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才是那道伤》篱卉

13、那就在一起吧

　　宁萍家猫悄悄钻进她们被窝的时候其实离木已经醒了，看宁萍睡得还沉就没有动，闭着眼睛冥想。

　　猫悄悄地从脚边慢慢挪到离木腰侧，离木翻身半侧躺着，把猫圈在怀了，暖暖的一团子，离木爱不释手。

　　窗帘缝隙处透过一点光亮，天亮了吧，离木心想。

　　离木听见楼下有些轻微响动，许是宁萍妈妈起床了吧。

　　宁萍家楼道里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一个很亮的灯管。透过悬窗，照进房间，。明亮的光线甚至让离木微微地闭起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怀里的猫，离木更没了睡意。

　　窗帘外时不时时驶过的车辆响起似近似远的声音，配合着微微摇曳的窗帘，有些神秘，也有点忧郁。

　　清晨醒过来的时候如果还躺床上，容易想些让人忧伤的事情。

　　像离木现在，会想着，楚源是不是真的爱自己，或者他只是想在高中有个女朋友。

　　会想着，如果楚源真的爱自己会爱多久，他说的好久好久是多久。

　　离木刚睁开眼睛被光线刺激得流下两行清泪。

　　离木侧曲着身子把猫搂得更紧些，猫嘤咛一声，伸爪子挠了挠离木手心。

　　离木赶紧缩回手，抬起头，看到微张着小嘴的宁萍，裹了裹被子，离木便也没有再乱动了，南方冬天清晨，没有风进屋，打开被子都觉得寒冷。

　　离木盯着宁萍家窗帘发呆，直到宁萍妈妈在门外喊着：“宁萍，起床了，起来带离木洗漱完吃饭了，你那个男同学都起了”才回过神来。

　　离木轻轻地推了推身边的宁萍“萍，起床了，你妈叫我们吃饭啦”

　　宁萍拱了拱，往被窝深处钻，挤得猫挣扎出被窝，“喵~”站床头幽怨地叫。

　　“宁萍，冯卫进来啦”离木钻进被窝冲宁萍耳边大喊。

　　“什么什么”宁萍猛地掀开被子，“唔，冷”又赶紧裹上，离木看得好笑。

　　“扣扣扣，扣扣扣”房间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妈，知道啦，马上”宁萍伸着懒腰冲门外说，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娇媚。

