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调》鹿三

75、第二十八章 作聘礼

　　四大长老齐齐拿着剑在地上化了一个圆圈，执着剑比划着，脚步窜窜，像是喝醉酒了一般。穆阿九听段时说过龙朽阵，当年他带着武林各帮派一同剿杀朝月教就是在龙朽阵上吃的亏，那次损失十分惨重。

　　穆阿九惊奇地发现他们看似凌乱无章的步子却在地上画出一模一样的图案，她抽出了青酒剑，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他们的动作，希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凤朝说过破阵要镇静，风破云裂的情况下也要镇静。

　　这时，几位老头子脚下生风，齐齐朝着半空飞去，四把不同的剑在穆阿九的头顶接触到一起，立刻绽放奇异的金色光芒。

　　穆阿九感受到浓烈的死亡气息向自己袭来。

　　“压。”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四把笼罩着金色光芒的剑就这样压了下来，穆阿九赶紧举起青酒剑支撑，她纵然是天赋异禀，也不过将将练武三年，内力怎么比得上年过半百的四位老者，就算是现在的段时，想要破阵也讨不到多少好处，更何况是穆阿九。

　　不过须臾的时间，她的手已经开始发麻，膝盖也开始发酸，不由地发弯，跪在了地上。

　　穆阿九咬着牙齿，死死撑着手上的青酒剑。很奇怪，她心里竟然会有一种想法，凤朝一定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她一定要撑到他来。

　　“啊……”穆阿九心里横生一股力量，怒吼一声，一手拍在地上，执着剑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又转瞬被打压了下去。

　　“妖女，莫怪我等无情。”

　　穆阿九觉得自己手臂的筋骨都要被震碎了一般，再也不能握住青酒剑，欲要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时候，却看见骑着骏马飞驰而来的凤朝。还是初次见他的时候，他穿着大红的锦袍，让周围一切都逊色，她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惊恐与愤怒。

　　凤朝拍了拍马背，蹬着着马儿的脑袋朝着穆阿九飞去，追星蹑月一般，手中的金色飞镖注入他百分百的功力朝着她头顶的金光打去，刹那时间，四位老者纷纷倒地，散到一旁。

　　跟四位老者的博弈，她已经用尽了所有内力和力气，眼看着就要倒到地上，凤朝及时扶住她的身子，顺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黑着一张脸，眼睛中是要烧光万事万物的燎原之火。

　　“教主，她杀死了三大护法，你如此是非不分，如何服众？”长老还试图劝说。

　　“本教主还没有追究你们欺瞒之罪，你倒是先说起我的不对。”凤朝转身背对着他们，然后又转过头来，“立刻离开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再踏进此处半步，违此不饶。”

　　“教主，我等不想在百年归老之后，无颜见朝月教各位先烈。”

　　“这些我已经听够了，若是不服，这教主的位置谁愿意坐谁就坐。”凤朝看着怀里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的女子也有些不耐烦了，“还不给我离开。”

　　直到他们愤愤离去，穆阿九才缓缓睁开眼睛，后怕道：“你要是再晚回来一步，我就成孤魂野鬼了。”

　　凤朝正抱着她向屋内走，突然停了下来，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表情真诚：“要真是那样，我陪你可好？”

　　穆阿九被凤朝的认真吓到，她震撼得不能回答。

　　凤朝给我带来的震撼绝对不小于他给穆阿九带来的震撼，刚刚只一招便破了龙朽阵，可见凤朝的武功已经高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这样的人他想要什么没有，可就是因为什么都有，他才格外的稀罕这个十分不卖他面子的穆阿九。

　　凤朝对穆阿九，只能说是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穆阿九对他，心只翩然所向，却茫然无知。
　　镜上的画面又变，我从来没有看过那样醉人的场景，没有喝酒，却偏偏觉得周围的空气微微熏染了醉意。

　　夜晚泠泠如月，樱花如赤血漫天飞舞，凤朝穿着白色的长袍，懒懒靠在樱花树上，吹着埙，缱绻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前方一抹丽影上。

　　穆阿九的薄剑镀上潋滟的白月光，寂寂黑夜里散发夺人心魄的光芒，而比那光芒更加摄魂的是月光下她旋转跳跃的身影，白衣黑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微露的浅浅梨涡里荡漾着光。

　　突然，凤朝用一颗小小的石头弹开了穆阿九的剑。

　　穆阿九舞得正起劲儿，手腕被震痛，手上的剑就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突然被打断，她很是不满：“凤朝，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何时，凤朝已经站在穆阿九的面前，他看着她沉默了良久，突兀地说：“小九，嫁给我吧。”

　　穆阿九刚开始是惊讶，然后便是没有来由地惊慌：“你又在耍我？”

　　凤朝摊开手，是一颗宝蓝色的石头，不以为然道：“魔心水晶，我知道你想要这个，不如我便把这个当做聘礼送给你。”

　　穆阿九转身，并没有从他的手里接过那颗石头，一颗心越来越慌乱，手中的剑快要捏不稳：“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简直是疯了。”

