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爱你》窗笼小兽

5、5.尤嘉的悲伤1

　　回去的路上，燥热而寂静的小街，竺以涵快步向前走，尤嘉紧跟在身后给她撑着遮阳伞。
　　“我说过不要总是跟着我。”
　　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尤嘉在脚尖触碰到她脚尖的那一刻立正，站的笔直，嘴角微笑，悄悄的将伞向她头顶移去。
　　她不耐烦的推了一把伞柄，“我不需要。”
　　然后迈开步伐，大步继续向前走。
　　尤嘉依旧死皮赖脸的跟着，“今天阳光太毒，我不是怕晒伤你嘛。”
　　竺以涵无动于衷的走远，他站在原地举着那张银行卡大喊，“走那么快，卡不要了啊？”
　　她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飘来，“想要你自己拿着吧，我不会接受她所有的好。”
　　后来，尤嘉每次请客吃大餐的时候。
　　情调浪漫的豪华餐厅，面前的山珍海味，竺以涵都是一副无感的样子，自顾自的吃饭，完全忽略对面的一直忙着给她夹菜的尤嘉。
　　“竺以涵，你怎么不吃菜，你要多吃点长胖点，这样才比较健康……”
　　“拿着钱就肆意挥霍毫无顾忌了是吧？”
　　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把好心的尤嘉当做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阿谀奉承。
　　“我说竺以涵，”尤嘉将筷子反过来朝自己胸口戳了两下，一脸的委屈，“我在你心中原来就是这种人啊？”
　　她沉默吃饭，不回答。
　　“从小到大请你吃的每顿饭都是我自己省吃俭用留下来的，你看看，为了你我都从来不顾及自己的温饱问题，你现在还说这种话来刺激我，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他又戳了自己两下。
　　被她抬起头一个白眼丢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纠正，“我是说，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啊。”
　　“阿姨留下来的钱，我之所以让你拿着是因为怕你遇见什么事情也好拿出来急用，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过得很不好……”
　　看见竺以涵停顿下来的手，目光开始消沉，他又忙跳过话题，“那些钱我会替你好好留着，就算我饿死了也一分都不会动。”
　　“你拿着用吧，我也不需要。”竺以涵脱口而出，轻描淡写。

　　那天从谭烁晚的公司离开后竺以涵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只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听说他放弃了公司，最近准备搬出来，还在处理公司东西。
　　竺以涵打算再劝劝他，在公司楼下站了很久觉得也是无济于事，毕竟自己根本帮不了什么忙，正离开，看见之前进去的一个年轻女子从里面出来，和一个男的会和说了几句话，挽着胳膊离开了。
　　有穿着正装的职员从旁边经过，谈论，“吃里扒外的狗男女，真是恶心，干这种事情，亏我们谭经理以前对他们那么好……”
　　“说不定是受了别人好处故意想整垮我们公司的，我觉得和那个李慕娅脱不了关系……”
　　竺以涵大致听清楚了一点缘由，可能是因为李家和谭家的关系，这件事情是李慕娅花钱买了人故意挑起事端整垮谭烁晚的公司。但是二十几年的感情，就算想谭烁晚说的那样李慕娅从来没爱过他，她也不至于会对他绝情到这种地步。亲手毁了他，这如果是李家人暗地做的事情，倒还有些可能性。
　　再一次走进公司，和之前截然不同，明亮空荡，就剩一张木色长桌，冷清清的。
　　竺以涵看到谭烁晚的时候，他正在取墙上的画，回过头看见身后的她，一笑，“你怎么来了？”
　　隔着长桌，“听说你要走了，所以来看看。”
　　“你是不是又想来劝我？”他将怀里的相框放在桌子上，堆成一堆。
　　双手撑着桌面靠近她，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是不是又要说不要放弃？”
　　他的眼睛还像第一次遇见时那么澄澈，微翘的睫毛，透过阳光连细小的尘埃都可以看见，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惊慌的后退几步，绯红漫上双颊，已经遮盖不住内心含蓄的情感。
　　谭烁晚看到她的模样反倒看穿了一般，轻笑，直起腰，“你帮我宣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谢谢你。”
