诺一直在帮助殖民地仿生人逃回地球，他的工作是帮助他们安排假身份、工作和住处。按理说布鲁诺应该和仿生人关系不错，现在突然被杀，要么是因为鲍尔斯丧心病狂了，要么就是另有隐情。”他掏出个人终端，将刚刚从娜塔莎那里获取的情报发给K。
　　K点点头。“要么是有人在说谎。他的雇员如果知道这种事不举报，那就是从犯，他们甚至可能参与了这个秘密行动。参与这件事的人可能还要更多。”
　　L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He’s got a bad feeling about this)。跟K一样，他敏锐地察觉到鲍尔斯背后可能有一整个地下组织，一个运行良好的网络，目的是帮助各殖民地的仿生人叛逃。
　　“布鲁诺的雇员给了我几个人名，如果不想再见到我们想询问的人是一具死尸，那我们要快点了。”
　　临走前L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布鲁诺的家。可惜了仿的这么逼真的花园了。

　　两辆飞行器划破霓虹灯前的雨幕。飞行器上方是两架螺旋机，它们分别紧靠一辆飞行器。
　　L坐在其中一辆飞行器中，他和K正在赶往去伊泽尔·坎努的公司的路上。说是公司，其实是伊泽尔·坎努自己开设的私人公关事务所。资料上呈现的交易显示，这所所谓的公司经常处理的是由个人行为不检点而引起的个人信用危机——比如财务紧张、出轨和滥用违禁药品。
　　L再次瞥了一眼个人终端上娜塔莎给出的这几个名字：丹娜·李维斯，胡安·奎瓦斯，达米安·马丁。
　　按照娜塔莎所说，伊泽尔·坎努头脑灵活而且人脉广泛，她负责安排仿生人逃亡路线，胡安·奎瓦斯给她打下手。丹娜·李维斯是一名电气工程师，她帮仿生人找工作。达米安·马丁则负责帮仿生人融入人类社会，给他们补充知识——补充常识。
　　L打开K发送给他的视频和图片，这些都是K的螺旋机拍下的。仿真植物在布鲁诺家里随处可见。L漫不经心地一边开车一边翻看。
　　“等等，” 他忽然说，“Siri，倒退两秒前。”
　　人工智能将视频倒退到两秒前。那是布鲁诺的卧室。
　　“放大，放大，放大，再放大。向下。放大。”
　　那是一张照片。布鲁诺和一个女人甜蜜地冲镜头微笑。
　　设置好目的地，L将系统切换到自动驾驶，专心研究起视频来。

　　“Siri，查一下这个女人，把她的面部特征在系统内进行个对比。”
　　给Siri安排了任务后，他又仔细观察了每个房间的装饰。布鲁诺有许多他工作和得奖的照片，还有一些他和已故父母以及一大群朋友们的照片。只有在这张照片里，他和一个女人单独在一起，这张照片还被他珍视地放到了卧室里。
　　布鲁诺没有结婚，那这个女人是谁？
　　滴的一声，他面前的面板上跳出一个弹框。Siri的搜索完成了。L的蓝眼睛映着控制面板上的小字，眼神透出讶异。

　　霓虹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在L脸上，显得他脸色阴沉，阴晴不定。
　　阿比盖尔·摩尔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她在资料上的最近一张照片和她在布鲁诺家的照片上几乎是两个人：在布鲁诺家的照片里，她神采飞扬，精神十足，脸上洋溢的快乐让任何人看了都能露出微笑；在资料上，她神情呆滞，浑身佝偻，裸露出来的肌肤隐约可见增生的肿瘤和恶化的皮肤瘀斑，再也没有当年的一丝神采。
　　这张最近的照片摄于五年前，于苹果木疗养院。
　　L的目光飞快扫过与阿比盖尔·摩尔有关的信息。人工智能尽职尽责，将这个女人的医疗和经济记录全部搜查出来了。
　　飞行器渐渐减速。L抬起头，“坎努公关公司”几个大字在他的头顶闪烁。