　　凤朝说得平平，就像真不是什么大事一样：“你当我是白给你的吗。我们做个十分公平的交易，你嫁给我，这个就归你。”

　　穆阿九不确定地看着他：“为什么是我？以你的长相随便出去一招手，就有一大票小姑娘使劲扑过来。”

　　凤朝有些趾高气昂：“就是扑过来的太多，我觉得太平常。而你就不会扑过来，所以我才产生了兴趣。”

　　穆阿九不满意他的答案，扭着秀眉：“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我的问题？”

　　凤朝的手虚握成拳头，抵在唇间，轻咳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我教主夫人的位置空了好久，如今教中那些老头子又实在逼得太紧了些，而我又正好遇到了你而已。”

　　穆阿九还是不怎么相信，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就这么简单？”

　　凤朝说得无所谓：“本来就不复杂。”

　　那次之后，她以为凤朝会问她为什么要杀了他的三大护法，她虽然没有准备解释，可是他却也没问。

　　穆阿九倒是生出了告诉他事实的想法，担忧道：“可是那些老头子恨不得把我生吃活剥了才开心，怎么会让我成为教主夫人？”

　　“如果说你杀了鬼影和杀罗，我还尚且相信。可若是妙生，他和现在的二堂主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就是以防我出事的时候，教中群龙无首，他们随便一个都可以顶替我的位置。所以，和妙生打，十个你也必死无疑。”凤朝嘴角噙着笑，谈着这些生杀予夺的大事如同一场风花雪月般曼妙，“穆阿九，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

　　穆阿九觉得鼻子酸酸的，在段时的身边，她小心谨慎地过着，明明没有做错事，可段时总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是错的，她总是不断解释，可他听也不听便否定她的全部。

　　穆阿九虽然不知道凤朝的话是真是假，可就算是骗骗她也是好的。她一直期待着有这么一个人，她什么也不说，他却知道她所有的沧桑与难过。小心地绕过那些伤痕累累的沟壑，护着她再不重蹈覆辙的疼。

　　穆阿九心里最后一道墙就这样毫无预计地坍塌，她没有再思考，从他握着的手里抠出那颗石头，握在自己的掌心，尖尖的菱角硌得生疼：“成交。不过你要答应我，我没有爱上你之前，你就一定不能爱上我。”

　　凤朝笑了笑，很快便点头。

　　从求婚到成婚不过短短五日，这个仓促的婚礼却让整个朝月教沸腾了。

　　而在我看来，这场婚礼未免太过儿戏。

　　再此之前，穆阿九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成为一个人的妻，还是那样的快。她没有娘亲告诉她婚后该如何和丈夫相处，该如何服侍丈夫。

　　当然这些问题或许用女人的本能就可以解决，可最重要的是她的婚礼成了她另有所图的工具，她一直告诫自己这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凤朝和穆阿九一样也无父无母，她和他当着所有教众的面，对着明月叩拜了三次。

　　凤朝抱着凤冠霞帔的她穿过人群围成的过道，绕过弯弯曲曲的亭台楼阁，终于到达了他们的新房。

　　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的边沿，而后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紧张地绞着手指。

　　终于到了红烛摇曳，大红喜帕便被秤杆高高地挑起的时候，新房里的丫鬟才纷纷带着暧昧的眼神退了出去。

　　凤朝拽着手中的红方巾，视线却一直留在满面桃花的穆阿九的身上。

　　“不就揭盖头嘛，动作慢得跟个女人似的。”穆阿九遭不住凤朝那样炙热的目光，一边嫌弃着一边绕过身前的他，走向不远处的书桌。

　　她随手从书桌上拿了一本书，凑到蜡烛的前面看了半天，而凤朝眼中探究的眼神更甚。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穆阿九回过头来，尴尬地问了一声：“你也要看书吗？”

　　凤朝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的书拿反了。”

　　穆阿九的脸色红得不对劲，强辩道：“你懂什么，我在锻炼眼神。”

　　凤朝也不继续拆穿她，眼睛里情欲翻涌，暗示道：“夫人，该睡觉了。”

　　穆阿九马上接过话：“我睡床上，你睡地下。”

　　凤朝许是喝了些酒，说话有些不正经：“春宵一刻值千金，为夫还想拥着你芙蓉帐暖呢。”

　　穆阿九又说：“那我睡地下，你睡床上。记着我们只是契约结婚而已。”

　　“好吧，还是你睡床上。”凤朝也只是开开玩笑，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开始严肃，他就点到而止。
　　穆阿九真是太不解风情了点，凤朝大概是史上最委屈的一个新郎，可他依旧言笑晏晏。我想对于他来说，已然心满意足。

　　我来的那个世界，那里的老妈曾对我说过，爱上一个人，会变得贪心，对方给你一点之后，你便渴望他的全部。

　　可世上有千万人，爱情就该有千万般模样。穆阿九之于凤朝便是一笑足以让他俯首称臣，甘心甘愿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