　　说着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没必要这样，你还是太小，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比如整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说破，任由那个当事人一次又一次回来勒索一笔钱然后离开。因为整件事情一旦说穿，他们也会牵扯出李慕娅，到最后来承担更多的只会是李慕娅。
　　说到底，他还是害怕她受到伤害。
　　这些显而易见的，竺以涵怎么会看不出来。
　　回学校后，一进寝室，还没从与谭烁晚谈话的郁闷中走出来，就被一群人围了上来。
　　一股力量将她推坐在椅子上，那个胖胖的女生急着问，“你见到我那个朋友没？我听她说她今天就要离开C城了。”
　　“拿了那么多钱当然巴不得赶紧离开，”竺以涵面无波澜，“留下来也会心有不安的吧。”
　　女生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被身后的人推开，挤进来，争先恐后的说，“你之前不是说谭烁晚学长公司正缺人吗？我们都想去，你看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你们之前不是说不愿意去吗？”
　　竺以涵对她们这次突然改变心意感觉很诧异。
　　她们解释说，“认真想了想学长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大家都是师兄妹应该相互照顾一下……”
　　“我们专业一些男同学也想去可以吗？”
　　“对对对，他们现在缺哪些人我们都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被她们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晕头转向，忙着留联系方式，一直到天黑，还不断有同学打电话过来咨询。
　　持续到第二天下午上完课，带了一些专业很不错的人去了公司，因为提前并没有通知谭烁晚，他原本关上门打算离开了，看到竺以涵带了一群学生过来，原地怔了好一会儿，听到竺以涵的解释，才领他们进公司里面。
　　竺以涵讲完所有的事情之后，谭烁晚还是有点不太确信，但大家要来公司帮忙的态度又都很坚决。
　　“可是，你们也看见我们现在的状态的，如果重新起步可能会有点难，而你们的工资刚开始可能都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那些同学就争先恐后的说，“我们不要工资，真的就是心甘情愿想帮学长重新把公司建立起来。”
　　谭烁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停顿片刻疑惑的看向竺以涵，问，“我觉得太突然了，是你说服她们的吗？”
　　竺以涵摇头，“是她们自愿的。”
　　有同学急着说，“就是她说服我们的，她为这事也费了不少心思，如果不是她，我们都不一定想通要来帮你。”
　　“对啊。”其他同学附和说。
　　一时竟让竺以涵有点手足无措。
　　“谢谢你。”
　　谭烁晚看向竺以涵，目光是难得的真挚。
　　接下来的时间简单规划了一下职务分配和各种人事需要管理的部分，然她们过几天就可以直接来公司，因为前期公司还需要重新整理一番。
　　送走那群学生后，竺以涵留在后面跟他说再见，他出乎意料的拥抱了她，不停地说，“谢谢，谢谢你，竺以涵。”
　　她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比以往都要好听。被他困在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屏住气息，瞬间一下忘了怎么呼吸一样，心跳加快。
　　“如果平时没什么事就来公司吧，愿不愿意留下给我当助理？”
　　她一个劲儿的点头，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她不知道那群人为什么要帮她说话，还把所有的好都往她身上推，仿佛就是上帝为自己的人生又打开的一扇新的窗口，轻而易举的走到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遇见任何一件事能像今天这样让她开心。
　　一个人沿街走回学校天色已经暗了，经过宿舍楼下突然窜出来一个影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大喊一声，“竺以涵！”
　　把竺以涵吓得一哆嗦，定睛看见面前尤嘉那张笑嘻嘻的脸，眉头紧锁，推开他。
　　“你又干嘛？”
　　他从背后拿出一大束白玫瑰捧在怀里，凑近她，“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啊。”