　　“是我，阿姨让我上来看看你们起没”冯卫如沐春风地回答。

　　宁萍红着脸穿好衣服，看见离木正饶有意味地看着自己。

　　“你干嘛，看得我毛毛的”宁萍假装抖了抖。

　　“没事没事，起床”离木笑着钻出被窝，赶紧套上毛衣外套。

　　其实无论什么什么性格的女孩，第一次遇到心动的男孩时，都会像是一只猫，慵懒得别有风情。

　　然后这个故事在时光无情的消耗里，从生动，变得乏味，最终猜忌吵闹，然后被岁月吹得没有痕迹吧。

　　年轻的一颗心和另一颗心，越靠越近，然后越来越远，回忆在那段名为青春的时光里茁壮成长，然后死亡、腐烂。

　　这一切也只是时间问题。

　　回忆用来消耗，在后面漫长的生命里，靠着短暂甜蜜的记忆，慢慢枯萎最终了无生趣。

　　离木和宁萍收拾好一切，出门，冯卫已经下楼了。两个人前前后后进洗手间洗漱完，闻到宁萍妈妈饭菜的香气。

　　冯卫像个主人一样帮着宁萍妈妈端菜上桌，看见宁萍心急的样子微微一笑，宁萍脸色有些发热。

　　吃过早饭，宁萍妈妈让宁萍带离木冯卫出去玩玩。

　　走了几步，宁萍冻得直搓手，冯卫见状抓过她的双手，塞进两侧胳肢窝，宁萍心脏猛然跳动，憋得满脸通红。

　　离木走在前面，回头看见这一幕，深感：吾家有女初长成呀。

　　冯卫粗暴地把宁萍的左手揣近右边裤兜。心情不错地慢慢走着。

　　三人一路上什么也没说，离木满怀心事，想着，要是楚源也在就好了，到时候把手也要揣进他的兜里。

　　宁萍低垂着头，一副女儿家娇羞模样。

　　冯卫却是心情极为不错，轻哼着小调，旋律很好听。

　　宁萍有些沉醉。

　　冯卫突然驻足，神色有些紧张，手心发汗。

　　“宁萍，跟我在一起吧”冯卫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口。

　　“我……我”宁萍嗫诺着没说出什么。

　　离木带着老母亲般微笑慢慢离开现场。

　　有时候会看见别人的故事，会不自觉想到自己。要是楚源在这会怎么做呢，楚源当初有没有像冯卫这么忐忑。

　　人们喜欢把回忆理想化，像离木，后来想起楚源第一次告白，只觉得天蓝云白，草绿花红，手机屏幕会冒粉红色泡泡。

　　离木想起跟楚源在一起那天，旧操场上绿草如茵，楚源的眼睛里有光，灿烂得像那天的晚霞。

　　离木把美好的时刻渲染得更加浪漫，却对苦痛委屈渐渐忘却，就像离木后来再难完完整整想起杨雪飞的神貌。

　　只是后来杨雪飞一语成谶，离木才后知后觉想起那时候杨雪飞哀伤的神色与二十岁时的自己如出一辙。

　　离木走了十来分钟，看不见宁萍冯卫了，才停下脚步，坐在路边亭子里的长凳上。

　　南方的冬天没有大雪纷飞，寒冷却一样冻骨。离木心脏有些紧缩。

　　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楚源没有发来□□息，也没有打过电话。

　　离木突然觉得寒风还是有些凉。

　　屏幕在拨号界面亮了很久，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拨出去。他也许在忙别的事吧，就不要打扰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像你永远改变不了一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人。楚源不属于离木，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只是把旅途中的一次偶然心动当成永远。

　　又把短暂倾心陪伴当成相濡以沫的爱情。

　　离木不怨也不恨楚源，一直都是，也许上天就是会派一个男孩或者女孩，来经历女孩或者男孩生命里一段时光。

　　离木拿着手机无聊地翻着手机。看见杨雪飞有了一条新□□动态。

　　离木为什么会有杨雪飞的号也有些说不清楚，自从那次杨雪飞宣战之后离木也曾删过两次，杨雪飞再加回来的时候，离木都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同意添加了。

　　“有些东西失去了也还能偶尔陪伴，真好，这样好像我还在拥有着你——Y”一句似有意味的话下面配图是一张她自己的雪照，手套好像是男孩戴的，离木越觉得眼熟。

　　考试之前，楚源非拉着离木去校门口精品店各买了一对，楚源的藏青色，没什么图案，离木的是一对白色兔耳朵的毛茸茸的。

　　离木心里似乎比寒风还凉。

　　“喂，楚源，你在干嘛呢”离木平复了心中的苦涩，假装若无其事地拨通楚源的号码。

　　“嗯，想你呀，你在干嘛”楚源声音里还是溢出温柔。

　　只是离木突然有些不确定这是只对着自己对杨雪飞也这样。

　　“我在宁萍家玩，冯卫也来了”离木平淡地说。

　　“嗯，我知道，我也好想来的，可是我们这边封路了”

　　“楚源，别说那些，你今天去哪了”离木有些控制不了，生气得牙齿颤抖。

　　“我出去玩了一会儿，现在在家”楚源也听出了离木的生气。

　　“和谁”离木追问。

　　“杨雪飞”楚源说完急急解释“那是因为……”离木没有听完他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然后趴在长凳上痛苦出声。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离木没有接。

　　许久，哭累了的离木起身准备去找宁萍回家，双脚有些冻麻了，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亭子地板上好凉，隔着棉裤都冷到了心里。挣扎了一下没起得来，离木就坐在地上。

　　细细密密的刺痛感从脚心传遍了四肢百骸，离木却没有再流泪，终究还是自己强求了吧，这几个月，本来就是自己偷来的幸福。离木这样想。

　　宁萍和冯卫牵着手看见离木坐在地上，宁萍放开手奔到离木面前担心地问：“小木子，你怎么了”

　　“石板太冰，我蹲这儿脚麻起来的时候站不稳，摔了”离木红着眼眶，没有告诉宁萍，看她幸福的模样也不忍让她烦心。

　　“哈哈哈，还哭了说你傻你还真傻，你就不知道用手套垫着坐嘛”宁萍噗嗤一笑。“好了快起来，”宁萍把离木拉起来，离木双脚没有那么麻了，借力起身。

　　“你们俩这是……”离木咽下悲伤，打趣着问。

　　“我们在一起啦”宁萍好似跟好朋友分享糖果的孩子，笑得天真幸福。

　　“那就在一起吧，真好”离木由衷地说。

　　宁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一直偷瞄旁边的冯卫。离木满怀心事也没有打破沉默。

　　三个人不知不觉在天寒地冻的家外边呆了近三个小时，宁萍搓搓手“我们回去了吧，这冬天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好，”冯卫满面春风地答应。

　　“嗯”离木也心不在焉地浅浅应了。

　　南方的寒风是没有声音的，但却像一个个火辣辣的耳光不留情地扇在脸上，一掌接着一掌。

　　只是离木此刻心里也似乎正受着这样细细密密的煎熬。

　　十五岁十六岁，离木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一个男孩子的时光，却好似流尽了毕生的泪。

　　后来离木，痛到撕心裂肺却不再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