　　两位银翼杀手几乎同时踏出飞行器。L注意到二人几乎一致的步伐和翻动的大衣，差点笑出声来。
　　简直像电影里的反派。他紧紧抿着嘴，防止自己真的笑出来。以科技高度发展的“未来”和极度恶化的环境为背景，雨天、霓虹灯、连环杀人案，两位由政府雇佣的赏金猎人负责追查真凶。再加上仿生人的元素，如果是在从前的21世纪，这绝对是个能大卖的好剧本。【注1】
　　但现在，这就是单调无趣的现实剧情片，能引起关于伦理道德的争议巨浪。
　　这个念头在L脑海里很快闪过。他没有就这个想法延伸太多，毕竟严肃棘手的工作还摆在眼前。
　　二人并肩而行。银翼杀手出行，路人纷纷躲避。

　　“我知道了，”L低声说，脚下依旧生风，“关于鲍尔斯、布鲁诺和摩尔。”
　　K因为“摩尔”这个陌生的名字侧了侧头。
　　“鲍尔斯本来是个支持仿生人人|权的自由人士，按理说他还暗中帮助殖民地的仿生人逃回地球，应该和仿生人关系很好。但是他肯回泰瑞公司，还让鲍尔斯这么恨他，都是因为他的未婚妻差点死在仿生人手里。”
　　两人站在老旧的电梯前。K出手按下上行键。
　　L眼前又浮现出那两张照片。记录冰冷的字语显示阿比盖尔·摩尔受到辐射，智力退化，器官变异，能活这些年都是因为有人舍得往医疗仪器上砸钱。L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布鲁诺的经济记录没有问题，是因为他以阿比盖尔·摩尔的名义和仿生人交易。也是因为这些钱，阿比盖尔·摩尔才能活到现在。

　　“我觉得见完伊泽尔·坎努，我们应该先去找阿比盖尔·摩尔。”L说，“鲍尔斯现在满肚子怒气，他肯定想找个人发泄。”
　　“不。”仿生人同僚直截了当地否定了他的建议。顶着L询问的眼神，K解释：“仿生人会优先考虑生存，我们一般不能体会到情感。N8PSD429现在已经进入生存逃亡模式，就算他有过情感，现在这也是不必要的，生存是第一位。皮耶罗·布鲁诺必须死，因为他掌握N8PSD429的所有记录和行踪。伊泽尔·坎努负责安排逃生路线，N8PSD429也必须来找她。”
　　但是阿比盖尔·摩尔对他没有任何用处。L已经明白K的意思了。
　　他说的在理。但是不知为什么，L心里隐约有种预感：阿比盖尔·摩尔会是下一个被杀死的人。
　　也许是因为富兰克林·鲍尔斯一个会愤怒地殴打死人、到异性人类工作的地方找她的仿生人吧。

　　“叮——”电梯门开了，一个神色惊慌的黑发女人直直冲进两名赏金猎人之间。K在她结实地撞到自己的鼻子之前伸手扶住了她。
　　伊泽尔·坎努觉得一股大力阻挡了自己。她顺着力量来源看去，见到的是一张平静甚至是冷酷的面孔。
　　“伊泽尔·坎努女士？”他旁边的另一个人开口了，这个人明显更生动，这让她感到一丝安心（也只有一点点）。然而她的安心立刻转变成了巨大的恐慌。
　　这个人掏出证件，银翼杀手的证明刺痛了她的双眼。
　　“我们是LAPD的。我是探员莱兹·泰勒，这是探员KD-3.6……”他迟疑了。
　　“探员KD6-3.7。”阻拦她的人平淡地说。
　　“呃，对。”另一个人好像有点尴尬，但他打定主意不在仿生人同事的编号上花费太多时间，“我们是来就仿生人富兰克林·鲍尔斯逃跑一事进行调查的，希望你能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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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的时候真的感动了。很多个谢谢。另外抱歉这一章拖了这么久。
【注1】今天看到新闻，《银翼杀手2049》的制作方Alcon娱乐因为票房表现不理想，面临8000万美金的巨额损失，现在准备裁员了。真的太心痛了。我个人觉得第二部是不如第一部好的，但也好看，毕竟续集不好拍。第一部电影有原著小说支撑还有Ridley Scott，整部电影简直惊艳。但是第一部没红，当年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现在第一部名声有了，第二部又叫好，但是还是不叫座。我只怕因为这两部的票房以后没投资方再继续投资续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