　　把花硬塞进她怀里，小心又有点试探的问，“什么时候回家啊？”
　　“用你管。”
　　她把花扔给他，往前走又被他拦住。
　　“我认真的，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他表情变得无辜，抱着那束花，影子被灯光拉的细长而孤立。
　　“放假。”
　　她话音才刚落他就接着说，“后天是吗？是吗？”
　　脸上的欣喜又溢出来，把花塞回到竺以涵怀里，“后天，后天，说了好了啊，后天一定要回来，等你。”
　　然后那双大大长腿不顾及旁人的目光蹦跳着跑走了。
　　开心的哼着小调，在校门遇见以前军训教过的学生，主动给人家打招呼，那群女生边嚷嚷着走过来跟他说话，一口一个教官的叫着。
　　“教官你又帅了。”
　　他还不好意思的抹了把头发，谦虚的说，“哪有。”
　　“教官你又是来找竺以涵的吧？”
　　“真羡慕竺以涵……”
　　“竺以涵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最近还一直忙着带学长学姐去谭烁晚学长公司帮忙，天天都是闲着没事干了。”
　　尤嘉听得一脸迷糊，刚想问清楚，又听另一个女生说，“你了解什么，竺以涵是喜欢他才去帮他的。”
　　话语刚落看见尤嘉脸色开始严肃，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借口相互推搡着离开。
　　留下尤嘉一个人站在原地，从刚刚的兴奋陡然坠落。

　　公司按照以前的风格装饰，各部门人员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竺以涵的工作就是有时间陪同谭烁晚一起出去谈合作，受到不少赏识，时常被他夸奖，两人关系也渐渐亲近融洽。
　　对于之前在谭烁晚面前说竺以涵好的那群人，不论当初是处于哪种原因，竺以涵一直都是十分的尊重和善待，有时候去公司会带一些零食分给大家，或者工作太晚顺路给大家带杯咖啡。也是那个时候竺以涵发现，大家并没有像起初那样对她友善，对她的好都是置之不理的状态。
　　她不明白原因到底出在哪里，但唯一能看出来的是大家对于她也并没有任何恶意，反倒是工作上积极性并没有之前说的那么高，可是对于谭烁晚的话也是百般顺从。
　　一次和谭烁晚出去谈合作的时机，竺以涵提起这件事情，谭烁晚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很了然的说，“毕竟我们刚起步什么福利都不能给她们，她们还能整天坚持待在这里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竺以涵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是，竺以涵，能够遇见你真的很幸运，我能够看得出来你是唯一一个真心想要帮我的人……”
　　那个时候的谭烁晚已经比之前的状态稍微好一些了，剪掉了凌乱的头发，挂掉了脸上的胡茬，穿上整洁休闲的西装，气质很出众，稳重优雅，确实是一走出去就会吸引他人注意的那种人。
　　安静的咖啡厅内，谭烁晚出去抽了根烟，竺以涵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
　　空调风正对着她，轻轻撩起她额前细碎的发丝，她觉得能够像现在这样生活一直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不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一味地追求名利，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没了，或许连真正的幸福是什么都未必知道。她从小就希望能遇见一个和自己像一点，安静一点，起码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不需要多富有，幸福简单的过一生，就已经很好了。
　　而谭烁晚，从她看见他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他是自己想要遇见的那种人，能够和他走的这么近，她觉得已经是万幸，所以也在小心翼翼的珍惜。
　　一只白皙又微胖的手在桌面敲了敲，竺以涵抬起头，看见童同在面前坐下，四周环绕一圈，问，“一个人？”
　　她指指窗外，“学长出去了。”
　　“一起出来谈合作？”他又问，目光一直停留在竺以涵身上。
　　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童同的目光总是让她觉得不安，她不想和他过多的接触。
　　他就仿佛是那种能够窥探所有，又在关键时候将你推落深谷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