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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十二章 最初人 ...

  •   我还来不及发表感慨,画面又转换到另外一个夜晚,月色凉如水,光泽阴沉得瘆人。一池幽青的水荡漾着粼粼银光,圆润宽大的翠荷铺满整片静水,芰荷载着磨得粉细的月光,风吹而摇晃过的地方还留下虚影。一旁的矮树上,尖嘴细喉的鱼鹰还未安眠,睁大一双锐利的眼睛泛着狩猎的光,一个俯冲钻进水里又仰头浴水而出,嘴里叼着挣扎不得的小鱼。

      周围又恢复死一般的静寂,一身材姣好的人影脚尖轻点翠荷,转瞬融入浓浓夜色里。

      我便是从这里确定这是另外一个画面,不同于前一个。

      为何我要说那个人影身材姣好,因为黑色本来就比较显瘦,加上这黑影的速度快得让我只能捕捉到她消失的一瞬间,第六感告诉我这黑影一定是个女人。

      黑影再次出现是在一间独立的阁楼前。今晚云积云涌,月色穿不透厚重的云层,黑暗中不见阁楼的轮廓,却从建筑高度依稀可以感受到它的宏伟壮观。

      我心里一惊,居然是一个飞天女贼,还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女贼,能建这么好的阁楼必定不是小户人家,护卫必定不少,她得手的几率就小了许多。

      我曾经听老人讲过一个故事,现在只隐隐记得一些,好像是关于一个小偷大晚上的去大户人家偷东西的时候,误进了府中禁地,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结果被活活吓死了,另外还牵扯出一段埋藏了很多年的家族秘史。老人说到这里就悻悻止住不再继续说下去,我被吊了胃口几度将近崩溃,最后发挥了超强的联想能力,假设了一段家族秘史才满足了自己膨胀的好奇心。

      难怪温琛总是说我做事情的时候喜欢神游太虚,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很明显的事情了。

      再看那个黑影,她只是微微踌躇了一会儿,便一个侧身闪进一间留着门的房间内。

      温琛一直蹙着眉头,目光深深,我弄不懂,这画面里上演的那一个桥段是值得焦虑或者思考的。
      他敲了敲我的头,又指了指画面中那间阁楼:“你没发现这是段时住的地方吗?”

      我老实答道:“还真没发现。”

      温琛:“……”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再仔细一看,还真是段时的房间。

      我之所以这么晚才反应过来,这完全与我的智商没有任何关系。我本身就是一个路痴到神级的人物,再加上是夜晚,就算是我自己住的地方都会变得陌生无比,更何况只见过一次的地方。

      这时候本来一片漆黑的屋子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房间正中间一盏孤灯在风中摇曳着暗黄的光,纸窗上映着竹叶花枝影幢幢。

      灯火前坐着的人便是段时,他呆滞地盯着眼前的火芯,眸光中燃烧着忽明忽暗的光焰。

      他像是早就算准有人会来,一直坐在十指不见的阴暗里等待着,终于等到她才燃起灯火。

      段时微微抬头,看见灯火对岸杀气弥漫全身的穆阿九,眸中的火焰更盛更加美艳。

      他直看了一刻钟,终于开口了,声音如同六月天渴极了的样子,干涩沙哑:“穆阿九,我知道你还是会回来的。”

      我应该高兴的,那个身影确实是女人,足够证明我的第六感是正确的,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是穆阿九。

      只见穆阿九一句话都没有说,看着段时的目光清冷如雪。刹那间,她手中的利剑出鞘,一手握住剑柄便旋身而去,剑芒森森,剑尖直指段时的心脏处。

      原谅我期待着一场恶斗,没有什么事情比看高手过招来得精彩。

      可段时端端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还手的迹象。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穆阿九,神色温柔,专注的眉目像是跋山涉水,在云山之巅倾尽心血,一笔一画勾勒描绘着最极致壮大的风景。

      我心想段时一定会血溅当场,吓得赶紧抬手想蒙住自己的双眼。可穆阿九的剑竟是比我闭眼都来得快。

      我还没来得及闭眼,便瞪大了眼睛。因得清楚看见,就在最紧要的关头,穆阿九的脸上有一丝慌乱,那样慌神是由于诧异,或许也是因为不忍。反正不管怎么说,本来蓄势完备,直指心脏的一剑终归是刺偏了,只从段时的肩头轻轻擦过。

      之前那个片段告诉我们穆阿九爱的人有了他的爱人,那这个片段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们,爱得越深恨得越深。只有这样,穆阿九的刺杀才会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穆阿九撤回手中的剑,眼神变得空洞无物,像是看着段时,却在她的眼睛里又全然找不到他的影子,她手中握住的薄剑的剑刃上有一抹刺眼的嫣红。

      两个人隔着一尺的距离沉默地僵持着,谁也没有打破这样无言的氛围。

      良久后,穆阿九失声道:“你为什么不躲开?你就那么自信我不会杀了你。”

      段时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见,又像是一次久别后的重逢,苦痛的别,久等的逢。

      穆阿九打开了话匣子,眸光波纹荡漾:“要不是你,我可能会死在街头,我一直那么感激,那么景仰你。为什么到最后你要让我这么痛苦,让我这么恨你?”

      段时双手撑在桌子上,慢慢站了起来,慢慢向她靠近,近乎忏悔:“穆儿,你就不能原谅我。”
      “你别过来。”穆阿九顿时像是一头发了疯的小兽,手中的剑指着他,冲着他嚎叫:“你让我怎么原谅你?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亲自伤害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拿命来疼我的人。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爱上他。我们说好要一辈子的,是你,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捏碎了我的梦。段时,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就不知道我也会难过,也会绝望吗?”

      听着穆阿九一声声凄厉的控诉,段时神心俱焚,五脏六腑都痛得无以复加。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抚慰她饱经风霜的身心,只能执意地向她靠近:“穆儿,你以前不会自欺欺人的。你还爱我,你爱的一直是我。你明明知道,凤朝已经死了,他再不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了。”

      此时此刻,段时更像是在自欺欺人。

      不知道是段时的哪一句话激怒了穆阿九。

      她眼中的泪光闪成怨毒的杀气,仰头大叫了一声:“你给我住口”。

      她手中的剑再次握紧撩起,以雷霆之势刺穿他的身体。我隔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仿佛都能听见剑刃与肉骨相互撕扯碰撞的声音,闷闷而啷当之音让我的牙齿都开始颤栗着,可穆阿九依旧从容冷静,像是做着如同吃饭睡觉一般平常的事情。

      段时跟着剑尖陷进胸膛的程度,蓦地睁大了眼睛,他一定是不相信穆阿九真是有让他死的打算。
      他再也不能像最初那样笑着,一手握着还显露在空气里的剑刃,眼中的极光像在天际沉沉睡去,永不苏醒:“你真的想让我死?”

      穆阿九咬着牙齿暗暗用了力,那剑没入段时身体的更深处,他吸气的声音却微不可闻。掌心也被深深划破,汨汨猩红顺着刀刃,或滴落在地上,星星点点的斑,或爬上穆阿九握着剑柄的手,她皓白的指尖停着恶邪败亡的血蝶。

      可穆阿九眼睛都不眨一下猛地抽出剑尖,段时的胸口有一股血柱子喷涌而出。她漠然将剑刃上的血迹擦在段时的身上,而后静静将剑身藏入剑鞘。

      难怪那晚段时伤得那样厉害。

      或许穆阿九和段时都没有发觉,其实他们很像,对自己在乎的人都可以很狠心。

      我知道穆阿九的那一剑再重,段时身上的伤再难愈合,总有一天是会好的。纵然不能完完全全愈合得没有丁点印记,至少只要不故意去看那个伤疤,那些过去的疼痛便只会是不痛不痒的曾经。

      可穆阿九离开的时候,背对着段时,释然道:“我不是一个良善的人,可我也有自己甘愿舍身相护的人。当有一天我毫不犹豫地将剑指向我曾经在乎的人,并且痛的不在是我的时候,我便解脱了。”

      段时明显是喜欢穆阿九的,那么穆阿九的解脱便会是他永远走不出的囹圄。她的话会像反复发作的伤口种在他的心上,只会溃烂成永恒的疮口。在每一个夜半无人的时候,折磨得他翻来覆去地疼。

      这个场景的最后一幕是穆阿九走后,段时狠狠按了按伤口,喃喃道:“还是上一弹指间最疼。”

      我已经不能简简单单地说清段时和穆阿九的谁是谁非。就连让她不愿醒来的结我都是迷惑不解的。

      莫非穆阿九的梦魇就是她伤了段时,可是不应该啊,江湖儿女,杀杀人就跟谈谈天一般大小的事情,怎会这么严重。难道又是因为什么狗血的误会。

      在我陷入天花乱坠的想象的时候,眼前再不是吓人的黑。

      难怪这是梦了,也只有在梦中,白天黑夜才可以转换得了无痕迹。

      一副美好得如同画卷的景象平铺在眼前,蔚蓝如海的天空像是澄澈得快要滴下泪水来,天空中是黑色白色混合的不知名的鸟儿齐齐飞舞,带状的云彩横亘其中,似乎隔出了两个世界。

      蓝天下,碧草茵茵,清风中,花香四溢,樱花树下,落英缤纷,香味丰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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